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祭拜完老大波倫後，三人再次回到了洛蘭領。至於那些頭顱，已經被林凡化為飛灰，灑在了雪山前。

　次日一早，林凡再次來到赫頓瑪爾，直接前往劍士學院。與他同行的，還有維莫婭和白池羽。

　這麼多年過去，公國劍士學院還是以往的模樣。昨天來過兩次，林凡沒有心思仔細觀察，如今站在學院上空，他才忽然發現，學院中的樹木似乎更加茁壯了。

　輕微的沙沙聲從後山傳來，林凡精神力掃過，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林凡。」那沙沙聲微微一頓，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巴爾赫大人。」林凡回應道，「剛回來就在掃後山嗎？」

　「懷念啊……」巴爾赫回應道，「你到處轉轉，我稍後就來。」

　林凡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朝著後山飛去。維莫婭與白池羽相視一眼，也跟著飛了過去。

　等他們到山腰小亭的時候，卻看到林凡在與那掃地老人說話，接著便接過掃把，開始清掃起來。

　初春的天氣依然帶著絲絲寒意，清早熹微的晨光自東方傾灑而來，穿過光禿禿的樹枝，在青石階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有那麼一瞬間，兩人似乎回到了年少的時候，那時，林凡也每天前來這裡，幫那位老人清掃這裡的青石階。

　莫名的感觸湧上心頭，眼中所見的一幕，彷彿是晨光投下的數十年前的時光留影，如夢亦如幻。

　「嗡~」

　白池羽身上忽然傳來一道奇異的波動，吸引了維莫婭的目光。

　「這是……」她驚異地看向白池羽，卻見他已經微微閉上了眼，身上的氣息劇烈波動著，越來越強。

　「要突破了？」維莫婭不由得驚訝。

　「弟妹……」白池羽睜開眼，聲音有著激動，「抱歉，我可能得閉關一段時間。」

　「好。」維莫婭點頭，道，「預祝你早日踏入聖域。」

　「哈哈。」白池羽爽朗一笑，又過去向林凡道了別，這才朝著北方飛去。

　維莫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不由得舒了口氣，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她也沒想到，他們這一屆劍魂種子，竟然能誕生數位聖域。

　……

　清掃完山階，林凡回望東方，一輪旭日已經升起，微微驅散了天地間的寒意。這一幕，與四十多年的場景極為相似，只是他已經不是當初青澀的少年了。

　時間是一種神奇的力量，它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這天地萬物也是因為時間的存在，才得以衍生出自己存在的意義。

　一陣喧嘩聲傳來，林凡知道，是天才種子們下學了。

　他沒有再逗留，收起掃把，邁入小亭。

　「走吧。」林凡道。

　「嗯。」維莫婭點頭起身。

　「唉，我帶你們去吧。」巴爾赫歎道。

　三位聖域出了學院，又出了城，順著一條鋪就的整整齊齊的青石路，一路進入一座青幽的園林。

　這是一處墓園，葬的都是對公國有大貢獻的人，或者衣冠塚。他們有凡人，也有聖域，但無一例外，都是為了公國而死，或者為公國付出了一生心血。

　在一片整潔的墓地前，三人停了下來，看向眼前的墓碑。

　「巴特·古布澤，封號黑巖劍聖{阿拉德歷9785年-10001年}……黑巖劍聖資質中等，二十歲通過劍魂試煉，之後遊歷大陸……於阿拉德歷9827年踏入聖域……於阿拉德歷10001年，隕落於深淵惡魔之手，享年227歲。黑巖劍聖為人正直，待人寬厚，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曾……阿拉德歷10001年5月12日立，艾琳達女王泣筆。」

　那青色的墓碑上，是黑巖劍聖巴特一生事跡。

　看完碑文，林凡才知道，巴特劍聖也是平民出身，他的父母是真真正正的公國普通人。他也曾娶妻生子，但妻子與孩子都沒有踏入聖域，連玄孫輩都逐漸老去，之後他便是孤身一人了。

　維莫婭不由得拉住林凡的手，微微攥緊，似乎在害怕失去什麼。

　林凡回過神來，也反握著她柔軟的小手，似乎在做出某種承諾。

　他初經死別之事，自然能理解至親去世的痛苦。但眼看著妻子、孩子、孫子……一輩輩逐漸老去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林凡卻還沒有經歷過。只是那種場景，他只是想想，都不由得心顫。

　巴特劍聖後來沒有再娶妻，也沒有與後輩一起生活，應該就是因為不想再經歷失去的痛苦吧？相濡以沫數十年，用心經營的愛情、親情，卻在未來的歲月接連化為泡影，就算是聖域強者，也很難再次承受這樣的打擊。

　強者之路，能得到令凡人仰慕的實力，能站在凡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但這一路走來，付出的努力，失去的東西，又豈是凡人可以想像的？

