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銀失盜案(五)
大宋提刑官 by 錢林森.廉聲
2019-10-27 19:02
袁捷說:「嘿嘿既然拿不出證據說不出所以然何必多說那不是自招煩惱嗎?」宋慈說:「那你我就等着吧。是與非曲與直總有明白分曉的一天。袁大人在此好好觀賞風景宋某不再奉陪先走一步了。」宋慈上馬疾馳而去。
袁捷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猛一跺腳:「姓宋的你還想幹甚麼!」恨恨地抓起石板上的酒壺猛摔在地上!
一盞油燈下小屋裏上面的稻穀扒開後露出並排的十二只大箱子有的箱子已打開蓋子露出白花花的大塊銀錠。
紫玉手持油燈神色木然地望着這些盛滿銀錠的箱子。稍頃她的手無力地垂下手中的油燈落地那火苗閃動着燒着了一點雜物。她的眼睛望着沒去管它。但那火苗隨即滅了。
紫玉失魂落魄一般軟塌塌地轉身走回隔壁房裏。
其住處已非往日那麼整潔顯得雜亂不堪一張桌上很醒目地擱着一個包袱一隻琵琶橫臥在旁邊。
她無力地坐在桌旁的一張椅子上。這是她平時彈琵琶的位置。似乎出於一種下意識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取過了琵琶左手抱於懷中右手隨即彈出了一個長長的孤音顫聲悠悠響了許久。
此時有人站在宅院門口。
宅內忽然傳來彈奏《十面埋伏》起首的急促之音。此人後背一顫即推開了虛掩的宅門快步走了進去。
室內的紫玉埋頭彈奏琵琶。她竭盡全力地彈撥琴弦將全部的幽怨與絕望都寄注於琴聲之中。琵琶聲忽而如千軍萬馬奔騰而去忽而如怨如訴淒聲如縷……猝然「噗」地一聲一根琴弦斷了琴聲即止。
短暫的寂靜。
紫玉抬起臉來已是滿腮淚珠。
她看到了佇立門口的男人一驚:「你……袁大人……」一男一女相對而立。
「紫玉。」袁捷眼望着紫玉慢慢走向她。紫玉卻低下頭去不與之目光相交。
袁捷把一隻手搭在紫玉的後背輕輕撫摸着環顧四周:「這是要做甚麼?
要離我而去另投一處清淨之地或者乾脆是世外桃源?再尋一個心明如鏡的知音男子續一段高山流水的情緣……」
紫玉痛苦地說:「你不要說了……」「為甚麼不能說?紫玉袁某讓你大失所望了?你發覺姓袁的並非你想像的那般純潔無瑕高風亮節而是個卑鄙小人偽善之輩故而你要離他而去;或者還想找個甚麼人告上一狀置其於死地博一個還世道以公理的好名聲?」紫玉慢慢抬起臉目光迷離失散:「你為甚麼要這麼做?你勤政守法吃苦耐勞在嘉州治理有方業績斐然;你才高八斗抱負遠大欲乘東風破萬里浪本可效忠朝廷榮耀一世……可你卻監守自盜瞞上欺下得一時利益獲片刻榮耀。你難道不曾想過這樣做如同飲鴆止渴最終將會自斷錦繡前程。這樣做值嗎?」袁捷發出一聲怪笑:「嘿嘿嘿紫玉難得你心清如鏡將此事看得如此清晰明瞭說得是句句在理字字珠璣。換了別人袁某也會如此這般慷慨激昂地說一番諒也不比你說得差。然而袁某吃苦耐勞忍辱負重目的何在?縱然才高八斗無人提攜熬到何日才能出頭?」紫玉茫然地望着他。
