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誰是英雄

鑄鐵打造的柵欄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顯然有些不堪重負的樣子。

「退後，立刻退後。如果再敢衝擊大門，我有權立即開槍。」錢少強大喝道：「所有人舉槍，如果有人越過大門，立刻開槍射擊。」

見到法警們的強硬姿態，那些聚攏來的人嚇得紛紛後撤，終於離開了大門。他們每天只有十個大錢的工錢，如今大錢越來越貶值，五千五百大錢才換一兩銀子，他們可不想為了這點錢搭上性命。

「娘的，老子就不怕，你本事你朝這兒打，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一個禿頭的青年男子敞著懷走出人群，一手拍著胸前說道。

他這番話說得豪氣，引起人群中一陣喝彩，而旁邊觀察的百姓看到這個人無不小聲議論起來。錢少強隱約聽到有人在小聲嘀咕：「這不是南城的鄭癩子嗎？這個青皮怎麼來了，也不知是誰花錢雇他來的。」

「小聲些，讓鄭癩子聽到你編排他，有你好看的。」另一個人低聲阻止道。

聽到這些人的話語，錢少強意識到今天的事情不簡單，看來這個傢伙是有人僱傭來攪局的，其他人恐怕也都是如此。錢少強心中打鼓，他知道自己必須拖延時間，等待駐軍的增援到來，否則情況將不可收拾。

他看著鄭癩子冷笑道：「怎麼？你不怕死？好啊，只要你邁入大門一步，我立刻成全你，有本事你過來呀，走過來呀。」

「你……」鄭癩子還沒見過如此情況，僱傭他的明明說過，八賢王下轄法度嚴明，就算是軍隊無辜射殺百姓，那個人都要倒大霉的。所以只要不去奪槍，沒人敢真的殺你。鄭癩子真是有這樣的底氣，才敢出來玩命的，沒想到對方說他敢過大門就射殺他。想到剛才錢少強所說的，如果膽敢衝擊政府機關可以判處死刑，鄭癩子反而有些不敢了。

「你進來啊，看我敢不敢打死你，有本事你就進來。」錢少強知道這個時候必須鎮住對方，否則場面很容易失控。當過六年老兵的錢少強參加過的大仗不計其數。在烏拉爾大戰的時候，他甚至跟著師長趙率教衝向數倍於己的敵人，親手用馬刀砍死了五個人高馬大的俄國毛子兵。

那一戰他殺了四個俄國步兵，還有一個哥薩克騎兵，因而獲得了三級榮譽勳章，另外一枚二級獎勵勳章，則是因為那一戰讓他左腿殘廢無法在上馬作戰授予的。正是因為那一次的大戰落下殘疾，錢少強才被安排到地方法院做了法警。

在法警中干了半年，錢少強因為曾經當過連長，又是敢打敢拚的騎兵出身，被升任了法警小隊的隊長，這次封地極速擴張，他也帶著一個小隊，跟隨新成立的縣法院來到了鄱陽縣，想不到才來了一個月就碰到這種事情。

騎兵出身的人哪個不是脾氣火爆敢打敢拚，今天看到有人敢如此藐視政府權威，甚至僱傭地痞流氓來法院鬧事，也讓他心中萬分惱火。恰逢這個時候鄭癩子上前當出頭鳥，讓錢少強心中一口鬱結之氣有了發洩的地方。

「你要幹什麼？官府也不能無故殺人吧？難道你不怕王法嗎？」鄭癩子被錢少強的氣勢所攝，讓他反而弱了氣勢，只不過他還記著僱主的那番話，打算借此壓一壓對方，免得他真的敢開槍射擊。

「王法？王法不是保護你這種不法之徒的。」錢少強先前走了兩步，但因為左邊是假腿，卻是一瘸一拐的。他的走路不方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不少人在小聲議論著，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主事人是個瘸子。

看看周圍疑惑的目光，錢少強非但沒有掩飾，反而一手拉起了自己的褲腳，露出下面一條用皮帶固定在大腿上的假腿。「老子在抵抗外敵的戰場上，用一條腿換了五條人命。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難道還怕你這種混混？有本事你衝進來試試看，我就算一條腿也能弄死你。」

「好啊，英雄。」錢少強因為上級要求保密，並未說出他殺死的是俄國兵，這句話在老百姓的耳朵裡，就被聽成了殺死建奴。建奴的凶殘在封地報紙和廣播的長期熏陶下，早已經深入人心了，聽到錢少強豪氣的話語，在場的人頓時喝彩起來。這才是真正的英雄，敢於在戰場上拔刀向敵的英雄，這比鄭癩子那種死纏爛打的地痞要高了不知多少倍。

「你……你不要過來。」鄭癩子也被錢少強的氣勢所攝，嚇得後退了兩步。

錢少強心中一動，上前兩步喝問道：「說，是誰雇你來的。」

「我……是劉洪胤，他說能將他爹救出來，事成之後給我五兩銀子。」鄭癩子沒防備對方問這句，被錢少強冷不丁大喝一聲，還以為對方知道了一切，結果順嘴就將事情原委和盤托出了。

「什麼？五兩銀子？趙洪胤太黑了，才給我們十個大錢，卻給你五兩銀子？老子不幹了。」立刻有人在隊伍中起哄，很快多半的人都開始起哄了。

圍觀的百姓們有哪個不知道趙洪胤的，聽說這些人是他雇來的，頓時明白了其中原委。那些圍在門前的人吵嚷著要離開，鄭癩子也是嚇得連連後退，讓趙洪胤安插在隊伍裡的幾個家丁心中著急，他們想要在將人群鼓動起來，可是這些人已經對趙洪胤的價錢產生不滿，說什麼也不會聽了。

就在這個時候，整齊的皮靴聲傳了過來，圍觀的人群被分開，一隊隊軍容整齊的士兵堵住了街道兩頭，將法院門前鬧事的人都包圍了起來。這一次來了足有兩個連的兵力，將整條街道圍了個水洩不通，那些本來是看熱鬧的人頓時嚇得連連後退。

被包圍在中間的那些鬧事者已經不知所措了，本來他們被告知對方不敢隨便殺人或者驅逐，可是現在面對著軍隊那黑洞洞的槍口，他們的心不由自主的在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