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鎧甲（修）

　　群山之中，地點未公開的某處。

　　瞭望塔的探燈像一柄白色的弧刀，在黑暗中一圈圈地旋轉切割。一棟棟建築樓棟肩並著肩連成了一片，輝煌的燈火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山腹。一座座雷達整齊地在這片建築後的黑暗中排成了方陣，它們仰著頭，就像一片昂首的向日葵。

　　漆黑的鋼鐵猛禽飛躍山脈，來到了這片燈光交錯的建築群間。那是一架黑色的武裝直升機，紅色的指示燈顯眼地在飛旋的螺旋槳下閃爍。軍用越野和重型運輸車在它下方的道路上排成了長龍，車前燈像光劍穿刺夜幕。

　　「全體人員請注意，撤退指令已經確認，請立刻搭乘指定車輛撤離。重複一遍，這不是演習......」

　　嘹亮清晰的撤退指令通過建築群內的每一個廣播一遍遍地重複，全副武裝的士兵、西裝革履的文職人員遵循著指揮有序迅速地進行著疏散工作。

　　直升機低吼著在預留出的空地上著了陸。神盾局局長、超級特工尼克·弗瑞，矮著身鑽出了機艙，黑色的風衣在螺旋槳的颶風下飛揚得像一面黑色的戰旗。

　　神盾的副局長瑪利亞·希爾、以及早已等候在此的高級特工菲爾·科爾森，領著他們的局長進入了通往絕密實驗室的直達電梯。他們乘電梯垂直降到設施的最底部，進入到了一間空間開闊的實驗室裡，幾十米高的半球形穹頂像個鍋蓋一樣倒扣在上方。

　　「怎麼回事，博士？」尼克·弗瑞大步走進實驗室，朗聲問道。

　　艾瑞克·塞維格博士——一位半禿著腦袋的物理學家——快步迎了上來。在此之前他正在擺弄房間中央的一台構造複雜的圓形電子設備，一個藍色的立方體被固定在設備正中央，幽藍深邃的能量像水流般在其中流轉。

　　「宇宙魔方......它反應有點不太正常。」

　　「這是在開玩笑麼？」

　　「完全不是。」塞維格博士說，「宇宙魔方不僅非常活躍，而且還有些特別的反應。」

　　「我假定你已經試過拔電源了？」

　　「試過了，但是它本身就是個能量源。」博士搖了搖頭，「我們拔掉電源，它自己又打開了。而如果讓它的能量達到飽和......」

　　「那難道不正是我們想要的嗎，博士？」弗瑞腳步停了下來，「掌握宇宙能量？」

　　塞維格博士走到了實驗台上的電腦前：「不，我們還沒做好準備。我的計算還遠遠沒有完成。它不斷地發生干擾波、輻射，不過倒沒什麼害處，只是些非常低的伽馬射線。」

　　弗瑞那只獨眼的眼皮似乎在聽到「伽馬射線」這個詞時跳了一下。

　　「還是會有害處。」

　　他說著，按住了耳麥，說道：「巴頓特工，匯報。」

　　高級特工克林特·巴頓順著一條黑色的繩索敏捷地從高處滑落了下來。他是一名頂尖的弓箭手，也是弗瑞最信任的特工之一。據說他有著鷹一般的視力，因此代號叫做「鷹眼」。

　　「沒有人進出，沒有外部聯繫，沒有即時通訊。」巴頓走到這台機器前，視線敏銳地打量著那個神秘的魔方，「就算真有什麼人動手腳，那也不是在這一端。」

　　「『這一端』？」弗瑞重複了他的用詞。

　　「魔方是通往宇宙另一端的大門不是嗎？」巴頓抱起了胳膊，「門從兩邊都能開。」

　　彷彿是為了響應他的話一般，魔方突然之間發出了一陣異響。幽藍色的流體突然間加速了，高濃度的能量像一團氣霧般地瀰散。看不見的波動從這小小的立方體中倏然爆散，眾人腳下的整座設施都劇烈地顫了一顫，鋼筋發出了令人膽寒的低鳴。

　　電腦前的塞維格博士表情彷彿凝固了，他看到所有儀器的數值都開始像不要命似地飆升！持續輻射出的能量像氣流般在魔方表面形成了一個激烈的漩渦，轟鳴的聲音越來越響，劇烈地衝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飆升的能量攀到了一個高峰，藍色激光像一束劍刺向前方。空間尖叫著被撕開了缺口，藍色的能量像透明的海潮席捲了整個房間。

　　能量消失，空間恢復，一個男人出現在了光束所指的位置。他渾身繚繞著火焰般的藍光，手握著柄黑色權杖，權杖頂端亮著淡藍色的光。

　　他緩緩抬起了頭，臉上帶著陰鷙殘忍的笑容。

　　他的名字是洛基，北歐神話中的詭計之神，來自名為「阿斯嘉德」的神域。

　　全副武裝的黑衣特工們將他團團包圍，七八支槍管對準了他，包圍圈緩慢地收攏。

　　「先生。」弗瑞朗聲打破了寂靜，「請放下你的長矛。」

　　洛基斜眼瞥了下自己手中的權杖，似乎猶豫了半秒。緊接著那根權杖冷不丁被舉起，耀眼的藍色光球像一發炮彈從中呼嘯而出。巴頓特工及時地將自己的老闆推到了一邊，光球將他們身後的一個實驗台炸了個粉碎。