袁捷越說越激動:「人生苦短時不我待袁某十餘年不得提升苦熬苦守如同寒夜待曉不知何時見得天光。為甚麼?朝中無人莫做官囊中羞澀難進京啊!袁某吃得起苦但不想一輩子吃苦聽人使喚;袁某亦非好財之人但不想總是捉襟見肘仰人鼻息。誰都知道惟有投靠權貴才能仕途通暢然而京城府門深險無錢財鋪路萬萬不能。錢從何來?強徵暴斂勒索百姓會激起民憤怎麼辦?巧取庫銀惟此一招啊!」「你取不義之財已是錯事又因此害了公孫健一家……」「那是他自找的!袁某與那人原本親如兄弟卻因庫銀之事反目成仇誓不兩立。袁某好言與之相商他冥頑不化油鹽不進;給他好處也不肯收受還放出話來總有一日要將庫銀短缺真相公諸於眾。公孫健他這是自找死路怨不得我!」紫玉驚道:「因為這你才把他安上一個盜銀主謀的罪名虐殺而死?」袁捷冷笑道:「他不是要清白要操守嗎?我偏讓他受遍刑罰吃盡苦頭屈死了還背一個盜賊的惡名!哼跟我袁某作對不會有好結果的!」紫玉打了一個冷戰:「你、你竟是這般殘忍……」袁捷說:「是的。袁某便是這樣的性格。古人有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袁某做事亦遵此信條凡跟我作對者必置之死地決不寬恕!」屋內空氣滯重油燈閃動時暗時明。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從遠處傳來隆隆悶雷響。
袁捷走至後窗張望。後窗外是河道河水平靜無波。
紫玉語氣沉重地說:「看來紫玉也在劫難逃了。」袁捷質問:「你?果真要棄我而去?」紫玉指着桌上的包袱與琵琶:「你看我已備好行裝打算永離是非之地尋一個隔絕塵世的地界苦度餘生。」「是嗎?只因這點事由便心生絕念不顧你我的往日情義再不想回頭?」「心灰意冷覆水難收。」袁捷冷冷地說:「紫玉望你三思而行不要逼我太甚。」紫玉淒然道:「是我逼你嗎?嘿嘿袁大人你把自己說得太委屈了。紫玉乃一彈琴賣唱的小女子如浮萍一般四處漂泊無依無靠。本想倚靠一棵大樹寄託此身誰知這大樹內心卻已枯朽不堪行將倒塌小女子還如何靠得?」袁捷大聲說:「你錯了!袁某的苦日子快過完了無須多時將會鴻運高照平步青雲仕途坦蕩前程無量!紫玉你跟着袁某往後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再也用不着漂泊四方彈琴賣唱了。」紫玉微微搖頭:「紫玉雖是彈琴賣唱的藝人卻心比天高多年漂泊只為尋得知音相依相伴富貴榮華非我本意苟且偷安紙醉金迷雖生猶死。」袁捷氣急了:「你……你這個女人真是捉摸不定早知如此就不該跟你……
哼!」紫玉自怨自艾:「可悲啊紫玉自視清高卻被一葉障目陷於泥淖看來已不能自拔了。袁大人你想如何處置紫玉悉聽尊便。」袁捷目光冷酷緊盯着紫玉:「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離我而去?」「玉心已碎何必再求瓦全?」「紫玉你真糊塗啊!袁某行事雖有不端卻是為前途所逼為名利所累。
