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天亮了

　　見到姜長繡的嘴裡不再流出鮮血，他的身體也不在顫抖，神力也逐漸平靜了下去。

　　無論是徐塵還是葉知秋，或者是其他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姜長繡迴光返照的跡象了。

　　葉知秋沒有去詢問姜長繡什麼，徐塵也沒有去多問姜長繡關於這晚發生的事情。

　　只是，姜長繡在扶起了那名老婦人後，他招手讓葉知秋過去，然後他跟葉知秋耳語了一番後，葉知秋便推著姜長繡走出了姜家。

　　在離開姜家的時候，葉知秋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塵，徐塵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也沒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而在場的很多強者見到徐塵離去，想要跟上去，卻被牧青倫攔住了，牧青倫痞裡痞氣的說道：「各位，姜長繡都要死了，難道還不讓他和朋友道個別？」

　　聽到牧青倫的話，那些蠢蠢欲動的強者才止住了腳步，望著徐塵那幾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

　　就這樣，徐塵跟在姜長繡和葉知秋的身後，還有那個老婦人也在姜長繡身旁啼啼嚶嚶的，他們三人在不久後來到了一座山峰之上。

　　而葉知秋則是退到了一旁，把那老婦人勸到了不遠處，他們二人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麼。

　　徐塵站在了姜長繡的身旁，姜長繡看著那遠方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他才有些感慨的說道：「當天亮的時候，這裡很美。」

　　「是嗎？」徐塵看著姜長繡現在的模樣，他的精神確實可以說不錯，但徐塵卻知道那只不過是表面，姜長繡等不到天亮了。

　　想到這裡，徐塵的目光又轉到了旁邊葉知秋和那老婦人的身上，他有些不解的說道：「既然是為了你母親才要回姜家，為什麼不早些回來？」

　　「我若是早些回來，姜家會比現在的所作所為還有所不堪。」姜長繡臉上露出疲憊之色的靠在了輪椅上道。

　　「徐塵，你是不是在想我若是早些回來，誰又會來接我？」姜長繡問道：「你會不會以為我在等你？」

　　聽到這樣的話，徐塵有些沉默，姜長繡要怎樣才能夠等到他快要死的時候，還能夠有人來接他回姜家呢？

　　難道姜長繡和龔道一樣有著未卜先知的手段，他早就知道徐塵會去昊天神教？

　　這個問題，徐塵起初的時候還不太明白，但當他結合現在的情況以及一旁的葉知秋來看。

　　這個問題就不是問題了，如果徐塵沒有去昊天神教，姜長繡也會通知葉知秋去昊天神教的。

　　當年，在姜長繡被昊天神教的宗教大人秋凌海鎮壓在昊天神教的消息傳出的時候，還有著很多的人不解，姜家和李青為什麼沒有去過問姜長繡的事情。

　　而在今晚，當年那個一直困惑著很多人的謎團，一切都解開了。

　　姜家確實是不想過問這些事情，他們有著他們的利益謀劃，而那劍聖李青恐怕也在很早以前就應該收到了姜長繡的消息了，所以也沒有過問。

　　現在看來，當年的不解，現在卻很合乎情理了。

　　「我不喜歡拖欠別人。」姜長繡見到徐塵沒有說話，他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道：「今晚你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你說我要如何才能不欠你的？」

　　「我想你應該沒有欠我的。」徐塵搖了搖頭，道：「當初在東神州，你傳我劍法，這是第一恩。」

　　「當年，在中州的時候，你為了幫我，追牧青倫追到了昊天神教，這是第二恩。」

　　「而現在你身邊所發生的一切，都和我有著說不清楚的關係，我想除了恩情，細算下來，也應該是我拖欠你的。」

　　「這麼多的帳算起來真的是婆婆媽媽的。」姜長繡輕笑了一聲道。

　　「呵呵，說起來，我們倒是像兩個算賬的先生一樣了。」徐塵也笑了笑道。

　　「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姜長繡的目光再次望向了遠方的黑暗當中，他想了想，道：「我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徐塵有些疑惑的望向了姜長繡道。

　　「你是先天神體，有著一對神瞳，你說我這半神體，是不是也有著一隻眼睛是神瞳？」姜長繡說著嘴角便勾勒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道：「我們來賭一把。」

　　「我們賭我那隻眼睛是神瞳，你先猜。」

　　「這有什麼好賭的。」徐塵有些不明白姜長繡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思來賭這些事情。

　　「你不猜，那只好我先猜了。」姜長繡說著便閉上了雙眼，他的身上開始湧現出了神力，在接下來的一刻，姜長繡的渾身猛地一緊。

　　站在姜長繡身旁的徐塵並不知道姜長繡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從姜長繡那雙手緊緊的抓住輪椅的扶手來看，姜長繡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你怎麼了？」徐塵有些關切的問道。

