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想看見便不見

　　南荒，奇門的天空有些陰沉，烏雲密集，小雨在淅淅瀝瀝的飄落著，雨水不斷的灑落在了奇門那些殘垣廢墟上。

　　濕漉漉的，讓整個奇門看起來像是一處荒廢已久的地方。

　　當徐塵和徐生煙從天空當中落了下來後，徐生煙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她心中酸楚不堪，但眼睛裡卻再也流不出淚水了。

　　徐塵皺了皺眉，看到那奇門的大地上有著被挖掘的痕跡，看樣子，應該是有人在徐塵離開後來過這裡。

　　但看著徐生煙昏昏然然的模樣，徐塵便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暗中釋放出了一股淡淡的神力，覆蓋了整個奇門。

　　徐塵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原本被埋葬在了奇門大地之下的那些奇門八宗弟子的屍體不見了！

　　這讓徐塵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徐塵的心中隱隱約約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幕，讓徐塵感覺有些熟悉，徐塵很清楚的記得，當初陳蕭庭便曾經從人世間帶走了張浩的屍體，張浩便被陳蕭庭復活了。

　　只是，現在陳蕭庭已經死了，徐塵親手將陳蕭庭殺死的，那麼，是誰挖走了奇門八宗弟子的屍體？

　　就在徐塵心中默默思緒著的時候，徐生煙開口打斷了徐塵的思緒。

　　「哥，你知道嗎？」徐生煙看著那破敗的不成樣子的奇門廢墟，恍若看到了幾年前那如人間仙境般的奇門一般，道：「以前，我在奇門的時候，就在那一片練習著武技。」

　　「我師兄楊凡就是在那裡把八門藏術教給我的。」徐生煙指著那一片被碎石土礫埋沒的練武場。

　　那練武場上已經在徐塵與何奈天那一道神魂的戰鬥之下，碎裂一片，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甚至連半絲的痕跡都看不到了，但徐生煙卻記得一清二楚。

　　「還有那裡，原本那裡是一座小閣樓，龔道經常一整天的躲在那裡，也不知道在那裡面做什麼。」徐生煙笑了笑，道：「我每次想要偷偷的去看看，都會被他發現。」

　　徐塵看著徐生煙臉上的笑容，神色有些凝重，倒不是因為徐生煙臉上的笑容很難看，而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瞇著雙眼，那雙眼睛裡卻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但徐塵卻感覺的出來，徐生煙的笑容很蒼白，很無神，很無力，那些諸多的感覺當中，無一不是透露著一股濃濃悲傷。

　　徐塵原本不想讓徐生煙來奇門，心中便是擔心徐生煙會更加的傷心，現在看來徐生煙似乎並不想讓徐塵擔心，才露出了笑容，在跟徐塵講述著曾經那些美好的事情。

　　儘管徐生煙顯得十分的淡然。

　　徐塵卻依舊知道，那些曾經美好的事情，對於現在的徐生煙來說，並不是什麼幸福的事情，更加不是什麼值得向人分享的事情。

　　徐塵幾次想要開口安慰幾聲，卻都停留在了嘴邊，徐塵一直不知道該如何的開口去安慰別人，或者是花言巧語。

　　或許是因為，徐塵自己都很少被人安慰的原因，這才讓徐塵不明白，不理解，什麼才是安慰，怎麼才可以安慰。

　　在這樣的情況下，徐塵便保持著沉默，靜靜的陪著徐生煙走著，徐生煙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樣，把奇門的一切都介紹完了。

　　最後，徐生煙的腳步停留在了斷崖前，那裡原本還有著一座竹屋，但已經倒塌了，在那斷崖的前面原本還有著一條瀑布，但現在也已經斷流了。

　　徐生煙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有些難以平復，便對徐塵道：「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能不能走遠一點？」