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寇一將功成萬骨枯。袁某隻是借用古人的招術搏一把勝負輸贏而已。你一個小女子本為局外之人何必那麼認真那麼苛刻?」紫玉淒然道:「不不對。人生在世最要緊的是活得自在活得問心無愧若為名利為一己私慾而冒天下之大不韙行不端之舉做歹毒之事如此雖得一時歡娛短暫榮耀卻如同行屍走肉活着還有甚麼意思?不如……」袁捷咬牙切齒地說:「住口!紫玉你這是在詛咒我?你罵我是行屍走肉……你太過分了!你是逼我不得不做恩斷義絕之事了!」「那就來吧。我等着你下手呢。」紫玉坦然靜坐待袁捷下手。
袁捷把兩手按在其肩部又漸漸壓向其頸部。
紫玉微閉雙眼紋絲不動。
猝然一聲炸雷響起。
袁捷扼在紫玉頸部的雙手猛地顫抖起來猝然又鬆開了臉上呈現痛苦之狀緩言道:「不我下不了手。紫玉你……你還是走吧。」紫玉緩緩抬頭:「你讓我走?那我走啦?」袁捷頹然坐下低頭不語只是朝紫玉擺擺手。
紫玉從容地從桌上拿起包袱與琵琶坦步往門口走去。她伸手拉開門……
突然「噗」的一聲悶響。一顆鐵蛋滾落在地。
紫玉的腦袋直挺在門口僵立不動了。隨即其肩頭的包袱滑落在地手中的琵琶也沉沉地落下琴弦俱斷發出雜亂之音。
紫玉緩緩地扭過臉來其額角已流下一縷鮮紅的血:「你終究還是不肯放過……」袁捷冷酷木然的臉上一陣抽搐:「我不能……」在紫玉即將軟倒時袁捷撲過去摟住了她痛楚地叫着:「紫玉……」紫玉的眼神已經散亂嘴唇顫動了幾下腦袋無力地垂落額上淌下的血滴沾在男人的手臂上。
雷聲大作閃電陣陣劃亮這一對男女的身影。
閃電照見袁捷的面孔此時已變得異常冷漠。他對抱在懷裏的姑娘說了一句:「我說過凡跟我作對絕不寬恕。你也不例外。」窗外是黑夜中的河道。閃電時時發出亮光。
後門打開閃出一個人影。他抱着甚麼物體用力往河裏一拋河水發出嘩啦的聲響。
隨即一切都歸於平靜了。
黑夜中的水道上一隻小船在雨中搖晃着行進。
有微弱的燈光從船艙裏透出來照出划船的高大男人即是捕頭王。
船艙裏透出油燈的微弱亮光。
捕頭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用力搖着手中的櫓。
大雨滂沱。一把油紙大傘時而快時而慢打傘人一路追尋着進了小巷。
打傘的是英姑。正當她為失去了追蹤目標而着急的時候披頭散髮渾身濕透的公孫妻突然從暗處現身令英姑幾乎失聲驚叫起來。
此時的公孫妻急切地看着英姑嘴唇翕動想說甚麼卻又沒發出聲來。
英姑把傘挨近了公孫妻親切地說:「大嫂你想對我說甚麼是嗎?」公孫妻忽然回頭又往雨中跑去跑幾步又回頭看身後的英姑。英姑領會其意就一路追蹤而去。
公孫妻跌跌撞撞地跑進荒院。英姑接踵而至。
公孫妻淚眼望着英姑不說一句話。
英姑上前摟着渾身顫抖不止的公孫妻:「大嫂我知道你是有意把我引到這裏來的你一定有話要對我說對嗎?大嫂我知道你沒有瘋其實你心裏比誰都清醒你這麼做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以保護自己等待時機為你冤死的丈夫報仇。宋大人奉旨來嘉州查處庫銀失盜案想必大嫂你早把宋大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你要真想替夫報仇你就應該開口說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宋大人。