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艱難的領悟

「爺爺！」鍾倩推開書房門，看到沙發上坐著看書的老人安然無恙，她這顆心才放下來。

「倩倩，怎麼毛毛躁躁的？」老人摘下老花鏡，溺愛地看著孫女，「我讓你不要舞刀弄槍，你非不聽。你啊，真是讓我不省心……」

「哼，爺爺你還敢說我呢？我問你，今天出什麼事啦？」鍾倩嘟嘴。

在特警隊，她是鏗鏘玫瑰鋼鐵之花，有最美女漢子之稱。可是在家裡，她卻是個乖乖女。

「哦，又是小翠……」老人放下手裡的書，摸摸自己的額頭，「可能是血壓高了，有點暈。沒事，遇到個好心的小伙子呢。」

「爺爺，家裡有司機有保姆，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坐公交車出去啊。」鍾倩心疼不已，想到爺爺這麼大年紀在外面出事，萬一回不來怎麼辦？現在社會風氣差，大家不敢扶老人。

「我去圖書館而已，能出什麼事呢。說起來，今天幫我的那個小伙子，人還挺不錯的……」老人笑呵呵的，「我孫女什麼時候帶男朋友回來啊？」

「又說這事……」鍾倩一扭身，不開心了。

父母工作忙，常年駐外，家裡就只有祖孫倆相依為命，感情十分要好。

「對了，小秦可能快回來探親了，他說要來家裡吃飯。到時候你記得多買點鴨梨，那孩子就愛吃鴨梨……」老爺子道。

「哦。」鍾倩眼睛裡閃過一抹不情願。

想起秦思凱，鍾倩就有點想要躲出去。她們是從小長大的發小，後來秦思凱上了軍校，一直在部隊。可是各三差五就會聯繫一下。

本來挺好的友誼，忽然隨著秦思凱的表白而出現了裂痕。並且似乎兩家大人都有這方面的意願，這最讓鍾倩頭痛，因為她從始至終，都只把秦思凱當作好兄弟。

鍾倩在為爺爺和秦思凱的問題煩惱的時候，周秉然也正在接受師父嚴格的訓練。

「頭要頂，頸要挺！身子筆直才能發力剛猛！你練八極拳也不是一日兩日，怎麼連這點都不懂？」

劉雲俠坐在搖椅裡，手裡拿著一根細細的長鞭。周秉然稍微有一點做的不到位，他就毫不留情，一鞭子甩過去。

啪！

蛇筋製成的鞭子不軟不硬，打在身上有夠疼。而且劉雲俠十分會掌握力度，既讓他疼，又不會傷。

周秉然咬牙堅持，額頭滾落大顆汗珠。其實他心裡有些不服氣，自己明明早就把八極拳練的滾瓜爛熟，為什麼每次來師父這裡，他都要求自己反覆練習基本招式呢？

劉雲俠看到徒弟做到自己所要求的，滿意的點點頭。他看著那標桿一樣的小身板，心裡欣慰無比。

「小子，你可不要怨我太嚴格啊。」劉雲俠歎口氣，心裡暗道，「我讓你穩紮穩打，基礎打好了，將來你的化勁才能有所成就。不像師父我，高不成低不就……」

就算是小鞭子抽，劉雲俠也是別有苦心。這根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制鞭子的那條蛇，從小是吃中藥養成的雞長大的，身體格外柔韌，自身皮肉筋膜都帶有藥性。

製成鞭子之後，又在藥汁裡浸泡洗練七七四十九道。打在身上，雖然是疼，卻不會造成傷害。

久而久之，還會對被抽打著的身體產生一定的抗擊打作用。

這鞭子是寶，是劉雲俠的師祖傳承下來的，他從小被抽到大，現在又輪到他的徒弟。

人生莫不如是，有時候劉雲俠覺得，一代一代的傳承，就是一個圓。

胸腔有血氣翻滾，劉雲俠強忍著不咳嗽。他不想讓徒弟為他的身體煩擾。因為今天對於周秉然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

國術修煉方向，有明勁、暗勁、化勁三種。明勁，顯而易見就是硬功，鐵頭功、十三橫練，是一看練武人的身體外貌就能看出來的。

暗勁則要深奧曲折一些，柔和一些，講究的是厚力薄發，以柔克剛。

化勁最為複雜，簡單說是明勁和暗勁的結合。練到極致，非常恐怖。劉雲俠走的就是這條路，他傳授給周秉然的，也是這一門練法。

可是周秉然自小喜歡武術，小時候在武術隊呆過，大了又考入武術系。他已經養成太多修煉國術所忌諱的壞毛病，要一一改正。

這也是為什麼他的實力早就可以突破，卻一直遲遲未能突破的原因。他在練功的時候，太過專注自己的動作是否完美，總是不能將明、暗兩道勁力合二為一。

劉雲俠自知時間不多，想著在最後的日子，能多傳授一些是一些了。

對於自己的毛病，周秉然其實心裡也清楚。只不過真正邁過那道坎，卻是困難的。

他作勢，雙腿微曲，後腿看似柔軟無力，實際上隨時都能給身體提供巨大力量支撐。

雙拳輕放腰際，隨著步伐的驅動，猛然探出，拳風嗚咽。

八極拳，講究的就是剛猛二字，周秉然覺得，自己已經能夠做到剛猛了。他就是不明白，師父為什麼對自己要求這麼嚴苛，近乎變態。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習武之人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你只記得這句話，卻不懂它的真實意思。秉然啊，記住，行百里者半九十啊！」劉雲俠看出徒弟的心思，淡淡地說。

「我知道啊。」周秉然臉上滾落大顆汗珠。聲音雖然平穩，可是非常倔強。

他確實已經足夠努力，總覺得真諦就在前方不遠，可是總是有一層薄紗掩蓋著，欲遮還休。

劉雲俠閉目養神，沒有再說什麼。這個年紀，正是自我感覺良好、倔強的時候，沒必要較真。

周秉然則一趟一趟的溜拳，神思專注無比。

逐漸的，他出拳越來越快，拳風越來越大，嗚嗚作響，流星一般。那雙眼睛，一開一合，專注無比。

一整個晚上，就在他揮汗如雨中度過了。雖然仍舊沒有領悟師傅所說的明勁、暗勁結合，可是他卻在八極拳中獲得了一些感悟。

同時，周秉然還感覺，自己皮膚上被鞭子抽過的地方，有點發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往毛孔裡鑽一樣。

那正是累年的藥性，正透過毛孔滋養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