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雷神之日（三更）

　　滾滾的雷聲不斷響起，雲層後一次次的劇烈撞擊攪起了亂流，綠色的巨蟒在雷雲之中翻騰，蒼藍的雷一個接一個在它龐大的身軀上炸響，狂躁的旋風帶走了焦糊的氣味。

　　彷彿一道落雷一般，神明從天空中隕落了。雷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半空中急速甩落，狂躁的風暴環繞著他的身軀。

　　巨蛇從雲端追下，吐著蛇信的口中發出龍一般的轟響：「作為我命中注定的宿敵，你弱得讓我失望！侄子！」

　　托爾凌空後翻，幾乎用盡了畢生力量擲出了他的雷神之錘：「閉嘴！惡棍！」

　　密集的雲層驟然被點亮，似乎所有的雷電都在這個瞬間被吸引了過來。萬丈電芒籠罩了神錘，環繞在無邊電閃中的雷神之錘有如一顆出膛的子彈呼嘯射出。

　　神話中說，雷神托爾和他的宿敵耶夢加德大戰於諸神黃昏。托爾三度擲出魔錘妙爾尼爾，拼上他一切的神錘終於擊中了中庭巨蛇的身體，為那罪惡的靈魂帶去了終結。

　　但現實顯然並不總會像神話一樣順利。

　　大蛇發出了驚天的狂吼，澎湃的神力化作一道白色光流從它的血盆大口中吐出。雷神之錘被吞沒了，纏繞在錘上的耀眼電光迅速被沖刷殆盡。托爾在能量流中像一片紅色的樹葉連續翻轉，雷神之錘燃燒著白色火焰向下墜落。

　　轟！！！

　　落進戰場的雷神之錘在人群間轟然炸開，釋放的衝擊使得幾十上百的亡靈和火焰魔灰飛煙滅，不少英雄也為之所波及，被吹飛了老遠。

　　神力的衝擊震盪得托爾骨骼欲裂，他在洪流中被翻騰得七葷八素，腦子裡昏沉得像一團漿糊。

　　周圍捲起了颶風，綠色的颶風。大蛇的魔力化作了肉眼可見的狂風，將托爾墜落的身體重新托舉了起來。長長的尾巴從風中擊來，猛地捲住了托爾的身體。大蛇勒住了他的半身，他能感到肋骨被擠壓得生疼，呼吸都似乎被截斷，骨骼似乎隨時處在散架的邊緣。

　　「你真以為會如此簡單嗎，我的血親？」大蛇朗聲說著，聲音震得天地都在顫響。

　　托爾竭力從捲住身體的長尾中抽出了胳膊，暴風戰斧割開颶風飛入了他的手中。他雙手握住戰斧，歇斯底里地大吼，鋒銳的斧頭帶著蒼藍的雷電轟然斬落。大蛇堅如精鋼的身軀被割開，噴湧而出的是漆黑的血，像墨汁一樣的漆黑。

　　大蛇發出了尖嘯。它鬆開了尾巴，托爾重獲自由。他粗喘著飛上前去，雙手握著斧柄，用全身的力量劈砍在大蛇的身上。黑血隨著他每一斧的揮落而飛濺，巨蟒痛苦地呻吟。它用力地回轉身體，尾巴以驚人的速度抽打過來，甩中了托爾的腦門。托爾眼前一黑，頓時脫力栽了下去，沉重地砸進了地面。

　　「已經太遲了！你也好，中庭也好，還有奧丁......你們的全部都會被毀滅！」大蛇大吼。

　　大蛇的聲音彷彿來自九霄之外，在托爾的耳中逐漸地模糊了。視線也在變得暗淡，他感覺看不大清了，眼前陣陣恍惚......

　　不行，還不能倒下，暫時還不行。

　　大蛇還沒有被打倒，使命還沒有完成。站起來，必須......

　　他用斧子撐在地面上，膝蓋顫巍巍地試圖撐起身體......但他做不到。力量渙散，似乎身體裡最後的一絲神力都已被耗空。他已經油枯燈盡，趴伏在地再站不起身來。

　　他感到抱歉，他失敗了。

　　「殺了你，詛咒就會被破除，我就將獲得自由！」大蛇咆哮，「只要你一死，就再無人能殺得了我！」

　　一聲轟雷打斷了他的話，蒼藍的雷霆在巨蟒的面頰上炸開。大蛇低吼了一聲，笨重地退了開去。

　　是雷神之錘，剛剛被擊落到戰局之中的雷神之錘。神錘擊退大蛇，倒轉過頭，倏然飛回到了......美國隊長的手中。

　　「站起來，托爾，」握住雷神之錘的隊長走到了托爾身邊，「你是身負使命的戰士，不是嗎？還是說你的戰鬥就到此為止了？」

　　托爾沒有動。朦朧間，他彷彿看到了父親，看到了過去的自己，耳畔迴響起了父親昔日的教誨。

　　「我們擁有遠比凡人要長的壽命。而如果說這漫長的生命教會了我們什麼，那就是——總有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值得為之而戰。」

　　「是榮耀嗎？」當時的托爾問道。

　　「不，是比那更加特別的東西。」年輕的奧丁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了一下，「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它的。」

　　奧丁或許是個騙子，一個謊言家，甚至也不能算是個多稱職的父親。但是......該死，他在這一點上還真沒說謊。

　　現在托爾好像真的明白了，那個除了榮耀之外、卻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那個哪怕付出了一切也值得奮戰的東西。

　　不知是從身體的哪個角落裡重新搾出了力量充入了疲倦的肌肉，托爾微顫著重新站了起來。他握住戰斧，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就彷彿握住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命運。

　　他已經活了一千五百年，而一個凡人的生命往往還不過百歲。

　　他活得足夠久了。如果說這就將是雷神的終章，那也沒什麼不好。

　　或者也可能，他這一生就是為此刻而活。

　　「大蛇！」托爾怒吼，「還有膽再戰嗎？」

　　巨蛇的咆哮竟如龍吟般響徹天際，那綠色的龍卷在它的意志下竟飛旋著朝托爾當頭砸來。托爾毫無畏懼，他縱身飛起，提起戰斧，迎著那萬千刀片般的亂流衝了進去。雷電刺穿了狂風，勇猛的戰士無畏地衝向大蛇。雷電包裹了扎怒發，蔓延上了他的手臂、身軀，最後連整個人都宛如化作了雷霆，彷彿代表著上蒼意志的天雷！

　　大蛇咆哮一聲，同樣醞釀起了如要滅世的一擊！深淵般的綠光在它口中醞積，還未成型力量便令人心悸！

　　雷神之錘恰在此時殺到！美國隊長擲出了神錘，一道閃電劈在了大蛇的臉側。它蓄勢未完的大招被登時打斷，綠光隨著他力量的鬆懈有如洩洪的水一樣從他口中溢出。

　　而托爾雷霆的一擊已蓄勢完畢！驚雷顫動了九界，動搖了現實的根基。那是直逼奧丁本人的神力，剎那之間九大國度的天空同時閃耀起了蒼雷！戰斧帶著萬鈞之勢猛然轟上了大蛇的腦門，溢散的電光仿若要吞噬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