　林凡暗歎一聲，重新收拾心情。

　無論如何，這條路他都必須走下去，或許有朝一日，他能走到某一個高度，強大到足以將失去的一切全部奪回來，緊緊地攥在手裡……雖然希望極為渺茫，但他絕不會輕言放棄。

　從一開始，他就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

　……

　當初擊殺巴特劍聖的蝴蝶惡魔，林凡早已於北海將其斬殺，雖然無法改變什麼，但對於巴特劍聖來說，多少是一點安慰吧。

　祭拜完巴特劍聖，林凡再次來到吉塔導師的墓前。

　那年他初到學院，進入劍魂閣，見到的第一位導師便是吉塔。

　當時，吉塔導師只有三十歲出頭，卻已經是高階天空實力，對於當初的林凡來說，這是他難以企及的強者。

　他還清晰記得，當初吉塔導師站在講台上，年少的他站在旁邊，以純白巨劍施展「劍勢」那一幕。也記得吉塔導師講解肉身潛能激發時，自己在下方仔細聆聽，心潮澎湃的心情。還有在天空之城時，吉塔導師為了護住自己，施展高階劍技斬滅驅逐者軍團的場景……

　輕歎一聲，林凡中斷了自己的思緒。

　清幽的墓園中，吉塔導師的墓前，林凡與維莫婭朝墓而坐，聊著當年在學院的瑣事，這一幕顯得很是平和。一直到晚上，兩人才向吉塔導師道別，返回洛蘭領。

　在領主府後山，林凡見到了正在閉關的白池羽，見這位二哥終於要突破，他的心情不由得輕鬆了一些。沒有打擾白池羽，林凡看了看夜色，目光似乎透過幽無的黑暗，落在了大陸東北的斯特魯山脈。

　「明天，便去龍域之境。」林凡心道。

　那時候，林凡還是高階天空，被暗精靈一族的頂尖聖域追殺，逃到了聖光之境。在那裡，他與塔麗莎、洛雅、克萊頓等人交流感悟，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就是與米妮一組。

　那時候林凡還不懂，如今想來，當時米妮似乎就喜歡和他相處，而他也很包容米妮的嬌蠻性子。米妮也生過他的氣，而以她的高傲，若是不在乎，她才懶得理會，更別說生氣了。

　那朦朧的情感，始終都沒有挑明。

　直到米妮的父親康斯坦丁隕落在青龍戰台，沒過多久，米妮與母親妮蒂婭也隕落在亡者峽谷，這事也就沒有結果了。

　心念及此，林凡心中有些難言的壓抑，此時他才深深意識到，這一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

　……

　龍域之境。

　出了虛空梭，林凡便看見迎來的安東尼奧。

　「林凡小友。」安東尼奧灰袍灰髮，面帶笑意，「我可是聽說，你把血薔薇的老窩都給端了，年輕人果然有魄力啊！」

　「前輩。」林凡一禮，道，「我來，是想看看米妮。」

　「隨我來。」安東尼奧說著，便在前面引路。

　兩人沒什麼耽擱，直接進入龍域之境，來到龍族墓園前。

　這次看守墓園的並不是紫青蛟龍，而是一頭如山脈般的霸王龍。

　「黑魯斯閣下。」安東尼奧凌空而立，看向霸王龍，「這位是林凡劍聖，前來祭拜米妮、妮蒂婭與銀鈴。」

　「昂~~林凡劍聖？」霸王龍趴伏在地，昂起頭顱，那雙巨型琥珀般的眼睛凝望林凡，豎瞳森冷而霸道，「洛蘭領林凡？」

　「正是。」林凡道。

　「昂~我聽說過你的名字。」霸王龍黑魯斯散發著霸道的氣息，「有空陪我黑魯斯打一架，你看如何？」

　「你？」林凡仔細感應了一下，這頭霸王龍氣息確實很強，比紫青蛟龍都要強一些，但並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林凡也沒有在意，道：「未來數十年內，我大多數時間都會在洛蘭領。」

　「昂~~~痛快！」黑魯斯低吟一聲，智慧極高的它，自然聽出了林凡的意思。

　沒有阻攔，它直接開啟龍族墓園的結界，讓兩人飛了進去。

　環顧四周，這裡的天空依然被陰雲籠罩，大地上山嶺起伏，瀰漫著蒼涼的氣息。這裡的每一座山嶺都是墓地，一道道龍影在山嶺上升騰飛舞，一種莫名的悲意瀰漫開來。

　不遠處，一座石屋灰敗破舊，孤零零地坐落在一旁，大門緊閉。林凡還記得，這個不起眼的石屋中，隱居著一位可怕的神靈，她才是龍族墓園真正的鎮守者。

　朝石屋恭敬一禮，林凡才收斂心神，循著三十多年前的記憶，來到一處龍墓旁。

　「好久不見。」林凡看向那墓碑上那稚嫩的名字，心中默默道，「我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