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記性

　　何應物的本意，只是想試試看殷老爺子的直覺到底准不准。

　　如果准的話，那老爺子對海神諸多猜測的可信度便要高些，反之便要低些。

　　試驗而已，他又沒出多大力。

　　他一拳打在殷破離下巴上，老人家嘴都歪了，把何應物嚇一跳。

　　「我……」

　　聽何應物問他有沒預料到，殷破離一時氣結，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其實在他眼裡，何應物的速度不算快，他眼睜睜看著何應物加速衝來，心裡還在納悶這年輕人跑這麼快是要幹什麼，他壓根兒就沒想到，年輕人上來就是一拳！

　　也沒惹他啊！

　　不知道殷破離是戰力第一嗎？

　　三十年間，殷破離去哪不是被當活祖宗一樣供著！

　　在經年累月思維定式的束縛下，他瞪眼看著年輕人一拳揮來，彭的砸在他下巴上。

　　直到被打實了，殷破離還是不敢相信，這個年輕人打了他？

　　「您怎麼樣？」看老爺子瞪圓了眼睛懵懵的不說話，何應物關切的問道。

　　「你敢打我？」殷破離這才回過點味兒來，他一聲怒吼，指如鷹爪其勢如電，猛擒何應物脖頸！

　　「別別！我就是做個試驗！」驚呼聲中，何應物倉皇後退。

　　可殷破離的攻擊彷彿大江大河，連綿不絕、密不透風，何應物只以閃躲招架為主，頃刻間便被被逼的連連後退！

　　更要命的是，何應物這一拳可真正捅了螞蜂窩，神聖聯盟怕是有百十號人怒吼連連，如洪水一般湧來！

　　在大家眼裡，不管從功績上，還是從戰力上來說，殷破離簡直如同他們的神！

　　神被打了一拳？那還得了！

　　姜小小眉頭微皺，抱著姬小野鬼魅側移，直面東方人潮；

　　余歌不動不移，眼底微寒，直面西方人潮；

　　陸左思一手扶著尾巴骨，一手輕打響指，面帶微笑，直面南方人潮；

　　戰狂和龍飄蕩對視一眼，咬牙躍上平台，直面北方人潮。

　　可他們立足未穩，便見一小團烏雲凌厲飛來：「你們退下！太菜！讓我來！」

　　姬小野滿臉煞氣，小眼神裡卻全都是興奮，她從姜小小懷裡撒嬌掙脫，在空中便低叫一聲：「毒皇！」

　　黑色液體從手腕處起，頃刻間裹滿姬小野全身，又一種形態的小小毒皇甲護住小傢伙渾身上下。

　　輕輕落地，看戰狂和龍飄蕩還不走，姬小野眉頭一皺，冷冷看了過去。

　　倆人慌忙訕訕的跳下平台，姬小野雖然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作為護盾，但她有何應物保護法，而顯然，後者更加厲害。

　　況且真要動手的話，倆人壓根白搭。

　　小手一晃，一柄長約兩米的細細彎刀突兀出現，黑色刀柄長約十八九公分，刀身有脊，薄如蟬翼，刃寬約從三公分漸變到兩公分，詭異的是，刀身升騰翻翻著黑色火焰！

　　這可不是虛幻火焰，而是真真正正的魔力之火。

　　毒皇甲和這把無名長刀倒是很搭配，一個黑的冷峻，一個黑的翻騰張揚。

　　「擅闖者死！」姬小野小嘴一張，奶聲厲喝道。

　　姜小小側頭看過來，眉頭微皺：「小野！不許殺人！」

　　「哦。」

　　姬小野聽話的很，她手中長刀熟練至極的旋轉炫出刀花，緊接著在前方一劃，刀尖過處，像被烈焰燒過，平台上出現一道長長焦痕。

　　手一抖，長刀消失，心意一動，毒皇甲隱去，姬小野又變回了一個粉雕玉砌的娃娃：「你們也聽到了，我不殺人。你們誰跨過這條線試試。」

　　看著姬小野掩也掩不住的興奮，誰敢試？之前魔女陣營的人自然不敢，殭屍會的眾人也不傻，自然而然的，姜小小和姬小野面前的人潮悄悄轉個彎，匯聚到余歌和陸左思前面。

　　余歌是威望不夠，陸左思是尾巴骨有傷，真要替殷老爺子壯聲勢，這應該是兩個能啃動的突破口。

　　「所有人聽著，殷老爺子和何大人到底談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我也很氣憤何應物揍老爺子一拳，不過我勸大家還是先冷靜，老爺子的事，這麼多人出手，怕是越幫越亂。」姜小小高聲喊道。

　　殷破離和何應物兩個人以能量罩隔絕，眾人最多看到他們張嘴，卻完全聽不到他們說了點什麼。

　　「不錯！而且我很懷疑，有人打著替殷老爺子出氣的名義鬧事！再不退下，別怪我不客氣。」卻是余歌叫道。

　　「冒犯殷老爺子者，死！」不知誰喊道。

　　膽敢這麼喊的，應該是殭屍會的人，姬小野收服的那些人可是都很清楚何應物的恐怖。

　　群眾很容易被煽動，尤其是言簡意賅的口號，多年來殷破離在大家心目中已經被神化，聽到這一聲，頓時人群沸騰！

　　一時之間，能量穹頂下分成了三波人，一波是何應物和殷破離大戰，一波是姜小小等人和神聖聯盟的眾人對峙，還有一波是看熱鬧的。

　　場面混亂不堪。

　　還好，替老爺子打抱不平的那些人沒有真的衝上台來，真要打起來，那可就太熱鬧了。

　　……

　　處於風暴中央的何應物和殷破離對外界發生的這些卻是恍若未聞，他們一追一逃越來越快，最終只剩下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的殘影。

　　何應物滿心尷尬，他算是半個末日世界人士，就算這樣，出於人道主義也應該對殷破離老爺子懷有起碼的尊敬，更別提當初在中庭世界修仙，道德宗還挺講究尊老愛幼的，當然對為老不尊壞人變老的那一批人除外，可人家殷老爺子明顯不是。

　　想來想去，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他都不敢再還手。

　　而殷破離則是從驚愕轉為憤怒，再從憤怒轉為驚愕。

　　對眼前的年輕人，他雖然惱怒，但也不至於痛下殺手，可追逐起來才發現，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樣，他有點追不上這個年輕人。

　　起初，殷老爺子認為根本原因在於他沒有認真對待，所以很快他便認真對待起來，然後發現，他仍然趕不上這個年輕人！

　　愕然中，老爺子拿出要痛下殺手的勁頭，這才逼得何應物狼狽異常，可即便如此，他仍然難傷這年輕人分毫！

　　毫不誇張的說，殷破離在整個神聖聯盟都沒遇到過這樣的人。

　　他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眼睛微微瞇起：「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實力不錯！」

　　何應物心中一沉！

　　完蛋！

　　老爺子已經是第三次問他名字了，這記性……這記性要說幾十年前的事情記得絲毫不差，起碼何應物是沒有信心的。

　　再加上這老爺子明顯沒預料到剛才那一拳，他所謂「能夠預知未來的直覺」也大半是吹牛，何應物更沒信心了。

　　「我叫何應物。老爺子，咱不打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