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道做三番

? 人躺在哪裡？不知。

夜深了幾處？還是不知。

這樣的人，這樣平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人，就如同躺在棺材裡一般，但韓先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而從他均勻的呼吸來看，他並不需要被埋進墳墓，可太過疲憊的他一時半夥恐怕是難以醒來了。

真是難得了，一個人居然可以如死了一般不吃不喝的在床上睡夢幻想中度日。

而這對於一個餐不吃就會餓死的韓先來說，當真是難得到不易了。

這份均勻的呼吸到底是黑暗撲捉了疲憊的人，還是疲憊的人安心沉眠於黑暗之中，是韓先自己不願醒來嗎？

“哎，師父也真是，將師弟扔給我，自己居然沒蹤影了”文子期一臉苦瓜色的看著韓先，而原本他那張歡快鮮活的面也染上絲絲疲憊。

無疑蕭望之的躲藏讓他麻煩不斷，畢竟被太上長輩拉扯這主持公道可是一件十分惆悵滿懷的事情。

“師弟啊，你還是早點醒吧，要是有個三長倆短，師父可就要怪罪我了。”

他也是怕了，而就在歎息聲中，文子期以從韓先的身邊搖頭晃腦的離開。

但是他的祝福睡夢深藏的韓先確是無法聽見，更不可能從疲憊當中走出來。

俗世光明太複雜，唯有自身黑暗最真實。

韓先在其中可以無憂無慮的沉思，可以忘掉一切進行瘋想，想自己的大哥管漢甯還活著，想自己還在雲山盡性歡笑。

內心與大腦聯合構建的黑暗並不是真正的黑暗。

那是極力遺忘過後的瘋狂設想填補，在其中韓先早就忘掉了疲憊，而早就已經選擇了認命，管漢甯身軀潰散成沙的影韓先深刻的記的。

更是知道管漢寧在最後一刻，將‘帝印’碎片送入自己的心中，也正是它的帝道聖息，自己才能從幽魂嘯曆中尋回自己的神識理智。

黑暗當中的人，眼睛睜著，耳朵豎著。

在看見、在聽見，幽魂在心前陰蠱之中飛舞、呼吼，它們一次次的想將自己的心臟吞噬，但是因為有頭頂帝印聖光的存在，它們的一切努力都註定是白費的。

但是為此，韓先的心確感覺不到半分喜色，而那‘帝印’聖光雖然保住了韓先的生，但是在韓先自身看來烙在心中更多的確是痛。

自己還是那個需要保護的人。

如果沒有大哥的最後相助恐怕自己已經死了吧？

對著，韓先當然是肯定的。

“先，與大哥在戰上一場如何；先、我們在戰一次......，”聲聲吼已在耳邊心底嘹亮燥熱，而韓先真的敢說自己同管漢寧並肩衝鋒了嗎？

聲是聽見，但是這份聽見更是在證明自己的一拳未出，點滴道力未起而已。只是被大哥攜帶著、保護著衝鋒而已。

黑暗孤冷當中，那雙閃爍著異樣光澤的眼睛定是在問：‘為什麼？’

對著份為什麼，當是太好理解了。

因為什麼，那當然是自己太弱了啊，如不是借助紅線姐的遺余，在楚月皇宮主峰上恐怕自己連站在空中的權利都沒有吧。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乏強大的人，而自己在其中算是強大在哪一個角嗎，只是一隻會叫囂的粗壯螻蟻而已。

現實太過殘酷，但是何奈那就是現實啊。

黑暗中，韓先的目光以直面落在自己的道樹上，真的太過弱小了，似笑似哭，道：‘你何時才能長高一點啊。’

