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觀開天闢地第一人

　　大道本是無極，無極無形，因為交匯，所以才有了形狀。

　　大道本來無名，因為人們稱呼它，所以才有了名字。

　　一股玄奧空曠的感覺充斥了何應物的身心。

　　他覺得每一個基因組飢渴的感覺要把他撐爆，同時又感覺體內空空蕩蕩。

　　似乎一種能量緩緩甦醒，正在匯入體內，同時又感覺自身正在變得虛幻，破碎分離化入虛空。

　　在奇異的觀想中，何應物很快平靜下來，在意念中他無限延展，彷彿他就是這一方末日廢土。

　　停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默念真訣，而此時，真訣如同化成虛幻的淡金字體，緩緩從眼前飄過。

　　「萬物始生，日月交匯，日為陽而先進，月為陰而後行。」

　　在一片末日廢土當中，太陽升空，緊接著明月高懸，交相輝映。

　　「日陽昭昭，以真氣投真水，煉為精華。

　　月陰濯濯，以真水騰真氣，凝為仙露。」

　　在觀想中，日煉精華，月凝仙露，何應物彷彿感受到日精月華的蓬勃能量，他化身虛無，似乎越升越高，不可抑制的只想撲入這純粹的能量中。

　　可惜，他飛啊飛，卻怎麼也飛不到。

　　「精華既出，逢月之陰，則滌蕩於天地；

　　逢月之陽，則化生為血，顯形於天地之間。」

　　「日月之精華交匯而為胞胎，天地元氣養之造化成人，人如天地行道，乾坤相索，而生三陰三陽。」

　　荒頹的天地之間，日精月華交匯，或者如怦然炸開的音波，滌蕩的天地更為清明，或者相互糾纏繚繞，漸漸變得不可區分，猶如這方末日廢土正在造化它的天之子！

　　似乎只在一瞬間，又似乎過了良久，一團人形的霧狀體飄飄蕩蕩，虛幻萬分，卻又攝人心魂！

　　何應物壓住心中愕然，繼續默念真訣。

　　「真氣為陽，月華為陰。

　　陰藏水中，陽藏氣中。

　　氣主於升，氣中有真水。

　　水主於降，水中有真氣。

　　真陽下行，如乾索坤道，上曰震，中曰坎，下曰艮；」

　　這段真訣的最後十幾個字，何應物念得極其艱難！

　　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狠狠扼住他的喉嚨，不讓他發出大逆不道之言！

　　又好像如同他在亂言天機，下一刻便會遭受滅頂之災！

　　說實話這大難臨頭的感覺如此清晰，把何應物嚇的不輕。

　　可話說回來，他何應物什麼時候真的慫過！

　　……嗯……當然在末日世界的表現不算，正確的說法是：他何應物在修仙的時候，什麼時候慫過！

　　所以他當然是一字一字的默念出來。

　　然後，天地間那團虛幻的人影似乎開始顫抖。

　　何應物精神一振，雖然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看樣子一定會有大變化！

　　「身亦顯形，以中為度，自上而下，震為肝，坎為腎，艮為膀胱。」

　　這二十來個字念出來更為艱難，何應物只感覺下一刻就要被雷劈死，可他念完之後也沒有雷劈下來，而那團人性霧氣，則是更加劇烈的顫抖起來！

　　詭異的情景出現了，霧氣的下半身開始稀薄，血管和筋肉先是憑空出現一點點，緊接著像蛇行一般快速生長，滋滋啦啦之間，已經是顯化出肝、腎、膀胱！

　　何應物是有點懵的。

　　他一直以為《大夢觀想訣》中，所謂「開天闢地第一人」，只是一個比喻的說辭而已！

　　沒想到……還真能觀想個人形出來？

　　顧不得人形的血腥可怖，何應物繼續默念：

　　「真陰隨氣上行，如坤索於乾，下曰巽，中曰離，上曰兌；

　　身亦顯形，以中為度，自下而上，巽為膽，離為心，兌為肺。」

　　有了前面的經驗，何應物這兩句默念的總算輕鬆了些。

　　霧氣在震顫中上半身開始變得稀薄，腰部的血管和筋肉迅速向上延展，轉眼之間，已經是顯化出膽、心、肺！

　　血管和筋肉仍在同時向上和向下延展，只是速度驟然慢了許多。

　　它們向上生成胸部、脖子、頭顱，向下生成腿、腳。

　　意念中的何應物還是在飛，只不過他似乎永遠也飛不到顯化的開天闢地第一人近前。

　　只還有最後一句，何應物吸一口氣，默念道：

　　「天地元氣渺渺，聚而成人。」

　　真言一出，霧氣轟然消散，頭顱和腳幾乎在瞬間生成！

　　何應物用力看過去，可仍只是覺得這開天闢地第一人不辨高矮、難見容貌，甚至連男女都分不清楚。

　　猛然間，意念中的何應物猶如失足墜崖，永無止境的向下掉落！

　　好像過了很久，又像是僅僅一瞬間，眼前的虛幻驟然變成實驗室的天花板，何應物瞪大的眼睛終於有了焦點。

　　可在何應物心中，「聚而成人」四個字連響三遍，猶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聵！

　　第一遍，何應物恍然發現自己正處於觀想的開天闢地第一人虛影之中，虛影驟然縮小，轟的一聲與他合二為一！

　　第二遍，時光彷彿倒流，第一人幻影突兀出現、再次縮小，轟的一聲合二為一！

　　第三遍，彷彿又是一次時光倒流！

　　何應物整個人是懵的。

　　如果說最後的轟然二合一是幻覺，那明顯是被氣流震盪，飄落到地上的白布單是怎麼回事？

　　嗯，他現在赤條條的躺在實驗台上，動也不能動。

　　如果說之前何應物麻痺的感覺，就像是渾身上下裹著一層厚厚的冰，現在則是感覺厚冰被不知名的力量撞的處處皸裂，正在緩慢融化！

　　如果再加上身體內酥酥麻麻癢癢的感覺，何應物有理由推斷，第一次觀想「第四觀」之後，就和前幾觀一樣，可以大幅度的提高身體基本素質！

　　尤其這一次，虛影轟轟轟的和自己二合一，還是三次，是不是相當於加持了金鐘罩鐵布衫？

　　如果他能動，估計已經忍不住刺自己一刀試試看了。

　　好消息是，他的小手指似乎也可以開始微微活動，照這樣子，用不了幾個小時，他就能下地了。

　　而他的嘴巴也慢慢解除麻痺，舌頭緩緩脫離僵直，估計很快就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再過段時間就能說話了。

　　下次見到韓音離，一定要先喊「我是三爺的人」，省的再被麻痺滅口。

　　少了白床單蓋著，何應物不僅覺得很涼，他還感到很羞愧，在他的傳統觀念中，赤身當然是卑鄙無恥、毫無尊嚴的。

　　為了度過這段難捱的時光，何應物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最新觀想成功的「觀開天闢地第一人」上，不長的時間後，他神情漸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