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最簡單的答案

　　彼得無精打采地回到家時，梅嬸早已等在客廳裡的沙發上了。今天她既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地迎上來問長問短，也沒有在廚房裡忙碌不休說「稍等一下晚飯馬上好」之類的話。

　　今天她只是在那兒坐著，鐵青著臉，抱著胳膊，滿臉都寫著「來者不善」幾個大字。

　　氣氛很僵硬。

　　「彼得。」她指了指自己旁邊空著的座位，「我們得談談。」

　　彼得猶豫了一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雖然他心情十分糟糕完全不想談些什麼，但他很少忤逆梅嬸的意思。況且他大致也知道梅嬸這幅架勢是因為什麼，他想這場談話十有八九是躲不過去的。

　　沉默了幾秒，梅嬸開口了：「校長給我打電話了。他們說你昨天就沒去上學，今天連留校察看也翹掉了。是真的嗎？」

　　「嗯。」彼得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這種時候就算抵賴也沒有意義。

　　「介意分享一下原因嗎？」

　　「沒什麼。」彼得煩躁地說，「只是不想去而已。」

　　「不想去？」梅嬸很明顯地生氣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但我就是沒心情，好嗎？我沒心情應付學校那堆破事......」

　　梅嬸語重心長地道：「孩子，我也曾在你這個年齡段，有時有些心煩意亂也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得學會處理這些，如果本還在的話也會希望......」

　　「可他不在了！」

　　彼得驚訝於自己居然這樣說了出來，但他就是說了，而且還十分大聲。

　　是啊，本叔已經不在了，已經沒法再給予他更多的教誨了。

　　本叔告訴他，「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一直以來他也都以此作為自己行動的準則和信條。他曾以為這個道理很簡單，無非就是用自己超凡的能力去做那些普通人所做不到的事。簡單點說，就是幫助好人，打擊壞人。

　　但今時今日，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

　　如果本叔還在的話，他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如果是本叔的話，肯定能給出正確答案吧。

　　但他不該對梅嬸說這些。梅嬸已經有些被震住了，她完全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彼得會如此失控。

　　彼得扔下書包，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彼得......」

　　但他沒有停下。他迅速出門，片刻便消失在了梅嬸的視野裡。

　　彼得心情糟透了，他越來越開始覺得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

　　其實對註冊法案什麼的彼得到現在都還是懵懵懂懂，這些抽像的政策具體意味著什麼其實他也不是特別清楚。當初他同意註冊，是因為斯塔克先生表示同意，所以他也就同意了。

　　對註冊法案這件事本身其實他倒也並沒有多牴觸，上頭要求大家登記那就登記唄，反正他們該幹嘛還是幹嘛，甚至還有人給他們發工資發津貼。但真正讓他心生反感的，是包括斯塔克在內的大家對待那些未註冊者的態度。

　　之前說要追捕美國隊長帶領的那些復仇者時他就覺得不妥了，之後就是那次格溫的事......這一切都讓他沒法不開始產生懷疑。

　　夕陽逐漸落下，天邊僅剩下最後一抹餘暉。彼得獨自一人坐在房頂上，出神地看著逐漸消失的殘陽，大腦一片混亂。

　　「介意我坐在這兒嗎？」

　　女孩清脆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彼得回過頭，發現格溫不知不覺也已來到了這個房頂上。今天的她也是一身便服，穿著清爽的短袖T恤和牛仔短褲，一頭金燦燦的頭髮在夕陽下彷彿閃耀著光輝。

　　「格溫！？」彼得驚地站了起來，「你你你......」他下意識左顧右盼，壓低了嗓音，「......你就這麼出現真的好嗎？我有可能還在被監視......」

　　「沒事沒事，斯塔克現在沒盯著你。」格溫擺擺手，坐了下來。

　　彼得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好吧。」於是彼得也坐了下來，猶豫了一下，道，「昨天的事......對不起。」

　　「不用啦，我知道不是你叫斯塔克來的。而且他也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並沒有誰做錯什麼事。」

　　格溫說著，摸出了一包口香糖，自己嚼著一條，同時遞了一條給彼得。

　　「吃嗎？」

　　彼得接過了：「謝謝。」

　　「看起來有心事？」格溫問，「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還是那些事吧。」彼得消沉地說，「關於《註冊法案》。我知道還有很多像你一樣，沒有接受註冊、但一直在做好事的人。如果今後，斯塔克先生命令我也必須一起去追捕你們、就像追捕罪犯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你覺得呢？」格溫問。

　　彼得搖了搖頭：「我怎麼想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格溫認真嚴肅地說，「那很重要。事實上，那可能是唯一重要的事了。有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告訴過我，定義我的人生和價值的，不是我是誰、也不是我擁有多強的力量。重要的是，我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還有我願意為之做什麼。」

　　彼得愣了一愣，下意識咀嚼起了這段話。

　　「所以，你覺得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彼得？」格溫繼續問，「或者說蜘蛛俠——這個由你創造、也是由你賦予了意義的東西，你覺得他又應該意味著什麼？」

　　蜘蛛俠意味著什麼嗎？

　　彼得閉上了眼睛，開始思考......回憶。

　　他想到了蜘蛛俠誕生的夜晚，想到了本叔，想到了那個奪走本叔生命的殺手。他想到了本叔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想到了成為蜘蛛俠之後他做過的每一件事、救過的每一個人。

　　他想起了蜘蛛俠是為何而誕生，又是為何將繼續存在。

　　彼得睜開了眼睛，看著格溫，目光中堅定、再無迷茫。

　　「我好像明白了。」他認真地說，「謝謝你，格溫。」

　　「謝我？為什麼？我只是恰好路過跟你聊了下天而已，我可什麼都沒說。」

　　格溫笑了笑，站起了身來。

　　「好了，我要走了。晚上還得去報道呢，遲到了會被女巫姐姐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