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003章 暗月季節

　殷颯對日暮之城志在必得，而身後還有著更多的探險隊乃至星河國家一些古老家族也在蠢蠢欲動，她的隊伍並不佔優勢。能夠搶在其他人之前，還是因為得益於情報的及時。但這點優勢實際上也維繫不了多久，一兩天之內，老凱南就會變成她手中一塊燙手的山芋。

　老凱南也是清楚自己身上的麻煩，見殷颯態度還算不錯，還沒嚴刑拷打，便將所知的一切招供了出來。

　只是日暮之城的地圖，他卻是已經徹底毀去，具體的路線他都記在了腦海之中。他可以帶路，但絕不會把地圖交出來。

　時間緊急，殷颯也只能默許了老凱南的要求，但對他並沒有被真正信任，身上的原力鐐銬依舊鎖得死死的，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

　「天要黑了……」

　原本就顯得昏沉的天空變得越來越暗。

　秦石抬頭望天，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在天幕中悄然劃過。上層浮陸世界，又遮擋掉了原本就昏暗的光源。

　「這麼快就天黑了？！」

　殷颯也是暗暗吃驚。她對著秦石招了招手，說道：「埃及古陸不是一天有十個小時的光明時區嗎？」出發之前，她對古陸的資料也是下過足夠的功夫的。

　「現在是暗夜季。」

　秦石本能地與殷颯保持著距離。

　「哦。」

　殷颯這才點了點頭。她緩緩地將鴉嘴面具扣到了臉上，低沉著聲音說道：「先找地方紮營。」

　古陸的暗夜季是沒有規律的。只有在出現的時候，人們才知道暗夜季的到來。

　暗夜季是否出現，則有一定的判定標準，那就是連續五天以上出現每天光明的時間不到五小時。

　暗夜季何時結束也沒固定的時間，有時候只是一兩個月，但最長的記錄卻是三十年。

　這與上層浮陸的運行軌跡有關係。然而讓人頭疼的是，這些浮陸的運行快慢，並沒固定的規律，因而想計算暗夜季的時間，哪怕是星河世界最強大的差分機，也難以得到精確的數據。

　冒險隊在黑暗吞噬最後一點光亮之前找到一片避風的山谷，駐紮了下來。

　古陸的黑夜，一旦沒有星光，那就是徹底的黑暗。

　黑暗中的荒原和山嶺之中，更藏有諸多強悍無比的野獸。殷颯在駐紮營地的時候，細問過秦石這地區可能會出沒的猛獸。

　秦石對這一帶已經相當陌生。他不是沒來過青鸞山，可青鸞山的範圍很大，他只能在更靠近人族聚居地的地方進行狩獵。秦石不清楚這一帶可能活躍著什麼恐怖的猛獸，只能一口氣將所知道的猛獸都一一說了出來。

　殷颯聽得神情凝重，想了想，讓康虎將營地的防禦級別提到了最高層次，免得遭遇到猛獸攻擊的時候，亂了手腳。

　一團團篝火在營地裡燃起，營地開始變得明亮溫暖。

　秦石撕開一個油紙包，小口小口地咬著裡面的醬肉。這是冒險隊的行軍糧食，但對秦石來說，卻是無上的美味。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古陸貧瘠無比，秦石只能在荒野遊蕩，收集礦石、採藥和狩獵去人族聚居的城市去換取糧食。

　所謂的糧食，大部分是一些從星河國家走私過來的變質罐頭，味道難以下嚥。在只能求飽腹的時代，味覺根本不重要。

　秦石並沒把手中的醬肉吃完，吃了一小半之後，便小心地將其包好，放到了背包裡面，然後拿起放在膝蓋上的一本捲了頁的書開始閱讀。

　「……那時上層浮陸被異族所佔據，人族掙扎生存於浮陸的最底層的埃及，直到了十二賢者覺醒了原力，自聖彌爾奏起《出埃及記》的偉大歌章，賢者們篳路藍縷，踏出星河，黑暗時代自此走向結束，人族復興……」

　秦石看得很仔細。這一卷書是從殷颯手中借來的。是一千多年前史學家馬赫的作品。書名為《黑暗時代神跡記》。這是一部記錄埃及古陸的通俗作品，流傳極廣。

　但在過去的時光中，此書被當成神話故事，流傳在吟唱詩人的口中。

　直到兩百年前，冒險者根據《黑暗時代神跡記》的記述找到了傳說中的無光之城，馬赫的記錄才得到了重視。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被遺棄的埃及古陸，得到了無數探險家和冒險者的青睞。他們都想根據上面的記載，找到其餘被記錄的古城遺跡和十二賢遺落下來的寶藏。

　而陸陸續續的，無數的遠古遺跡被發現，人們對埃及古陸的期待也就越大。

　無數探險者都渴望找到書中所記載的日暮之城。據書中記載，日暮之城可是黑暗時代十二賢者共同締約之處，裡面收藏著黑暗時代之前--神跡時代的至寶。

　秦石有些失神。他生長於斯，卻還是第一次從文字上瞭解到腳下這一片土地的歷史。

　「喂，小子！」老凱南鬼鬼祟祟地挪到了秦石身邊。秦石見老凱南坐到了旁邊，反而挪動了屁股，離他更遠一些。他可是給了老凱南兩板磚的，這傢伙可是星河大盜，想來是很記仇的。