大嫂你說吧。」公孫妻淚如泉湧久久地看着英姑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啊我夫死得冤啊……」英姑問:「大嫂你丈夫出事那天可有甚麼異常?對你說過甚麼嗎?」公孫妻忽然止住哭:「那天他好像知道要出事了臨走前一句話對我說了三遍。」「甚麼話?」「他要我好好看護庭院裏的那株牡丹花。」「庭院裏的牡丹花?」忽然二人像是同時想到齊齊扭過頭去。
一叢枝葉茂盛的牡丹在大雨中異常奪目。
英姑情不自禁地把手中傘一扔就奔了過去。
英姑嫩筍般的雙手不顧一切地在牡丹花根上刨着、找着。
公孫妻也奔過來一把拔去牡丹顯出一穴忽然一道閃電劃過照見洞穴中露出一個罈子隨後一聲震天的霹靂。
手提一盞燈籠的袁捷神色黯然地走進屋。因路上淋着雨他頭髮與衣裳都濕了看上去神情頹喪愣愣地站在那兒。
其妻悄然走上去接過袁捷手中的燈籠扶他到椅子上坐着又用布巾輕輕擦拭男人淋濕的頭髮與衣裳。她看到男人手臂上的一縷血跡一愣又不動聲色地把它擦去了。
袁捷神色呆滯如木偶一般憑由其妻擺佈。
小男孩目不旁視端坐在一旁寫他的字。
孟書吏急急進來:「袁大人袁大人。」袁捷沒看他仍那般直着眼木然不動。
袁妻對孟書吏說:「袁大人累了公事明天再談吧。」孟書吏遲疑地說:「袁大人京城那邊來報明日戶部、吏部、御史台的幾位大人一齊來嘉州驗收二十萬兩被盜復歸的庫銀。」袁捷頓然臉上皮肉一陣顫動神態為之一振:「你說甚麼戶部、吏部、御史台的幾位大人同時來嘉州為這二十萬兩失而復得的庫銀?」「是的。請問袁大人明日迎候之事該如何安排?」袁捷一把推開妻子站直身子眉眼間綻露出一絲笑意話音越說越響:「好。我要大開宴席迎接京城各位大臣的到來。哈哈我袁某的出頭之日終於來了!」雨過天晴陽光燦爛。一隻裝飾着綵綢花朵的大船徐徐靠岸。船頭站立着幾位當朝重臣其中有吏部尚書薛庭松、戶部大臣及馮御史等。
嘉州通判袁捷率本州官員恭立河岸翹首迎候。
知州范方躺在一張舊藤椅上其妻在旁扶着驚恐不安。
一聲令下頓時鞭炮亂響鐵銃聲震耳欲聾。幾位大臣搖搖晃晃走下船孟書吏在船邊相扶:「大人小心走好。」袁捷等官員謙恭地躬身上迎:「嘉州通判袁捷恭迎各位大人。」薛庭松面帶笑意上前扶起袁捷:「請起請起吧。」馮御史厲聲問:「嘉州知州范方何在?范方何在?」范方從藤椅上滾落連滾帶爬地過來跪着:「各位大人卑職在這兒……」薛庭松鄙夷地望一眼范方:「馮大人你讀一下詔書吧。」馮御史拿出詔書高聲宣讀:「嘉州知州范方、通判袁捷接詔……」宋慈帶捕頭王、英姑二人在空無一人的街上疾步快走。
捕頭王邊走邊問:「怎麼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英姑說:「大概都去河埠頭看熱鬧了。」宋慈邊走邊整衣冠:「快點再晚了趕不上看好戲了。」河埠頭。馮御史仍在宣讀:「……革去范方知州之職遣返原籍永不錄用。
通判袁捷接任嘉州知州之職以示褒獎。欽此。」范方軟癱在地哭泣着:「范方謝……謝恩……」袁捷喜極再三拜謝:「謝聖上隆恩!」范方及其妻在衙役的押送下離去圍觀百姓對其嘲笑不止又大聲褒獎升職的袁捷向他表示祝賀。袁得意洋洋向眾人拱手作謝。
