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路漫漫 遠兮

路漫漫，遠兮。

“喂，你怎麼了？傻了嗎？快走呀，到山上我們去捉豹子玩好不好，”一位少年見荊夢怔怔的站著不動就回過頭來喊他。

可是？

不知道荊夢是因為害怕豹子，還是見到這麼多人有些膽怯，居然是漲紅了面，頭慢慢的低下，好像是一個犯了錯孩子一樣。

站著。

站在原地。

荊順意頭抬起看見這樣的顏色。

胡芝蘭掙扎著看著這樣的顏色。

燕子張見荊夢的面容，看著他的面頰緋紅，看見他的低頭，瞬間心中就明白荊夢在想什麼了，口中呵呵一笑，眼睛就向剛才那叫喚荊夢的少年示意。

聰明。

伶俐。

那少年立刻會意，一臉笑嘻嘻的朝荊夢走來，呵呵的說道：“小夢哥你好，在山寨裡他們我伶俐三，你就叫我一聲三哥吧。”

此刻的荊夢並不是很想說話，自顧玩弄著手指數著心思沒有理他。

伶俐三也不以為尷尬。

反而哈哈大笑一聲，震的荊夢稍稍一愣，目驟然一抬，確是見原本一張的嬉皮笑臉他此刻好正經啊。

正經之中在添上三分豪氣。

伶俐三雙手於胸前一抱，長揖而下，行上一禮，頓時就唬的荊夢一愣愣的不知道他要搞什麼鬼。

只見他身複站直，雙手相交如捧著酒杯大碗一樣，口中唱道：“小夢哥兒，我們一醉方休如何。”

他手成杯，抱于嘴唇邊，一口飲得個底朝天見青天。

“哇呀呀，好酒啊。”

伶俐三喝了一口空氣的好酒，確好像是有幾分不盛酒力，腳下已然是搖搖晃晃起來，繞這荊夢不知道打了幾個轉。

口中只是唱個不停：“夢兄弟，大口喝酒好不好？”

問荊夢，荊夢心中亦在問自己：‘好不好？’

伶俐三在唱：“夢兄弟，大口吃肉好不好。”

唱著，他真的就從空氣中扯下一塊肉來，於口中好不痛快的咀嚼著了，雙手左右開弓，上下齊活，口中啪吱、啪吱的，好像真的在吃一塊大肉一樣。

呼朋喚友。

“來來來，這雞正肥。”

“來來來，這熊掌好嚼勁。”

“嘿嘿嘿，拿去、拿去，這虎骨沒什麼嚼勁，你們拿去啃吧...”

伶俐三唱著信手朝荊夢一丟。

荊夢看著他的做作已經在笑了，下意識的居然就十分配合到位的將空氣的虎骨接住，並做口中撕咬，也學這唱了倆聲：“是沒味道，是沒味道....”

“來、來、來....”

伶俐三不勝酒力確是偏偏愛貪杯，左一杯來，右啃骨頭，中間在敬荊夢一杯，酒下肚，人在空中飄。

伶俐三醉了。

他醉大發了。

手一指睥睨天下，唱道：“我于山頭坐，天王老子是誰，是我山中伶俐三，皇帝老子管不著....嘿嘿，”搖頭晃腦，繞跑一圈，悠由一圈，好自在。

突然叉腰站定，面朝天，道：“這樣好不好？”

“好！”

面落下，手指地，道：“這樣妙不妙~！”

“妙~~！”

山中稱大王，從此好自在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天地不管，皇帝一邊，閻王不在意，快活好似天上神仙啊。

“好不好啊？”

“哈哈.....”

“哈哈....”

“哈哈...”

伶俐三大笑三聲，轉而顏色一變，瞬間酒醒，一臉依稀，滿顏熱切的盯在荊夢的面上，道：“想是不想？”

無拘無束如何能不想。

荊夢不假思索，瞬間就答：“想~！”

頓時燕子張身後的眾山賊就“哦”的一聲，他自己口中哈哈一笑，對伶俐三說道：“不錯，不錯，算你功勞一件。”

這下伶俐三可就樂開花了，連蹦帶跳的就竄到了燕子張的身邊請賞，可是風吹三聲而過。

人瞪三眼。

順意吐三息。

眾人笑罷後，荊夢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一次被看見。

荊夢在一次羞紅了面，在一次低下了頭顱。

順意掙扎的仰起了身，以一雙帶血的目光看著，沉聲說道：“你想幹什麼？”

荊夢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何嘗不是自己想問自己的，其實本身的自己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可是不知道為何，頭顱確是抬了起來，目光沒有一絲躲避，正面的落在順意的虎面上。