　「老子有一份造化給你，你敢不敢要？！」

　凱南·麥瑟見秦石試圖遠離他，頓時急的吹鬍子瞪眼，低聲急道。淪為階下囚的他，也不忘向秦石兜售他那一份「造化」。

　「沒興趣！」

　埃及古陸資源貧瘠，想生存下去不容易。秦石從小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何況眼前的老凱南更是個臭名昭著的星盜，這樣的人，話更不可信。所謂的「造化」，更可能是一樁飛來橫禍。

　秦石一口回絕了老凱南，並不願意與之有更多的交流。想在這個艱難的世道生存下去，就必須聰明一些，有些事情，絕不可以觸碰。

　「哼……小崽子……」

　老凱南臉上浮現一抹失望之色。負責監視老凱南的康虎朝著他投去目光，老凱南也只得作罷，抬頭仰望漆黑的蒼穹，自言自語地說道：「時間不多了……」

　秦石聽在耳中，卻不知其所指。但秉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秦石也裝作不知道。實際上，關於老凱南，秦石有一個消息沒有跟殷颯說。

　老凱南在埃及古陸是有幫手的。老凱南看到他，還錯以為他就的前來接應之人。同樣的，秦石也明白，老凱南在古陸的幫手不會太強大。不然也不會出現這樣的誤判了。

　秦石把身上的破爛披風緊緊裹在身上。夜色愈深沉，寒意也濃郁，淡淡的寒霧也在空氣中凝聚不散。儘管坐在篝火旁邊，寒冷也難以驅除。

　看到秦石瑟瑟發抖，康虎抓起身邊的一件大衣，扔到了秦石身邊，說道：「小石頭，把衣服穿上。」

　古陸的寒意對康虎這種身上有五級原力的冒險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康虎此刻身上只套著一件馬甲，一身油乎乎的腱子肉，不住地抖動著。

　秦石感激地點了點頭，將康虎的大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康虎身高接近兩米，他的衣服披在秦石身上，跟一床被子也差不了多少。

　「石頭，給虎哥說說這周圍的傳說什麼的……」

　康虎在篝火旁邊打了一套拳，虎虎生威。出了身汗，康虎一屁股坐在秦石旁邊，一拍秦石肩膀，大咧咧說道：「比如周圍有什麼異獸，或者古跡之類，又或者曾經有誰從山裡找到過什麼寶物的故事，都可以說說。」

　康虎並不是第一次來埃及古陸。但青鸞山一帶，卻是他第一次涉足。不僅僅是他，整支隊伍，實際上都沒人來過這一帶。青鸞山處於古陸最偏僻的西北地區，距離此地最近的聚居地都在兩百里以外，只有零散的探險者和土著才會在這地方出沒。

　若不是一路急追凱南·麥瑟，浮艇根本不會降落在這一帶，而是選擇南方的城鎮之中。那會更加安全，除了能夠補充必須的物資外，還可以請到經驗豐富的嚮導和獵人。

　等抓到了凱南·麥瑟之後，殷颯卻得到了傳訊，來自星河世界幾支赫赫有名的傭兵組織也已經找到了凱南·麥瑟的蹤跡，循跡追來。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休整，只得一路狂奔，試圖搶在對方前面先一步找到日暮之城。而秦石恰好是本地土著，又恰好知道青鸞山的方向，加上凱南·麥瑟已經到手，殷颯便不再考慮尋找更多的嚮導，秦石指明了青鸞山方向之後，便一路狂奔。

　康虎是經驗豐富的老資格冒險者，知道土著口口相傳的傳說的價值，風土人情也能夠折射出一個區域的歷史底蘊所在。因而想從秦石口中打探點有用的消息。

　「這地方……」

　秦石很是感激康虎和這一支隊伍對他的友善。並不是所有的外來者都願意把土著當人看。儘管心中對眾人懷有警惕，但秦石並不介意給這些人一些幫助--如果他所知道的信息有價值的話。

　秦石呼出一口水霧，想了想說道：「我沒到這地方。但聽青寧鎮裡的馬丁大叔說過，在濃霧深處的山中有一座古堡。從青寧鎮的方向出發，從山腳需要走上七天才能看到那座古堡，但不管走多久，都無法走近它。」

　石將這座古堡與康虎諸人所找的遺跡聯繫起來。想了想，他馬上補了一句：「馬丁大叔是青寧鎮最強大的獵人，別人都是明月季才敢進山打獵，他卻是在暗夜季才會到荒野中去，專門獵殺蒼羆和猛犸一類的猛獸。」

　聽到「馬丁」這個名字，閉目假寐的老凱南稀疏的睫毛忽然跳動了一下，但他不為所動，甚至還開始發出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