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生日快樂

　　七點，格溫·格羅芙妮準時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伸了個懶腰，下床，前往衛生間洗漱。她對著衛生間的鏡子認認真真地梳理好頭髮，別上了黑色的蝴蝶發卡，接著從衣櫃裡那堆她叫不上名的名牌中挑出了一套她最中意的打扮。

　　七點二十，格溫嘴裡叼著一塊自製的三明治，挎上雙肩包，離開家門朝著最近的地鐵站走去。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但這一天與眾不同。

　　這一天是她的生日。

　　另外有必要強調的是，這不僅僅只是隨便的一個生日而已，這是作為克隆人的格溫誕生到這世界上後迎來的人生第一個生日。

　　過了今天她就正式一歲了......嗯，果然這麼說還是怪怪的。

　　站在朝學校的方向行駛的地鐵上，格溫下意識掏出手機，點開了她空蕩蕩的聯繫人列表。她手機裡的聯繫人僅有那麼孤零零的兩個，一個是伊麗莎白·貝蒂——給她安排住所和學校的那位秘書小姐，另一個就是伊麗莎白的老闆邁克爾。只不過後者的號碼是預存進去的未知號碼，只能是他主動打進電話發來訊息而不能反過來。

　　而他至今都還暫時沒來過任何訊息。

　　格溫匆匆掃了一眼，便又鎖上屏幕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許希望他能給自己來一句客套式的「生日快樂」祝福？別傻了，這個想法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蠢。

　　雖說他給自己安排了新生活不假，他也確實承諾過未來等她準備好會招募她進入一支特別的團隊......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吧。

　　格溫知道他有一家國際大集團要管，還知道他整日忙於研究盔甲開發武器、還有鑽研神秘學什麼的，然後他似乎還管著個什麼神神秘秘的世界安全維護機構，想必應該是日理萬機的超級大忙人才對。

　　也許他在那次克隆事件之後壓根就忘了還有這麼個克隆小蜘蛛的存在吧？仔細想想格溫覺得自己可能也確實沒那麼重要，本來就沒什麼好期待的。

　　但不管怎麼說，看著這乾乾淨淨的短信箱，總覺得......心裡還是有點空蕩蕩的。

　　學校的生活一如既往，果然任何事都不會因為這是她的生日而有所不同。每節課都像她印象裡的一樣刻板單調，她也一如既往地發現難以融入進其他人的圈子。

　　她可以假裝對大家都津津樂道的話題感興趣，可那畢竟是假裝，裝得久了也會累的。

　　她擁有格溫·斯黛西完整的記憶，卻沒有她的興趣、愛好或是情感。

　　格溫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裡是什麼樣的形象——漂亮、有錢、成績優異，感覺就像從電視劇裡走出來的那種典型標準甚至毫無創意的女生模板。可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來到這兒是為了能表現得更普通一點。

　　也有可能是因為畢竟她身邊的同學們大多都是十七歲的叔叔阿姨，而從理論上說她今天才剛滿一歲，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吧。她有時會對自己這麼開玩笑。

　　放學的鈴聲預示著這一天又這麼平淡無奇地迎來了結尾。

　　不，應該說對多數學生們來說快要結束了。但對於格溫？她的生日這才剛剛開始。

　　入夜，七點整。

　　一道人影蹲伏在裝飾在建築外側的塑像上，在皎潔的月光下呈現出瘦削苗條的剪影。她微弓著身子，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白兔。

　　格溫身穿著黑白配色的緊身衣，頭戴寬大的白色兜帽，內側是略帶些少女氣的粉紅色。

　　這是她自製的一身制服。上次放長假她有大把的時間要打發，於是她就網購材料並在網上自學，給自己定制了這麼一身仿蜘蛛俠風格的制服。最終效果好得出乎她的意料。

　　是的，她記得，伊麗莎白叮囑過她，說帕索先生不希望她在訓練以外的地方使用超能力。

　　但是管他呢，反正他也不像是太關心的樣子。

　　格溫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縱身一躍，迎著月光，高高地從大樓邊緣起跳。她雙手緊貼在身側，就像自由落體的跳水運動員向下俯衝。

　　下墜了數十米，她身形一蜷，雙臂抱住膝蓋，身形連續翻轉了數圈。她右臂一揚，扣動腕部吐絲器的按鈕，乳白色的蛛絲「嗤」地射出，擊中了某戶人家外側的陽台。

　　格溫·斯黛西曾是蜘蛛俠的女朋友，事實上她還曾幫過蜘蛛俠解決過好幾起案件，她十分清楚蜘蛛俠的蛛絲膠囊的調配成分，作為她的克隆體格溫自然也清楚。她兩個月前在學校的實驗室裡第一次調配出了蜘蛛網，從內側黏死了實驗台的抽屜。

