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九百六十二 為難的老臣

　　對於蕭如薰的要求，王錫爵和李廷機覺得有些為難。

　　蕭如薰只說要選拔，只說讓他們看著選，卻不說具體的標準，這讓王錫爵和李廷機十分為難。

　　他們心裡清楚這是蕭如薰對他們的一次考驗，考他們的屁股坐的正不正，能不能擔當起這個過渡時期的高位，若是讓他不滿，後果真難說。

　　「荊石公，我看，和沈一貫有牽連的人我們都不要推薦，被沈一貫排斥的人才是我們需要推薦的，而且，沈一貫的老鄉，我們也都不要推薦比較好。」

　　李廷機給出了這樣的看法。

　　葉向高和韓擢互相看了看，沒說話。

　　王錫爵坐在椅子上猶豫半晌，才開口道：「南直隸，浙江，福建三省，除現有陛下麾下官員之外，暫且都不要推薦，其餘地方出身官員可以酌情選拔，為官清廉的，家中土地不多的，是上上之選。」

　　李廷機沒有說話。

　　韓擢看了看李廷機。

　　這年頭的士大夫像這種家中沒有多少土地田產的人又有幾個呢？既然能免稅，當然各種巧取豪奪吸納佃戶接受土地投獻，當了舉人做了官之後還不在家鄉購置田地的人實在太少，估計也找不出來幾個人。

　　整個東南三省被殺掉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之後也不知道蕭如薰會不會停下這種可怕的行動，反正韓擢覺得這種可能性極低，因為蕭如薰都說會保護他的家人了，那至少廣東是難以保全的。

　　這個關頭選拔官員，在這個道德敗壞世風日下的時節選拔官員，實在是……

　　此時此刻，韓擢忽然有點理解蕭如薰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此時節，因為朝廷黨爭激烈，還有沈一貫之前的政變，使得不少有識之士都和李廷機一樣找準機會逃離京師，在沈一貫加強京師周邊的封鎖之前離開了是非之地回到家鄉，所以此時此刻在野之士還是有不少的。

　　東南三省的就別想了，那已經被蕭如薰完全掌控，估計也沒多少在野之士能活下來，無論是王錫爵和還是葉向高這樣的明智之士還是李廷機這樣的窮人異類都太少，能夠放棄自己的財產求生的人真的不多。

　　「那咱們就推薦一些吧，嗯，在野之士最好。」

　　王錫爵看向了李廷機，李廷機無言的點了點頭。

　　「於可遠是山東人，萬曆十九年辭官，現在居家已經七年有餘，和朝堂斷無瓜葛，或許可以推薦？」

　　王錫爵詢問了李廷機。

　　李廷機為難道：「他家中土地不少，若被土改波及，他……能答應嗎？」

　　王錫爵沉默了一會兒。

　　「先寫上去吧，於可遠的人品我還是認同的，至於土地，就交給陛下去思量吧！」

　　李廷機點了點頭。

　　然後王錫爵又說道：「李三才祖籍陝西，現居順天府，有才幹，能推薦嗎？」

　　李廷機說道：「他在沈一貫手底下做了官，能被陛下接受嗎？」

　　「但他的確有才幹。」

　　王錫爵又說道。

　　「那就寫上吧。」

　　李廷機沒有反對。

　　然後李廷機也選擇了一個人。

　　「趙南星居家多年，海內名望大，他……」

　　李廷機突然想起五年前的京察事件當中正是因為內閣和六部之前發生的矛盾才讓趙南星捲鋪蓋滾蛋了，而當初讓趙南星捲鋪蓋滾蛋當然也有王錫爵的努力在裡面。

　　李廷機看了看王錫爵的面色。

　　發現王錫爵的面色有點憂慮。

　　「趙南星雖然名望大，但是他和李化龍是好友，李化龍可是率兵抵抗過陛下的，陛下可能不會喜歡趙南星。」

　　王錫爵沒有提起自己，而是拿李化龍來做理由。

　　「李化龍屢次辱罵陛下，已經被斬，趙南星還是不要推薦的比較好。」

　　韓擢忍不住的開口提醒這兩位。

　　李廷機嚥了口唾沫，點了點頭，把趙南星的卷宗丟到了一邊。

　　「顧憲成……罷了，罷了。」

　　李廷機又把顧憲成的卷宗丟到一邊，想想還是不放心，直接吩咐韓擢把這卷宗燒掉算了。

　　原因無他，王錫爵已經對他說了無錫發生的事情。

　　和平解決太倉州的王家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重鎮無錫，無錫齊聚大量文人墨客，更因為東林書院的重建而聲名鵲起，早早就被蕭如薰點名要重點關注。

