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我願入魔

貓，就該待在貓窩裡面。

這話，太有諷刺性！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就聽見戰場的中心位置，傳出了一道吐血聲音。

「是溫學義！」

護閣長老立即看了過去，頓時心頭一顫。

只見溫學義半跪在地，身上那件青色大氅沾滿血污，再沒有先前那種文人墨客的瀟灑，而像個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乞丐，落魄狼狽到了極點。

最令人震驚的卻不是他，而是他身邊一地的屍體。

半盞茶之前，那支浩浩蕩蕩，誓要蕩平天兵的盜賊團，用潰不成軍來形容現在的他們，都是照拂了他們的面子。

現在的他們，已是團滅之勢！

聽雨落的原大當家姜紅初，就躺在那一堆屍體裡面，也分辨不出他是那一具了，下場極其慘烈。

還有溫學義的那件卷雲萬獸仗，本能震碎山嶽，退散浪濤，此刻竟成了一地碎片，半顆獸首落在幾十米外，悲涼的像是在哭泣一般。

百樹之下，一片死寂。

只有偶爾響起來的倒抽冷氣的聲音。

躲在樹冠城市上有不少看客，他們也有人猜測到，天兵有很大概率能夠擊敗貓兒莊，畢竟這城市裡只有一個溫學義，而天兵卻高手如雲，不說唐邪，就單說鋼盾領銜的幾個年輕人，擺出《刑天陣》，平日裡那些為非作歹的盜賊們，就成了雛雞一般，根本就不夠打的。

但是，考慮到天兵剛剛在五大的圍剿中逃出生天，正忙著休養生息，不可能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更何況，藥王谷一戰中，天兵能夠僵持，更多靠的是嗑藥。

正是擁有著源源不斷的仙方補給，天兵才能始終穩定在一個高水準的戰力之上。

計算這麼多因素，看客們再敢想，也只覺得會是擊敗，而不是擊潰。

誰能想到，天兵還擁有陣法傳承？

這尼瑪讓人怎麼打！

再看神樹上那幾個年輕人，尤其是鋼盾，儘管他維持《法相金身》，已經筋疲力盡，但他仍然使整座城市膽寒。

噠。

一道落地聲，突然打斷了眾看客的思路。

樹冠上無數雙眼睛，紛紛向下望去。

暴君落在溫學義身前，冷笑垂視：「你們貓兒莊不行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溫學義渾身顫慄，魂魄俱喪。

他很想說一聲，這可是六品陣法，換你們輪迴進來，你們能打的出去？

可他又問不出口，倒不是怕死，主要這陣法就是人家輪迴的啊，仙方底蘊都算是實力的一部分，陣法傳承就不算了？

「留我一條命，我有很多情報可以提供給你。」溫學義咬著牙，做出他曾讓無數人做過的屈辱之事——求饒，「別忘了，你們現在是五大的敵人，想要在聖域中立足，實力是一方面，情報是另一方面。」

「用你教？」暴君一腳踹出去，把溫學義踹的滑行數十米遠，全身上下沾滿血污泥土，更添狼狽。

可偏偏，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那尊神祇一樣的金身，已經徹底敲碎了他的自信心。

但只要肯放低身段，這些人還是會放過我的吧？

溫學義這樣想，畢竟他的為人準則，就是如此。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這世上有太多人的準則，與他大相逕庭。

「殺了他。」鋼盾道。

「什麼？」

溫學義錯愕抬頭。

然而他看到的，是一雙毫無情感波動的眼睛。

在踏上聖域征途的那一天起，鋼盾就近乎於強迫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凶殘、暴戾下來，想在這世道生存，只有唐邪這一任明君，遠遠不夠。

還需要一名暴君，背後輔佐。

而他，甘願去做這個暴君。

「我，我有情報可以提供……」

可惜，溫學義只來得及說出半句話，暴君突然欺近，一拳轟出，打碎了他的喉骨。

那一刻，無數看客瞪大眼睛，如見幻象。

雖說並沒有什麼優待戰俘的規矩，但鋼盾表現出的殺伐果斷，令所有人感到脊背發涼。

那就是天兵的核心？

唐邪之下，天兵之上的存在？

太凶暴了！

「鋼盾，為什麼要殺了他？」暴君跳回到樹上，一臉不解的問。

「陣符殿的兄弟們都是搜集情報的好手，他的情報，我們用不著。」鋼盾平靜道，「既然他百無一用，不如殺了。」

沒用，就不如殺了。

這個邏輯，是輪迴這些人從沒有過的。

事實上，殺掉溫學義，並不是找不出理由，比如說殺雞儆猴，比如說以絕後患，比如說震懾貓兒莊……

但是，鋼盾沒有拿任何一個理由出來，他只是傳達了一個邏輯，他覺得沒用該殺，那便殺了。

或許現在他還是刻意讓自己適應這個邏輯，但等到他徹底習慣，這就自然而然成了他自己的邏輯。

「小兄弟，你這樣的狀態可不行，戾氣會越來越重的。」護閣長老有些不落忍，開口道。

「這狀態對輪迴有益就可以了。」

鋼盾笑了笑，神經鬆弛下來，「我們這些人，行為做事都太隨心所欲了，所以必須有一個足夠冷靜絕情的人作為緩和，不然，輪迴遲早要吃大虧。」

「可你在強行絕情，時間久了，你可能會墮入魔道。」

魔道！

鋼盾瞳孔一縮。

暴君幾人俱都是面面相覷，連忙詢問：「長老，真的會入魔嗎？」

「有極大可能。」

護閣長老鄭重道，「強行絕情，會戾氣入心，長生堂中有所謂的離殤魔功一說，在受到玉墟宮管制，修改功法之前，以前的離殤魔功便是用一些殘忍、血腥的手段練就魔功，從而達到絕情的境界，而那便是魔道。」

說完，護閣長老的目光落回到鋼盾身上：「小兄弟，你千萬要想清楚，一旦入魔，很可能這一生就解脫不出來了。」

鋼盾靜默著，長久不說話。

就在護閣長老以為他出現了意志鬆動的時候，他突然堅定似鐵的說：「如果這是老大需要的，我願入魔！」

「……」

護閣長老頓時怔住。

一旁，暴君、顧天揚、修羅三人，竟齊齊邁步而出。

「我等，也願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