　　所幸那會兒實驗課的老師臉上蓋著本雜誌躺在椅子裡打盹兒，沒人注意到她小小的實驗事故。

　　下墜的衝力將蜘蛛絲拉扯得筆直，彈性勢能被積攢到了最大。格溫順著蛛絲的扯拽飛身彈起，一個漂亮優雅地旋身，接著再次吐絲，黏住了一張巨幅的電子廣告牌。

　　她俯衝、蕩起，借助著不斷替換的蛛絲起起落落。今夜的氣溫相當宜人，涼爽的風夾雜著絲絲夜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沉醉。

　　格溫感到重新充滿了活力。

　　似乎唯有穿上制服，藉著蛛絲遊蕩在這座鋼筋水泥構建的都市叢林中時，她才找到了自我。

　　蜘蛛感應的刺痛輕微襲來，提醒了她在腳底正進行著的犯罪。她就好像一隻盤踞在蛛網中央的蜘蛛，每一個罪犯都是闖進這張網的蟲子，他們的行為會牽動蛛絲、引起獵手的警覺。

　　一起別無特色的攔路搶劫案，三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握著把小刀試圖在巷子裡搶劫一位路過的女士。如果給街頭超級英雄每日任務的難度從A到D評個等級，格溫覺得這應該評D減。估計唯一能比這更簡單的就只有「解救上樹的小貓」什麼的。

　　她飛身落下，乾淨利落地打發了幾個沒啥前途的混混，最後用蛛網把他們結實地打包起來吊在了路燈柱下。

　　這感覺好極了——如果沒有最後跟被害人互動的小插曲就更完美了。

　　「您的包，女士。」她順手用蛛絲將被搶的手提抱拽到手中，遞還到了那位女士手裡。

　　「謝謝蜘蛛俠，」女士感激之餘也表達了疑惑，「不過我一直以為蜘蛛俠是個男人。沒想到竟然......」她上下打量了格溫兩眼，「......是個女孩。」

　　「什麼？不我不是蜘蛛俠，而且我是女孩......呸，我是說女人。」

　　格溫長長出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祝您夜晚愉快。」她飛身蕩走。

　　......

　　十一點五十九分。

　　格溫背靠著帝國大廈，雙足吸附在最頂層外側的牆壁上，放眼眺望著夜晚的曼哈頓。紐約大概真的是座不夜城，儘管只有一分鐘就要午夜，這座城市依舊燈火通明。

　　她還不想回去。反正回去也只有一套安靜得可怕的套房陪她過生日，在這裡反倒讓她覺得更加自在。

　　還有一分鐘，她人生的第一個生日就要結束了。

　　格溫又摸出了手機，看了一眼收件箱，界面裡仍然是空空如也。

　　無所謂了，反正也在意料之中。

　　說是這樣說，但是果然......還是會有那麼一定小小的失落吧？

　　就算只是一個克隆而已，就算真的無關緊要，但她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小小的期待。

　　哪怕全世界只有那麼一個人也好，她希望至少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她能被記起來。

　　手機上電子時鐘的時間變成了零點整，新的一天開始了。

　　格溫鎖上屏幕，收起了手機。

　　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明天不是週末，她照例還得早起，還得去上學......

　　尖銳的破空聲恰在她準備跳下去的瞬間阻止了她，格溫動作一頓，看到一束束耀眼的火光像逆行的流星刺進了夜空。它們陸陸續續地在天空中炸開，像一朵朵爭奇鬥艷的花，紅色、藍色、紫色和綠色，上百枚煙花在短短的片刻炸滿了整片天際，將天空映得像白晝一樣敞亮。

　　在那絢爛光效的至高點，一道彷彿佔有領導地位的火光劃開了光幕，五彩斑斕地炸開了。花花綠綠的光拼出了一個接一個巨大的字母。

　　「HappyBirthday，Gwen！」

　　格溫目瞪口呆，彩光映亮了她面具的眼罩。

　　她輕輕摘下兜帽，扯下了面具，用衣袖擦了下眼睛。

　　「謝謝。」她向著煙花升起的方向喃喃說道。

　　***

　　邁克爾撥通了他的秘書小姐的電話。

　　「伊麗莎白？」

　　「是我，老闆。」

　　「剛剛曼哈頓的那陣煙花，」他說，「就是最後有一串『生日快樂』字樣的......那是你安排的麼？」

　　「是我的自作主張，先生。」伊麗莎白承認，「我想格羅芙妮小姐可能會需要這個。」

　　「今天是她的生日？」

　　「您給我的記錄裡顯示她是在去年的這一天出生的。」伊麗莎白說著，頓了頓，「您有什麼不滿嗎？」

　　「不，沒有......做得很好。」

　　「只是在做我分內的事。」

　　「沒有別的事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您也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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