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親見高迎祥

見到茅元儀和孫傳庭露出了微笑，朱聿鍵知道總參謀部已經有了各種預案，不會被突發狀況打亂部署的，他也就完全放心了。既然軍事指揮與他無關，他就要關注一下其他問題了：「你們將高迎祥等三個農民軍的將領押到王府去，我打算親自詢問一下。」

「沒有問題，我們立刻派憲兵將他們押解過去。」茅元儀不能長久的陪著朱聿鍵，在匯報了工作之後，他與孫傳庭就很快換了輛馬車，向著參謀部而去了。在大戰即將來臨之際，這兩個人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休息。

朱聿鍵帶著眾女返回王府之後，李仲手下的憲兵隊很快將三人押解了過來。聽說聲震全國的農民軍領袖高迎祥被抓，諸女都大感興趣，吵嚷著要見見世面。可是這種刑訊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她們在場，朱聿鍵只好讓她們在偏殿內坐著，透過紗簾查看正殿內的情況，搞得猶如垂簾聽政，而能夠跟隨朱聿鍵在銀安殿直接面對農民軍領袖的，只有負責安全的郝玉蘭、上官芸清和邢紅娘。

高迎祥首先被推了進來，唐軍向來是不虐待俘虜的，這些日子他吃得好睡得足，非但沒有變得神情憔悴反而還長胖了少許。見到銀安殿上端坐的朱聿鍵，他知道對方身份肯定非常尊貴，不過高迎祥有屬於自己的傲氣，他硬是在大殿中立而不跪。

因為後世歷史教育中，對一切反抗封建統治的農民軍都大加褒揚，高迎祥也因此混了個正面人物的形象。朱聿鍵上學時的記憶，也都是對高迎祥的正面描寫，對於這個人他還是有些好感的。不過後來隨著年紀漸長，加上看得書多了，朱聿鍵也瞭解到那些歷史上的農民軍，其實多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反抗東漢暴政的黃巾軍是劫掠百姓的，幾乎推翻大唐王朝反對貪官污吏的黃巢是吃人肉的，就連明末最著名的起義軍首領李自成也有姦淫擄掠的歷史。

他們開始起兵的時候，或許都懷著救助百姓反抗壓迫的樸素理念，不過隨著權利和金錢的增多，他們最終都會變成既得利益者。那些沒有明確民族思想指導的農民軍，最終會變成首領謀取私利的工具，就連高迎祥這樣在歷史上記述不多的人，也不能倖免。

此時看到已經成了階下囚的高迎祥，朱聿鍵是懷著一顆公平的心，希望通過自己的觀感，找到他真正的歷史定位。當然在剛一見面的時候，對方立而不跪讓朱聿鍵已經有了些好感，至少對方還算有骨氣。

上下打量了一番高迎祥，朱聿鍵詢問道：「你就是闖王高迎祥？」

「知道還問什麼？」高迎祥昂著頭，絲毫不為所動。

「大膽。」幾名憲兵呵斥了一聲，高迎祥卻是不為所動。

朱聿鍵看的暗暗點頭：「我問你為什麼要起兵反抗朝廷？」

「朝廷不知道體恤萬民，災年還要橫徵暴斂，我們活不下去了，自然要起兵反抗朝廷。」高迎祥回答道。

朱聿鍵沒有叱責他，反而是點頭表示同意：「人最基本的就是生存，如果連生存都無法保證，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朝廷無法保證百姓最基本的生存，有人反叛也怪不得別人。」

聽到朱聿鍵近乎於喃喃自語的話，高迎祥大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對方居然為小民說話。他當即問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是為了掙扎求存，為何還要抓我？」

朱聿鍵笑道：「你的確是掙扎求存，可是因為你的求存，卻讓更多的人無法生存，所以你今日被抓也怨不得別人。」

「你胡說，我順天應民舉起義旗，專殺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怎麼會讓更多的人無法生存？」高迎祥厲聲喝問道。

「不許對王爺無禮。」邢紅娘上前叱責，卻被朱聿鍵揮手制止了。

「你們殺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我不管，可是你們裹夾百姓，讓他們無法從事農業生產，結果造成陝西赤地千里，災情越來越嚴重，這總是沒錯的吧。」朱聿鍵問道。

「那是他們自願跟隨，與我何干？」高迎祥認為這樣做沒有錯。

「都是自願跟隨嗎？我看未必。那些被我們俘虜的百姓，都自願去邊疆屯墾，恐怕這才是他最嚮往的生活吧。」朱聿鍵搖頭道：「據我所知，農民軍之中的很多人即搶豪紳也搶百姓，入城後還喜歡四處點火燒屋，這也是為了生存？」

「這……」高迎祥很想否認，但他知道這是事實，實際上雖然農民軍號稱三十六營，只不過是利益的結合而已。在攻破城池大肆劫掠的時候，高迎祥能控制的只有他直屬手下而已。想到各路農民軍的劣跡，他只能硬著脖子回答道：「反正我手下的人，絕無如此劣跡。」

「好吧，就算你高闖王麾下沒有出過這樣的人，進攻商洛山總是你率領的吧，這你有作何解釋？」朱聿鍵問道。

「我知道商洛山中大半是你八賢王的產業，我們此去也算是劫富濟貧，根本算不得侵擾百姓吧。」高迎祥冷笑道。

「劫富濟貧？」朱聿鍵臉色一變說道：「我商洛山中產業根本沒有剝削百姓，大家租種我的土地，只需要繳納一成地租，而且我保證平價為他們供應食鹽等必需品，並組建軍隊保護他們的安全。這些收上來的地租我全都轉運到南陽，救濟那些逃荒災民，所以在商洛山根本不存在剝削人的土豪劣紳。」

朱聿鍵說著話站起身來說道：「我商洛山中諸人不偷不搶，全憑自己的辛勤勞動吃飽穿暖，難道就因為他們勤勞而有了餘糧，就成了你們劫富濟貧的目標？這算哪門子的正義？你們與那些危害地方的土匪又有什麼區別？」

「這……」高迎祥徹底呆住了，他沒想到商洛山中的富庶是這麼來的。如果在起兵之前他知道這個消息，恐怕不會糾集人起兵造反，而是攜家帶口到商洛山去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