　　這並不是因為東林黨什麼的，蕭如薰根本不在意東林黨，崇禎以前的東林黨只是一群瘋狗嘴炮罷了。

　　東林黨之所以那麼有名，閹黨的努力是大頭，正如同閹黨那麼有名東林黨的努力也要佔大頭一樣，商業互吹罷了，把對方吹得越是妖魔化越是可怕，就越有利於己方。

　　比如幕後大boss顧憲成遙控朝政，把首輔看作嬰兒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比如九千歲魏忠賢爪牙遍天下到處撈錢，淨身不乾淨和客氏狼狽為奸，給皇上戴綠帽之類的。

　　反正髒水不要錢，當然使勁兒往對方身上潑。

　　一群道德敗壞的黨棍！一丘之貉！

　　只是事關之後的全面教育改革，蕭如薰要罷黜天下私人書院，將教育權收歸中央，把教育和政治進行分離，不再允許官員私人講學，讓老師成為單純的老師。

　　首先下手的就是東南三省的書院，頭一個點名的就是東林書院。

　　而之前謝禾對松江府的成功土改和拆分王氏家族的「壯舉」導致不少周邊士紳心驚膽戰，不得不放棄家業逃到了無錫，打算聚在東林書院旗下進行嘴炮抵抗。

　　他們認為在名聲極大的東林書院旗下，蕭如薰不敢亂來，否則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其實蕭如薰一直都對他們將幾十萬讀書人比作全天下的傲氣很感興趣。

　　天下就是讀書人的天下嗎？

　　天天被你們代表，天下也是會有意見的。

　　當然，這是一塊很硬的骨頭，很多士紳之家出錢出人聯合在了一起，但是謝禾一點兒也不放在眼裡，他先請王錫爵寫信勸說他們投降，然後接到了拒絕的回信。

　　想想也明白，王錫爵多少還為朱翊鈞考慮過一些事情，和這些人是政敵，王錫爵的去職少不了這些人從中作梗，他們痛罵王錫爵是軟骨頭，表示「寧死不屈」，罵蕭如薰是古今第一大賊，應該被千刀萬剮。

　　謝禾大怒，親自帶人奔赴無錫進行土改，面對無錫士林組織的烏合之眾的抵抗，鄭鷹率領一千炮手和三千薊鎮騎兵將之輕鬆摧毀，輕鬆攻克無錫，率兵進入無錫大肆逮捕抵抗的人。

　　顧憲成高攀龍等一眾帶頭進行抵抗的人被拉來做典型上街遊行批鬥，使之斯文掃地，為了誅心，謝禾還下令將東林書院徹底夷平，支持他們抵抗的常州知府還有無錫縣令一起被斬。

　　面對刀槍火炮，嘴炮的抵抗是極其衰弱的，那些原本聚在一起的士紳們崩潰了，想要逃跑，沒逃掉，被鄭鷹帶兵給包了餃子，一個都沒跑掉，全部摁上了逆賊沈一貫同黨的帽子，殺頭的殺頭抄家的抄家。

　　還別說，這些人也挺有錢的。

　　抵抗的標桿被毀，所有士紳聽聞消息之後頹喪欲死，失去了抵抗的信心，為了保命，不少人紛紛主動找到謝禾請求投獻土地和財產，以求保命，謝禾宣揚了蕭如薰的寬大政策，歡迎他們前來投獻土地和財產。

　　然後暗中對這些人進行了區分，將其中的少部分收納，剩下一群人還是不放過，該做什麼繼續做什麼，絕對不讓他們有死灰復燃的機會。

　　現在謝禾等人做這種事情比蕭如薰吩咐的還要盡心盡力，想的都是斬草除根，而且這些活下來的士紳將來都要一起送到京畿，不允許他們留在當地，斬斷他們生存的土壤。

　　蕭如薰可是相當推崇漢代的陵邑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