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如願

　　極其少有地，維克多·馮·杜姆在那道透明虛影浮現出來的剎那就幾乎喪失了自我。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搖搖晃晃地走近，似乎想伸手撫摸半空中的那層影像，卻只從那透明的光影上穿了過去，抓入手的只有灼熱的空氣。

　　此時的辛西婭沒有肉體，只有魂魄，自然不可能被直接觸碰。如此簡單基礎的道理杜姆自然沒有理由不懂，只是他的情緒已經太過激動以致於忽略了這一點。

　　「母親，我......」

　　「我明白的，維克多。你所做的事，你的努力，你付出的一切......我全部都知道。」

　　辛西婭說著，苦澀地輕笑。她輕輕地出了一口氣，似乎帶著幾分釋然。

　　「對不起，維克多。」

　　對不起，我沒能在你成長的路上陪伴在你身邊；對不起，我沒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對不起，我讓你吃了這麼多苦；對不起......為你不得不經歷的一切。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那也沒有必要。她能夠理解，杜姆也能。

　　「謝謝。」

　　吐出最後兩個字，她的時間似乎也隨之被耗盡了。一層淺白色的光輝籠罩了辛西婭的身體，聖潔得讓人聯想到天使的羽毛。她的身子開始緩緩飄起，逐漸升空。魂魄化作潔白的光束射進了血紅的天空，飛出地獄的邊界，永遠地離開了這裡。

　　杜姆怔怔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

　　他做到了。這麼多年的努力，這麼多的付出，如今他終於成功了。他本以為自己會激動到不能自已，會久違地品嚐到幸福和喜悅的情緒，但是沒有。

　　他只感覺到平靜。就好像一潭毫無波瀾的湖水，沒有一道漣漪。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墨菲斯托厚顏無恥地開始刷起了存在感，表現得就像個無辜的路人一樣，「堅強的少年不畏困難不畏險阻，成就傲人實力終於解救了自己可憐母親的靈魂，真是個可歌可泣值得紀念的故事......不，應該說是傳奇。」

　　所以您能把心臟還給我了麼？這才是老墨最關心的。只是他直勾勾瞅著邁克爾捏在手裡的心臟，欲言又止卻又不敢提這樁。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杜姆的怒意頓時又「噌」地上湧。他怒氣沖沖地轉過頭，手中又一次旋出了法陣：「我就該把你挫骨揚灰......」

　　「夠了，維克多。」邁克爾攔住了他，「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繼續糾纏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自然不能真的放任杜姆殺了墨菲斯托。墨菲斯托再怎麼邪惡也好，他的存在畢竟和這片地獄維度息息相關。無論世人有多麼厭惡地獄它也必須存在，一旦地獄崩潰，接踵而至的就將是真正的滅世之災。

　　「你骯髒的心臟就姑且先還給你了，墨菲斯托。但在此之前作為地獄的主宰，你必須先立下承諾。」邁克爾轉向墨菲斯托，說道，「你永遠、永遠，不得再以任何形式踏足人間。」

　　墨菲斯托瞇起了眼睛，發出了粗重的鼻息。

　　被區區一個人類逼到這種地步，不得不答應這種條件來保全性命，這簡直是空前絕後的奇恥大辱。就算是歷代法力通天的至尊法師，也從未有人能把他逼到這種地步。

　　不，到這個時候，他早已沒法把對方當做「區區一個人類」來看待了。看輕這個人類是他永恆的生命中犯下最大的錯誤之一，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墨菲斯托厭惡地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了。」他惡狠狠地說，「我答應你的條件。永遠不再以任何形式踏入人間。」

　　墨菲斯托或許狡猾善變，並且滿口謊言，但他畢竟是個高等惡魔。而惡魔和人很大的一點不同就是，儘管他們做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骯髒交易，儘管他們喜歡坑蒙拐騙忽悠人類和他們交易來收取代價......但惡魔從不打破他們的承諾。

　　如果你真的能設法讓惡魔承諾某件事，那麼只要它還活著，這個承諾就是永久有效的。

　　「希望你記得這份諾言，地獄領主。」

　　邁克爾說著，終於放開了手。漆黑的心臟像終於飛出牢籠的鳥一樣迅速回到了墨菲斯托的胸腔內，惡魔如釋重負。

　　「走吧。」邁克爾淡淡道，「這裡已經沒我們的事了。」

　　墨菲斯托精疲力盡，似乎從上古時期至今就再沒像現在這般疲倦、也再沒像現在這般虛弱。他憎恨地看著幾個人類，雖不敢再出手，卻惡狠狠地詛咒道：「別得意，你們已經引起地獄領主的注意了。我記住了你們。雖然我不能再前往你們的世界，但我可以等！終有一天，你們所有人的終點最終還是要回到這地獄裡來！到那時候，你們的靈魂都是我的！」

　　邁克爾手臂一提，一股柔和的法力托著幾人一同向上浮起，逐漸遠離。臨走前他最後瞥了墨菲斯托一眼。

　　「那到時候就勞煩多多關照了。」他波瀾不驚地說。

　　法師們迅速上升，整塊血紅的大陸在他們眼中迅速縮小。他們很快觸碰到了天空的邊界，在熾天使光球的保護下穿透出了這個維度。他們飛過一片混沌，飛過五彩斑斕的光流，越過層層壁壘，最終回到了他們旅途的起點、卡瑪泰姬聖殿。

　　落地時邁克爾身上的鎧甲已經解除，但早已給他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事實上這趟地獄之旅讓每個人都疲累不堪，降落後有好一陣大殿裡都迴盪著幾人此起彼伏的粗喘，沒人開口說話。

　　旺達消耗相對較小，她沒受什麼傷，只是單純有點使力過度而已。她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伸手扶著胳膊幫助身邊的邁克爾站了起來。邁克爾站起身，擺了下手示意自己能站穩。他沖旺達微笑了一下，輕聲對她說了謝謝。

　　這邊奇異博士調整過來，同樣向杜姆伸手想拉他起來。但杜姆二話不說一巴掌拍開了他伸來的手：「走開，博士！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奇異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