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0章 思歸

一朝離別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

閆妮、趙晉源，兩位生於上個世紀的男女，彼此本應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一曲佳話，卻因為命運的捉弄，相處異地，不是天涯，生死天涯。

轉眼幾十載歲月流逝，韶華已逝，紅顏已老。不論是此刻的閆妮，還是外界的趙晉源，可能都從沒想過，在這個歲數了，還能有重逢的機會。

還能有人在自己的耳邊提起那早已塵封於心底數十年的名字，喚醒幾乎遺忘了的少年歲月。

老婆婆閆妮面容顯得有些憔悴，無情歲月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雀斑、皺紋、老年斑等等……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清秀可人、高挑俏麗的小姑娘了。

聽到周秉然話只說了一半，即便前面已經說了趙大爺身體還很硬朗，可閆妮依舊有些著急，她眼神帶著幾分擔憂和急切，「只是什麼？」

「只是趙大爺已經認為婆婆您不在世上了。」周秉然將他所瞭解的關於趙晉源的事情緩緩告訴給了閆妮，「趙大爺如今的妻子已經逝世，子嗣都不在身邊，他一個人生活在村子裡面，也許……」

也許，是為了維持心中的那一份念想，以趙晉源的年歲，凡人一個，就算身子骨再硬朗，七老八十的，又能再活幾年呢？

說不定哪一天就一睡不醒了，所以趙大爺堅持一個人在村子裡面生活，恐怕與閆妮不無關係。

當然，也不排除只是因為人老念家，落葉歸根的心思……

周秉然沒有把話直接說白，畢竟這些事情，他終究只能算一個外人。聽完他的講述，婆婆閆妮早已淚如雨下。周秉然講述的話雖然簡單，沒有什麼修飾詞，即便如此，這些話落在閆妮的耳中，依然讓她情不自禁地就在腦海中浮現出了言語之中的畫面。

鬚髮斑白的獨孤老人，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便悄然捧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細細端詳，眼底儘是思念與愁苦，那種場景，那種畫面，是多麼讓人揪心？

「老婆婆，如果你願意的話，後天可以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回到正常的世界生活。」周秉然提議道。

有那麼一瞬間，眾人都看到了婆婆閆妮眼中非常明顯的意動，她有這個想法。但很快，這種神情就從她的臉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笑和無奈。

只見閆妮搖了搖頭道：「算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何必再去叨擾人家呢？他的平靜生活，不應該被我打破。」

老婆婆的話讓眾人沉默，的確，一個已經消失了幾十年、幾乎被斷定已經不在世上了的人，忽然出現在昔日故人的面前，且不說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普通人的衝擊會有多大，人家會不會相信。

就算是相信了，閆妮又該如何解釋她這些年的經歷與去處呢？

這不是一天兩天，隨便編造一下就可以了，這是幾十年的經歷啊，就算你想編纂，也得有那麼多材料和事情來讓你編纂。

所以，這時候對於閆妮和趙晉源來說，緊守心中的那一份懷念，知道對方都還安好便已足夠，剩下的，最好就是……

相忘於江湖。

「周公子，琴小姐，承蒙你們二位了卻老身這樁心事，若是不嫌棄，就稍事片刻，老身為幾位做一頓粗茶淡飯，聊表心意吧。」

調整好心緒之後，閆妮輕輕抹乾淨眼角的濕痕，顫顫巍巍地起身，對周秉然和風琴躬身一拜，想要留他們再次吃過午飯再走。

周秉然和風琴都是年輕人，晚輩，哪裡敢承受一個老婆婆這樣的大禮。在閆妮鞠躬之時，兩人便同時躲開了。老婆婆閆妮一番心意，周秉然他們倒是沒有拒絕。

期間，閆妮收養的那個孤兒也從外面回來了，跟幾人好奇地打完招呼，然後便去幫忙做飯了。老婆婆對這名孤兒的調教倒是很不錯，狩禮知節，大概是從老婆婆那裡知道了他們幾人的身份，後面吃飯的時候，那年輕男子顯得很是拘謹。

說是粗茶淡飯，其實一點也不簡單，老婆婆閆妮完全是把周秉然他們當做了貴客在接待。眾人飽餐了一頓後，沒有停留多久，便起身告辭了。

出了雜貨鋪子，周秉然和幾女走在街上，氣氛莫名有些沉悶。

閆妮與趙晉源的事情，讓幾人哪怕現在想起來，依然有幾分心有慼慼。換坐自己是他們二人中的任何一人，恐怕這麼多年的折磨下來，早已崩潰了吧？

……

兩天後，周秉然與風琴等一行人，原路返回，從歸墟離開，回歸到了現實世界。同行者上百人，都是其他幾個隱世宗門的成員。

相較於周秉然為了回歸答應了軒騰不少『不平等』條約，童耀等人離開的條件，就簡單多了。每個宗門只要付出一些不算很沉重的代價，就能直接離開歸墟了。

本來是沒有這個說法的，誰讓這些傢伙在之前站錯了隊伍呢，所以被拿捏著，不給好處，就不放他們回來的事情，也是怪不得別人了。

站在鴻蒙山下，腳踩著華夏大地，捧一抔泥土，儘是鄉情。

這不是周秉然矯情，而是眾人皆如此。這一個月，大家幾乎等同於是離開了現實世界，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現在重新回來，那種心情，自然是很複雜的。

「呼！！誰要是能跟小爺一樣，在一個沒有網絡、手機、電腦的世界中生活一個月，然後再回來，說他不懷念這世俗界的生活，那絕對是放屁。」

周秉然摸著鼻子輕輕嘀咕，目光所及之處，不管是幾個飄雪宗的小師妹，還是蠻牛、劉卓他們，都已經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手機。

只是……

比較尷尬的是，手機已經沒電了，頓時，眾人心中那種思歸之心更加濃郁。

「走呀，都回來了還站在這裡幹嘛？趕緊的，找個有電的地方，憋死我了！」人群中，這樣的催促之聲不斷出現，說話的多是一些年輕弟子，這然很多老輩武者有心想要教訓他們幾句，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