聽見了嗎？

那株生長在韓先星圖當中的道樹，聽見了來自韓先的嘲諷，他在為了韓先的嘲諷，更是在為了自己，以拋開一切雜念開始瘋狂的生長。

樹又添新芽，每一片葉上都蘊藏這澎湃道力。

那雙在黑暗當中的眼睛看見了那顆名叫韓先道樹的努力，但是那雙眼睛依舊閃爍這模糊淚意，是不滿意嗎？

可能是吧。

眼中心底麗人的影忘不掉，闕容又或是秦木容若眼底的陰霾始終在心底升騰，那刻在骨子裡的記憶註定是無法抹去。

秦木族血的悲壯，弋陽城人的渺小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樣折磨著韓先的內心。

可是在這份折磨之余，韓先就沒有慶倖過自己可以從那魔祭吞天的口中成功的活下來嗎？

但這‘活’，躲在黑暗當中的人沒有慶倖，確是在為眼中的看到而深深的悲。

對情、三思、三思。

可此刻好像並沒有給韓先選擇的機會，一顆心早就在秦木容若屈卷角落的哭泣之中漸行漸遠，想回頭但是難如登天。

更何況韓先從來就沒有打算過回頭。

那些刻骨的疑問始終在腦海當中宣示著存在，自己為何出現在弋陽城？為何會在那裡看見屬於她的一切。

這些想與問，都讓韓先這個陷入‘情’字中的人無法自拔。

黑暗中的眼睛還在看。

星圖道樹定是發覺了韓先這雙失神的眼睛，是自己的努力還不夠嗎？

別無選擇，又一次癡心的選擇努力，葉梢血色與綠色交加，可這一次努力卻不是為了生，而是為了死，片刻間道樹就以枯黃蕭索一片，滿樹的枯葉飄蕩落下，化作塵散入根莖之中，但是這並不是枯萎的結束，而是新生的開始。

枯葉落盡，可是在模糊依稀之間，道霧祥雲升騰之時，蒼綠妖紅又以樂掛枝頭，它們的顫抖當是一種炫耀，在向自己的主人請功。

看見了，看見了。

但是韓先看見的確是悲傷。

葉都可以枯落從新歸根，可是我這人確為何不能重回雲山原點啊，那個地方，這個在黑暗當中閃爍淚花的人當真是懷念了。

自己何時才能回到那裡啊？

對這，連韓先自己不知道，而那星圖道樹又如何能夠知道呢。

韓先只能在其中做獨自歎息無聲哀愁，可道樹確知道做無畏的努力，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一定能重新回到那個地方。

想的人正是這麼做的。

道樹枝幹上已是凝華之光濃郁，這當是鼓起勇氣在博一次成長壯大。

黑暗中的眼睛看見了，這一次不僅僅是看見了悲傷，更是看見了自身的努力，道樹上的凝華在一分分的散，每一片葉都沐浴其中。

為什麼葉可以綠的如此蒼翠，那是因為自身努力堅定不失。

為什麼葉可以紅的如此妖豔，那是因為自身努力堅定不失。

黑暗之中，那個曾經淚花閃爍的人面上終於浮起一絲會心的笑容，芬芳苦澀之中以重新找回自己，不相信管漢寧真的死了，于秦木容若自己並沒有真正的欠，而亦是堅信自己可以重新回到那個地方。

“呵呵，我還是那個叫做韓先的人。”

內心的執著終於將韓先自身從黑暗當中挖掘出來了，可是但眼睛睜開時候，迎接自身確依舊還是黑暗，但睜著的眼睛看的將隱藏在黑暗當中的影，一絲惆悵的笑意不禁就在韓先的面上浮起，輕聲問道：“我這是在哪裡？”

四下只有瑣碎蟲鳴，無一人來為剛醒的韓先解惑。

如果可以韓先一定會重新緊閉雙眼而又朦朧睡去，但是此刻以足足睡了六日有餘的人，這床還有什麼可戀的。

更何況，肚子以在死去活來中做一次次無力的控訴了。

“啊~~。”

韓先的雙腳剛一落地嘴巴就狠狠一抽，而一顆頭顱更是天旋地轉，身軀幾乎就要親吻大地的厚實了。

但是這一次韓先的脊樑沒有完全屈服與饑餓的面前，僅僅是微微佝僂而已。

在驕傲的脊樑也需要食物來安慰了，可現在這個地方確只剩下空氣的陰冷與夜的寡淡無味，如何會有食物啊。

真的如此嗎？

對於餓極的人來說，就算是空氣在寡淡也能從中發現絲絲獨特的，更何況那縷藏在空氣中的遊絲還是肚腸魂牽夢繞的味道。

韓先的眼是閉、是睜難知，因為雙腿的動，以不需要眼來指引，那鼻子以尋這散發在空氣中的微弱氣息而堅定的前行，這是本能的動。

這味真的好聞，這味真的好香。

腿不知道是如何走過漫漫山道的，雙手更不知道是如何在別人雙眼的驚愕之中將酒倒入肚腹中的。

“啊~~~。”

手提這酒罈無力的垂下，一雙眼睛早就以愜意的閉上，而面目滿是享受之色，酒雖以穿腸，但是肚腹確還是空的呀，享受之餘，不禁嘀咕道：“如果有肉那就完美了。”

“韓先~~。”

雷炸響，酒意驚散，人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