　　而姜長繡卻沒有回答徐塵的話，他渾身被籠罩在了神力中，在他的頭頂飛出了一點金色的光茫，那光茫照耀在了姜長繡的臉上。

　　當徐塵看到姜長繡的臉龐時，徐塵忍不住眉頭緊皺了起來。

　　「你的眼睛怎麼了？」

　　只見，姜長繡的雙眼緊閉著，但從他那眼睛凹進去的情況來看，他的眼珠子似乎不見了。

　　而且更為嚇人的是，在姜長繡這樣一雙眼睛裡，還在不斷的流出著鮮血，姜長繡卻像沒有察覺到一樣，他還在笑，似乎笑的很開心一樣。

　　「我猜我的神瞳一定是左眼！」姜長繡似乎是因為他猜對了這個而感到高興，他甚至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不僅是要死了，還瘋了！」徐塵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看著姜長繡神情冷峻。

　　姜長繡聽到徐塵的話，臉上的笑容微微的一斂，不過他的嘴角卻還掛著笑意，道：「徐塵，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還有什麼秘密？」徐塵並沒有聽姜長繡的話，他的眉頭依舊緊皺著，道：「如果還想要賭什麼，就不必了。」

　　「你過來。」姜長繡沒有給徐塵過多的解釋，他還是那樣神神秘秘的掛著笑容，重複著這句話。

　　而徐塵見到姜長繡的模樣，似乎好像真的有什麼想要說的一樣，他的身子便微微的朝著姜長繡靠了過去。

　　可是，就在徐塵的身子剛剛低下來的時候，姜長繡忽然就抬起了他的手指，點在了他面前那道金光之上，把那道金光打在了徐塵的額頭上。

　　徐塵只感覺在那一剎那，一陣強烈的光茫在自己的腦海中閃過，他便感覺自己的額頭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像是有著某個東西附在了他的額頭上。

　　那東西像是在徐塵的額頭上生根發芽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讓徐塵疼痛的顫抖了起來。

　　「那是我的神瞳。」姜長繡似乎感覺到了徐塵的痛苦，他便解釋了一句。

　　「姜長繡，你真的瘋了！」徐塵咬著牙忍著劇烈的疼痛道。

　　「是啊，你說的，我不僅快要死了，我還瘋了，哈哈！」姜長繡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徐塵啊，等我死了，這神瞳留在我身上也是浪費，留給你也好，能夠讓我看到這天的黎明，這裡真的很美啊！」

　　「徐塵，你就不要抗拒了，替我多看看這個世界吧。」

　　徐塵聽到姜長繡的話，他本來還想要說什麼，可是當那姜長繡的神瞳進入了徐塵的腦海當中後，徐塵更加感受到了無數的人影，在他的腦海中揮動著長劍。

　　那是一道道劍法，那是姜長繡當初學習李青的劍法，甚至還有著姜家的劍法。

　　那些劍法隨著姜長繡的神瞳一起進入了徐塵的腦海當中，讓徐塵的腦海當中短暫的陷入了一陣空白，只有那些劍法的存在。

　　當那些劍法施展完畢的時候，徐塵額頭上也裂出了一道細小的裂痕，那裂痕在下一刻便猛地睜開了。

　　只見在徐塵緊皺著的眉心中出現了一隻豎著眼睛，他只眼睛只是眨了一下，便又快速的合上了眼皮，像是消失了一樣。

　　如果不仔細查看的話，很難讓人看到徐塵在眉心還有著一隻眼睛。

　　而這個時候，那天空中猛地黑暗了下來，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比黑暗更加黑暗的夜裡，這是黎明前的黑暗，比任何時候的黑暗都要黑暗。

　　而也在這個時候，徐塵才緩過神來，只是還有些不適應眉心的那一隻眼睛，還有些微微的疼痛。

　　徐塵卻沒有去在意那些，他望向了姜長繡，卻看到姜長繡那雙凹進去的眼睛裡，那淌流的鮮血已經開始逐漸凝固了，姜長繡卻似乎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一樣，沒有了任何動靜。

　　「姜長繡？」徐塵有些不確定的喚了一聲姜長繡的名字。

　　姜長繡並似乎並沒有聽到徐塵的話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或者姜長繡根本就已經聽不到徐塵的話了。

　　可是就在徐塵以為姜長繡已經回歸天道的時候，姜長繡那乾巴巴的嘴唇卻又動了起來。

　　「徐塵，這天到底亮了沒有。」姜長繡的話很輕，氣若游絲，像是快要斷氣的人一樣。

　　而徐塵卻也沒有去糾纏姜長繡先前所做的事情，他只是望向了東方，那邊還是一片黑暗當中。

　　半刻鐘過後，那天邊才泛起了魚肚白，朝陽才在雲霧中露出了頭，陽光照耀在了這整片山峰上。

　　萬里雲騰如身臨仙境，那天邊更是架起了一道清新靚麗的彩虹，正如姜長繡所說的那般，這裡天亮之後真的很好看。

　　但徐塵卻沒有心思去觀看這一切的美景了，而是望向了姜長繡。

　　姜長繡那臉上的鮮血已經凝固了，他的臉只剩下乾巴巴的皮包骨頭了，他真的醜陋到了極點。

　　徐塵怔怔的看著這樣的姜長繡很久，姜長繡的胸膛再也沒有一刻起伏了，徐塵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望向了遠方的朝陽。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