兒大不由父。

兒年雖尚幼，可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荊夢沉息，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想回去~！”

“額~！”

頓時眾山賊一驚。

胡芝蘭更是直接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但順意確是暴喝一聲，道：“不准尋仇~！”說完目之鑿鑿的瞪著荊夢，見他點了點頭，就頹廢的倒在了擔架上。

胡芝蘭被順意一喝，居然真的就止住了哭聲，但眼中的淚光如何收的住，撲簌簌的掉個不停。

可她牙切一咬，強起正色道：“兒是要離開娘親了嗎？”

荊夢點了點頭，道：“兒是要離開娘親了。”

“兒還會回來嗎？”

荊夢切齒正色，重重的點頭，道：“兒會回來的。”

聞聲，芝蘭驟然轉身，口中以悲聲帶著哭聲低吼道：“走.....”說著率先邁開了腳步，艱難的行進著，那伶俐三真的很伶俐，連忙搶到身前，將她扶住，並頻頻的回頭對自己使眼色，讓自己放心。

燕子張掃了自己一眼，搖了搖頭，口中歎息的說道：“好好的孩子，傻了嗎，”他亦轉身。

他們都成了黃沙中的背影。

走了。

陽光下的黃沙。

黃沙中的背影。

陽光還在，黃沙確是落幕，其中已無親近的背影了。

“呵呵~！”

荊夢輕笑一聲，笑容浮上面頰，好像是開心的樣子，眼掃天地蒼茫，從此天大地大，我無拘無束了嗎？

風撩過身邊好像是這樣的。

陽光溫暖面頰好像也是這樣的。

可是....

好像....

興奮過了頭了，我哭了。

轉身不在見天邊的風沙，手一抹面上的悲切，口中堅聲說道：“我的東西誰都拿不走，你們等著，我這就回來了。”

說著腳下一動。

身上確是一寒。

有點冷啊，心中不禁就歎息一聲，好像有一點點後悔剛才的決定，想起父親不讓自己尋仇，是明白他不想自己白白殞命，想母親問自己是否還回來，是明白她害怕在也見不到自己的。

“哼~！”

顏色一肅，盡塗正容，道：“爹娘你們就放心吧，你們的兒子會成為司幽門的弟子，拿回今日他們對我們的虧欠的。”

想著，說著不遲疑，大踏步，翻身上馬，催動馬力就往大路上奔跑。

可僅僅是跑出眨茶的功夫就停了下來了，心中想道：“我如此招搖的與大路上前進，如果流章岳同卓系昆不死心，在派爪牙前來追殺，那不是正中下懷嗎？”

念頭一動。

笑上面頰，道：“我原路返回，看你們怎麼抓我，”說這策馬就躍進了小樹林，一路尋蹤跡確又是走到了同王彥搏殺的地方。

幽暗的叢林。

幾縷稀鬆的陽光。

靜悄悄的。

地上的冰涼。

那些屍體就這麼趴著，荊夢掃見面皮不禁就有些發白，一股陰涼直直的從脊樑骨上往上竄，心驚嚇，猛踢馬腹就想儘快逃離著個鬼地方。

天不遂人願。

不知道是鬼魂作祟，還是天巧之災。

荊夢胯下馬，腳步抬起的時候確是碰到地上樹枝，嘶鳴一聲，直接就栽倒在地，頓時就將荊夢給掀翻了。

“噗~！”

馬倒地，掙扎了倆下，嘶鳴了倆聲，確是沒了生息，是不能活了。

荊夢以手扶額，口中大罵著晦氣，掙扎的站了起來，眼一掃四下那些趴著的屍體，趕忙閉口，小聲謙然道：“生死有命，你們雖然亡於我手，但是你們謀我性命在先，殺你們也是自然，就算你們告到閻王前，我也是不怕的。”

荊夢這麼一想。

在這麼一說，膽氣還真的壯了幾分。

挺了挺腰杆，就準備踏步離開，可是眼角一瞥確是看見地上一朵紅花開的甚是鮮豔，面上頓時就笑了，俯身道：“你不會就是那朵我看著你綻放的花兒吧，那日見你好生奇妙啊，今天我要好好看看你。”

說著就彎腰將手探在了花莖之上。

“波~！”

一聲輕顫，荊夢在身站直的同時確也是將那朵花兒摘下，看著花兒的豔麗，不禁就放在鼻子邊嗅了嗅。

幽香入鼻。

穿腦過心。

“額~”

荊夢眼翻白，面成癡，身一蕩，滾在地上，確是暈倒了。

好奇害死貓。

更何況是有如此好看武裝的花兒呢，那就更應該小心了，可是荊夢不懂，著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