　　徐塵沒有多想，便退開了七尺之外，離得徐生煙更加遠了一些，徐生煙這才回過頭看著那斷崖，就這樣癡癡的看著，徐生煙卻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那斷崖之上，原本還有著一棵很大的神樹，徐生煙記得當年第一次來到奇門的時候。

　　那棵樹很青，楊凡好像經常還會拾起一些葉子，龔道便拿著一個黑色的匣子把那些葉子裝了起來。

　　但是，現在那棵神樹，已經枯萎了，只留下了根部還有著一部分的樹心在那裡。

　　徐生煙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了那樹心，心中卻越發的哀傷，好像在自己過往的生命裡，有什麼重要的人在那裡逝去了一樣。

　　但那裡卻什麼也沒有，沒有屍體，沒有鮮血，那樹根好像是被人一掌打斷的，很凌亂，就算是曾經有過什麼，現在也看不出來了。

　　「哥，你說這個世界的人死了之後，會不會去了你說的那個世界，神橋的盡頭？」徐生煙在安靜了很久之後，有些憂傷的問道。

　　「神橋的盡頭，應該是最為接近天道的地方，我想人們常常說的回歸天道，應該就是去了那裡吧。」徐塵想了想解釋道。

　　「哦，那就好。」徐生煙望向了天空，她似乎在那遙遠的天空之上，看到了九天之外。

　　好像看到了神橋的盡頭，又好像在那神橋的盡頭看到了奇門的子弟，而那神橋盡頭的奇門弟子們好像也看到了徐生煙。

　　有的人在笑嘻嘻的跟徐生煙打著招呼，有的人還在一臉恭敬的喊著小師叔，頗為正經老實，有的還在向徐生煙訴說著什麼。

　　徐生煙聽不到他們的話，但從他們的面容上卻也能夠看的出，他們似乎好像在那神橋的盡頭過得並不是想像當中的那麼難過。

　　「哥，我看到了神橋的盡頭，我在神橋的盡頭看到了奇門八宗的弟子，他們在那邊並不孤單！」徐生煙雙眼有些迷離望著那天空之上，語氣帶著歡喜。

　　「是嗎？」徐塵站在了徐生煙的身後，順著徐生煙仰望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天空之上，哪裡有什麼神橋的盡頭，哪裡有什麼奇門八宗的弟子？

　　有的只是那灰濛濛一片的烏雲，有的只是瀟瀟濛濛的細雨飄落，那裡什麼也沒有。

　　徐塵望著徐生煙的背影有些出神了，徐生煙卻恍若沒有察覺到一般，還在望著那天空之上。

　　「是啊，哥，你看他們正在跟我招手呢？」徐生煙笑著說道：「林老頭，龔道那小子，還有那些剛進入奇門的弟子，他們見到我好像還是那麼的拘謹，我總會以為他們那是在害羞。」

　　「哥，你說那些小傢伙到底是在拘謹，還是在靦腆？」

　　「應該是靦腆，他們沒有道理會拘謹的。」徐塵緩緩的來到了徐生煙的背後，輕輕的拍了拍徐生煙的肩膀，道：「既然他們過的很好，那你也應該為他們開心。」

　　「嗯，是啊，不應該傷心了，哥，我們回去吧，回北地。」徐生煙回過了頭來，剛想要轉身，卻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徐塵連忙扶住徐生煙，關切道：「小心。」

　　「我沒事。」徐生煙抬起頭來，笑了笑道。

　　而徐塵卻在看到徐生煙的笑容時，徐塵彷彿被這世間的時間定格住了一般，徐塵的目光一動不動的望著徐生煙那種臉蛋。

　　徐生煙那雙紅腫的眼睛裡，不知道多久開始已經有著鮮紅的血液在淌流著，順著徐生煙的臉頰流落了下來，徐生煙那雙靈動的眸子變得殷紅，失去了光亮的色彩。

　　「哥，天黑了嗎？」徐生煙茫然的問道。

　　徐塵聽到徐生煙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現在的天雖然還有些陰沉，但卻談不上天黑，而徐生煙卻問天黑了嗎？