馮御史張望一番:「哎怎麼沒看到宋慈?他不是來嘉州查案的嗎?」薛庭松也覺奇怪:「是啊宋慈呢宋慈到哪裏去了?」忽聽「來了來了宋慈來了」即見宋慈等人匆匆趕來。
匆匆而至的宋慈官服和烏紗帽還未整好腳上一雙靴子也沾滿泥巴看上去很不雅觀走至幾位大臣跟前連打了幾個噴嚏而後慌急地向幾位大臣作揖:「宋慈迎候來遲望幾位大人見諒。」薛庭松不悅地問:「宋慈你這奉旨查案的提刑官怎麼這時候才來?」馮御史問:「宋慈你怎麼這副模樣?昨夜在幹甚麼?」宋慈歉疚地說:「稟告各位大人宋慈為破疑案昨夜東奔西走一宿沒睡又淋了雨着了涼這才匆匆換了官服趕來迎候各位。啊嚏--」忍不住又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
戶部尚書說:「這案子不是早已告破了嗎?你這提刑官為何還在徹夜查案你還忙乎甚麼?」馮御史說:「想必是案情複雜還有未了之事要處置一下?」袁捷急忙接上:「正是正是。宋大人為此案真是傾盡全力廢寢忘食令袁某大為感動深為敬仰。宋大人你我此次破案攜手合作十分融洽。幾位大人可要在聖上面前為宋大人請功啊。」馮御史等讚許地說:「嗯此話有理。」宋慈說:「各位大人宋慈有話要與各位大人……」袁捷趕緊搶在前面:「大人們是否先去州衙查驗那二十萬兩銀子將其收歸國庫運進京城?」戶部大臣說:「對對查驗二十萬兩銀子是要緊之事走走。」州衙前院。二十幾只大箱子一一打開裏面滿滿地裝着一錠錠的白銀。
幾位大臣上前急切地取出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滿意地連連點頭。
戶部尚書滿臉是笑:「好哇。這二十萬兩白銀失而復得了卻多日牽掛。
我懸着的心今天總算放下了。」薛庭松說:「現在銀子收回來國庫充盈國力強盛聖上必然十分高興。
袁捷啊你任嘉州通判數年治理有方薛某早有耳聞。如今眼見是實果然是才學出眾品行上佳。接任知州之職後應再接再厲多多出力啊。」袁捷感激地說:「卑職一定不負薛大人及幾位大人的囑言從此當竭盡薄力為朝庭與百姓效犬馬之勞。」薛庭松走向宋慈:「今次查案你與袁捷通力協作終有圓滿結果聖上對你會有獎賞今日大案既定就隨我等一同回京如何?」宋慈低聲說:「岳父大人有關此案事實宋慈有話要說……」薛庭松說:「哎有甚麼話上船再說也不遲。時候不早我等今日還得趕回京城該搬銀子啦。」袁捷急忙說:「好好搬銀子要緊。卑職這就讓人來抬銀箱……」
馮御史等應和道:「對對快叫人把這些銀箱都搬上船……宋慈急了突然把一只銀箱猛地蓋下踏上箱頂大聲喝道:「且慢!」在場眾人都愣住了。
薛庭松問:「宋慈你怎麼啦?」宋慈說:「岳父大人各位大人事到如今宋某不得不以實情相告了。」袁捷急切地說:「宋大人你不要……不要讓各位大人掃興讓薛大人臉面太難堪了你我畢竟有同科之誼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宋慈說:「宋某身為提刑官受聖上委派怎可只顧臉面不管大是大非啊?