　　特工們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七八支槍管齊齊朝他吐出了火舌。洛基頂著槍火飛身躍起，像一隻飛雁般猛撲上前，所有的子彈都被他的身體彈開。他像一條黑色的游蛇敏捷地穿行，權杖拖著藍色的弧光疾速揮舞。特工們在他驚人的力量和反射能力下根本沒有半點機會，僅僅眨眼功夫滿屋的特工便都已被他盡數打翻。

　　洛基緩慢地轉過身，目光從滿目狼藉的實驗室上掃過，最後停在了尼克·弗瑞和他身邊的宇宙魔方上。

　　他冷冷地笑了，再一次舉起了他的權杖。類似引擎啟動的蜂鳴聲響起，藍色能量在他的杖尖化作了漩渦，彷彿一隻拉滿的弓。

　　一道衝擊光束從黑暗深處突如其來，猝不及防地在這位神域人的後心上炸了開來。洛基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權杖上凝聚的能量瞬間煙消雲散。

　　「誰！？」

　　他低吼一聲，迅速循著偷襲的方向投去了視線。

　　棲身在黑暗中的人影就彷彿是突然間出現在了環著實驗室內壁的那離地三十多米的環形走道上。那是個全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一身黑色鎧甲中的傢伙，四肢和胸前的鎧甲上塗裝著白色的條紋。他頭盔的眼部是個「V」字形狀的目鏡，在洛基發出喊聲的同時亮起了淡藍色的螢光。

　　他無聲無息，這個房間裡同時聚集了世界上最頂尖的特工和一個來自阿斯嘉德的神，可卻沒有一個人察覺這傢伙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進來的。

　　他縱身從三十多米的高度跳下來了，以半蹲的姿勢著了陸。金屬甲冑落地時房間內迴盪起了嗡嗡的金屬碰擊回音，實驗室灰黑的復合金地板劇烈地凹陷了下去。

　　洛基謹慎地捏緊了手中的權杖，閃耀著藍色光團的杖尖指向了這突然闖入的黑色傢伙，靴子下意識向後滑了半步。

　　「你是誰？」

　　沒有回答。這個身著鎧甲的人顯然不是喜歡廢話的類型，他一言不發地抬起了手掌，藍色的脈衝光束從他掌心轟出，筆直瞄向了洛基的面門。

　　阿斯嘉德神族沒有猶豫的餘地，他仗著超人的反射神經揮杖挑開了這發衝擊，箭步拉近了距離。他身法虛晃，斜步走到對方身側，權杖拖曳著藍色的軌跡朝對方側臉橫切而去。

　　洛基自幼作為阿斯嘉德王子被養育長大，雖並非是擅長戰鬥的類型，但戰技方面卻也並不含糊。那權杖在他手中變幻無方，在黑暗中切出了道道藍色軌跡。

　　但他所構築的這張縝密的網絡仍沒法阻止對方進攻的節奏。洛基沒大看清對方具體的動作，但他的權杖被對方用臂甲巧妙地盪開了。裹在鎧甲中的黑色手掌有若雷震地拍擊在了他胸口，擊得他踉蹌地退了兩步。那人緊跟著身形一旋，腿如旋風般地沿著條鈍角圓弧掃來。洛基雖堪堪抬臂架住，但卻還是被其中蘊含的力道震得身形騰空，橫在半空翻滾兩圈後重重摔落在地。

　　這跟計劃的完全不一樣。洛基自詡神明，自以為在地球上罕有敵手，哪知道這剛出場還沒帥過三秒鐘就碰上了硬茬......這年頭的地球人都已經這麼難纏了麼？

　　巴頓特工半蹲在掩體後面小心地觀察著場中情形，側頭向對面弓著身躲在一張實驗桌後面的局長問道：「那也是你的安排？」

　　「不是。」弗瑞瞇起了獨眼打量著那套黑色鎧甲，壓低了聲音說，「暫時先靜觀其變。」

　　洛基半跪著起身，出其不意地揚手，權杖再度吐出了藍色光團。高濃度的能量呼嘯著飛至了那黑色戰甲面前，卻陡然間撞上了一道憑空竄出的屏障。火焰色的光突兀地於那黑色鎧甲面前浮現，迅速構出了一個花紋繁複的魔法陣，像一面盾牌似地封擋住了洛基這記突襲。

　　洛基愣了一愣，而對方顯然沒有給他時間發呆的意思。黑色鎧甲抬起了右掌，能量束毫不留情地在洛基那張頗具英氣的臉上炸開，將他炸得後仰倒飛，背部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實驗室環形的內牆上，摔落在地後再爬不起身來，權杖也脫手滾到了一邊。

　　洛基趴在地上咬牙掙扎，顫抖著伸手想去夠不遠處的權杖。但那黑色鎧甲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沉重的黑色戰靴將他的手掌踩在了腳底。

　　洛基臉色猙獰地抬起頭，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道：「你......究竟是誰？」

　　黑色鎧甲裡的著裝者總算出聲了，聲音似乎是經過了機械處理而顯得異常低沉。

　　「你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