　　徐塵的手握住了徐生煙的手腕，神力在徐塵的指尖跳動著，在徐生湮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徐塵的神力就這樣悄然無息的進入了徐生煙的身體裡。

　　良久，徐塵才收起了神力，道：「是啊，天黑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哥，我記得以前在東神州的時候，你還經常抱我，現在你能抱我嗎？」徐生煙期盼的望著徐塵道。

　　「好，我抱你。」徐塵笑了笑道：「現在你都已經長大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抱的動你。」

　　說完，徐塵便把徐生煙橫抱了起來，道：「還好，不算很重，勉強能夠抱得起。」

　　「討厭，人家又不胖……」徐生煙靠在了徐塵的懷裡，有些虛弱的抗議了一句。

　　「好啦，不胖，不胖，我們回去了！」徐塵看了一眼懷裡的徐生煙，便踏出了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不過，這次徐塵沒有直接回北地，而是降落到了南荒某處的一個小村子裡，徐塵抱著徐生煙來到了一處很普通的莊園裡。

　　那莊園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藥草，卻沒有半絲的藥味，反而有著一種很耐聞，很好聞的氣味。

　　此時，薛青泉那蒼老的身影正在那些藥草當中撥弄著，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他似乎察覺到了徐塵的到來，便望向了徐塵的方向。

　　薛青泉剛想要開口說話，徐塵卻搖了搖頭，示意薛青泉不要說話，薛青泉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徐塵又望了望懷裡的徐生煙，薛青泉這才釋然的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徐塵剛走進那屋子裡，徐生煙就開口問道：「哥，我們到家了嗎？」

　　「還沒有，剛才看到了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我想跟他敘會兒舊，你就在這裡坐著等我。」徐塵小心的把徐生煙放在了一張太師椅上。

　　「好，哥，那你去吧。」徐生煙有些乖巧的點了點頭。

　　「不要亂走，就坐在這裡等我回來。」徐塵再三囑咐了幾聲，徐生煙連連應好。

　　徐塵這才離開了屋子裡，來到了外面的莊園，徐塵見到薛青泉站在那裡等著他，薛青泉也沒有開口說話。

　　「前輩，貿然打擾，失禮了。」徐塵歉意的拱了拱手道。

　　「無礙。」薛青泉擺了擺手道：「你來找我是為了給那個姑娘治眼睛嗎？」

　　徐塵微微一怔，旋即便點頭道：「前輩既然已經看出來了，那晚輩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正是給我妹妹看眼睛，她似乎看不見了。」

　　「你檢查不出什麼症狀對嗎？」薛青泉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道。

　　「前輩，您看出了什麼，還請直說。」徐塵見到薛青泉的模樣，哪裡還不知道薛青泉早在進門前，就已經把徐生煙的狀況看的一清二楚了。

　　「哎，徐塵啊徐塵，我不知道我們上輩子是不是有仇，每次遇到你，總會讓老夫有些不舒坦！」薛青泉歎了一口氣道。

　　「前輩，您這是什麼意思？」徐塵心中十分的不解。

　　「那姑娘的眼睛我醫不好。」薛青泉頓了頓道：「你帶她走吧。」

　　「您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眼睛出了問題，您怎麼會治不好？」徐塵追問道。

　　「呵呵。」薛青泉不清不淡的笑了一聲，道：「她若是想看見的時候，就能夠看見，她若是不想看見這個世界，哪怕是現在的你也治不好她，不是嗎？」

　　聞言，徐塵沒有再問了，薛青泉的話雖然說的有些繞嘴，但徐塵卻明白了薛青泉的意思。

　　並不是徐生煙看不見了，而是徐生煙不想看見這個世界了。

　　這是心病，治不好。

　　隨後，徐塵便向薛青泉告罪了一聲，便帶著徐生煙再次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