各位大人嘉州官銀失盜案疑點多多主犯公孫健身受酷刑割舌而死;所謂同黨盜賊不知所終;知州范方私吞贓銀如同天方夜譚。這二十萬兩銀子真是那銀庫失盜的二十萬兩官銀嗎?這一樁失盜案只怕袁大人難圓其說。其中有莫大冤情是大大的陰謀啊!」眾聞言大驚。
袁捷發出一聲冷笑:「宋大人此話也太危言聳聽了吧?既如此你且向各位大人說一說此案有怎樣的冤情又有何樣的陰謀?袁某得便也在此洗耳恭聽聆受宋大人的一番教誨。」宋慈說:「各位大人。袁通判呈文所言嘉州庫監公孫健與江洋大盜裏外勾結趁夜深人靜之際一次盜走二十萬兩官銀即藏於知州范方宅中。試問銀庫重地有庫兵日夜把守既有偷盜那守庫的官兵何在?竟是木偶泥胎?既無人傷亡也無人報警?又說所盜庫銀不曾遠運他鄉而就近藏於范方宅中豈非怪事?各位大人想想這可能嗎?」眾大臣面生疑色。袁捷故作鎮靜狀。
戶部尚書說:「這樣一說倒是有些蹊蹺。宋慈你且說下去。」宋慈接着說:「盜賊既去無人告密又怎知內賊必是庫監公孫健?將公孫誘捕入獄嚴刑拷打死去活來最後竟割其舌頭堵其喉管使其狂暴而起自撞石壁而死!試問既要追查同黨須得留下活口而割舌塞喉逼其自戕是何用意?疑犯既死按例須驗屍備查嘉州衙門卻趁夜黑人寂時偷偷埋屍於荒郊野外未作墳堆亦無標識。幸有當地牧童窺見才得以發掘。宋慈查驗屍體其慘狀令人髮指。自有驗狀在此可作證據。」眾大臣圍觀驗狀面呈愕然狀。
馮御史輕聲道:「竟有此事……」薛庭松神色凝重閉嘴不語。
袁捷漲紅了臉辯解:「公孫健被捕及受刑得到知州范方贊同且有其外甥周朗參與審訊非袁某私自所為。即使有過也是獄吏用刑不當之過不能據此說公孫健是蒙冤受屈故意虐殺。」吳魁狡辯道:「這都是周朗吩咐在下做的實在是出於無奈啊!」馮御史問:「周朗呢?」吳魁答:「那人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袁捷不無得意地用眼角瞟了宋慈一眼。
宋慈說:「周朗不過小小配角而已無足輕重。公孫健的冤情自有其妻作證。請公孫吳氏上來。」公孫妻在英姑的陪同下緩步走過來。
袁捷慌急起來:「這……這婦人早已瘋了瘋婦之言如何信得?」公孫妻淒然道:「袁大人我丈夫公孫健以往與你關係親密兄弟相稱。誰知只因不肯屈從你的指令盜取官銀竟被你陷害入獄毒打致死。小兒無辜亦被弄死我裝瘋賣傻才逃過一死……你、你真是人面獸心蛇蠍心腸啊!」袁捷急喊:「各位大人別聽她的她是個瘋婦早就瘋了……」戶部尚書說:「真瘋假瘋且聽她說些甚麼你急甚麼?」公孫妻說:「我丈夫是老實人雖懦弱膽小卻不肯同流合污。前幾次袁捷以借為名從庫中取走十萬銀子並未歸還我夫心焦如焚卻不敢直言只是私下將銀兩數目記在賬冊上並存借據。一天晚上他對我說袁某這回連借據都不出拉走了十萬兩銀子還要我交還借據。他這樣做事必有敗露的一天我身為庫監必受其累只怕難逃一死故而存下賬冊借據以示清白。我夫的話不幸而言中。那天晚上胡捕頭忽然登門說袁大人請去城東某處見面有要事相商。我夫心有疑惑但胡捕頭再三催促不得不隨其出門。臨走對我說了一句話:天要下雨了你要好生看護庭院的那株牡丹花。那時我不知我夫的話意多虧宋大人和英姑相助在我家庭院前那叢牡丹下面挖出我夫埋於地下的賬冊。」宋慈接着說:「賬冊已取出宋某已收在身邊賬冊上所記何日何時何人所取數目幾多筆筆清晰合計正好是二十萬兩銀子。另附袁捷親筆所寫借據數張請過目。」幾個大臣相聚而閱漸漸面生慍色。
袁捷臉上冷汗直流大聲叫着:「各位大人那是公孫健偽托之物不足為信!」薛庭松望着袁捷又看看宋慈猶豫不決欲言又止。
袁捷說:「薛大人各位大人袁捷入仕以來勤勉政務不圖享樂生活清苦持之以恆。宋大人你……你也曾到袁某家坐過還對袁某大加褒譽你都記不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