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實力差距

六個頭領做著發財的美夢，向著洛南方向大搖大擺的前進，然而前方偵察的步兵斥候很快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各位頭領，前面有大軍擋路。」

「有大軍？」點燈子趙勝臉色微變。他不想面對強大的官軍，因為幾次慘痛的教訓告訴他，即使官軍只有農民軍的五分之一，也能夠形成碾壓之勢。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看似龐大的軍隊，都被官軍殺得如砍瓜切菜一般。

「對方是什麼服色，是不是官軍？」齊天王必將冷靜，當即問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如果是正規軍詢問斥候總要先問人數的，可惜在農民軍中上至頭領下至小兵就沒有一個認字的，數數當然也要差上許多。一百以內或許還行，超過這個限制基本上只能用很多代替。

「沒見過，是黑色上衣紅色下褲，人人頂著個鐵帽子，還有鐵鎧甲。」斥候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對方不是官軍已經非常好了，鄉勇他們並不害怕。至於斥候所說的對方似乎全部有鎧甲，六位頭領乾脆不予置信。在他們看來鄉勇能有多大的財力，可以配齊武器就不錯了，哪裡有錢供應那麼多人使用的鎧甲，要知道每件鎧甲的花費在五件兵器以上，所以就算是官軍也只給將領和親兵配備鎧甲。

斥候的報告如果是真的，他們的判斷只有兩種，第一是對方人數很少，所以才有錢置辦鎧甲，第二就是對方鎧甲的假的，那是為了嚇唬他們用紙板做的。六個人一商量立刻興奮了起來，對方敢於列隊野戰，必然是要保護什麼東西，說不定只要突破了這些鄉勇的防禦，就能大發橫財了。

四萬農民軍被他們賣力驅趕著，很快來到了唐軍列隊的地方。團長肖夏軍看著遠處的烏合之眾冷笑不已，對面的人各個面黃肌瘦，顯然是營養不良的樣子，身上衣服破破爛爛各種顏色摻雜，手中武器也是什麼都有，甚至不少人拿著樹枝或者石頭做武器。

這樣一支從那各方想看都是雜牌的烏合之眾，就算數量再多又如何突破當面的步兵防線。反觀唐軍一方，一個團的步兵以連為單位，排成一個個整齊的三排線形陣。他們衣甲鮮明士氣高昂，雪亮的刺刀在槍口處閃耀，氣勢肅穆而嚴整。

看到這樣的一支軍隊，六個頭領都大吃一驚，對方的人數顯然有數千，而且看情形是絕對的精銳部隊。看起來這樣的戰鬥會非常棘手，但是擁有四萬炮灰可用的幾個頭領，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

對方用得都是火器，而按照與官軍作戰的經驗，只要敢於衝鋒，對方頂多有一次射擊的機會。只要他們頂住對方第一輪射擊造成的重大傷亡衝到近前，就能夠給予對方致命的打擊，獲勝也不是不可能的。幾個人甚至在幻想，如果繳獲了這批火器，裝備在自己的隊伍之中，必然能夠將勢力提升一個檔次，在三十六家中的話語權也會提高許多。

懷著這樣的想法，六個人決定賭上一把，讓所有的人一擁而上，對方就沒有時間第二次開火了。四萬饑民組成的農民軍呼喝著，揮舞起手中各類農具臨時充當的武器，衝向了裝備精良的唐軍。

「所有人注意，舉槍、瞄準。」隨著各級指揮官的命令，士兵們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將手中燧發槍同時瞄準了衝來的人群。這些衝來的農民軍沒有多少甘心造反的，他們最大的願望只是有一口飯吃，能夠勉強活下去。然而如今的政府已經無法提供給他們這樣的保障，讓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

生在這個時代是悲哀的，因為它讓大多數百姓都失去了生活的保障，不得不為了生存而掙扎。生在這個時代又是幸運的，因為亂世出英雄，只有在這樣**的年代，才能培育出真正屹立於權力頂峰的人。然而前一種有千千萬，最後屹立頂峰的卻只有一個人，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不爭的事實。

至少在衝來的四萬烏合之眾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登頂的可能，他們隨波逐流，用生命去拚搏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只是多活一天。對於這些可憐的人，唐軍官兵都感到一絲不忍，但是對陣沙場容不得意憐憫情緒，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將對方擊殺。

「射擊。」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第一排的士兵紛紛開火，密集的鉛彈飛過百米距離，直接打入了毫無衣甲防範的農民軍身體中。最前排的農民軍紛紛倒地，然而後面的士兵卻越過死傷的同伴，繼續大步前進。在這個時候，他們唯一的指望就是依靠同伴遮擋敵人的鉛彈，讓他們能夠沖得更遠，直到與對方短兵相接。

比起如沒頭蒼蠅般亂衝的農民軍，唐軍則顯得從容不迫。第一排士兵放空了槍之後，有條不紊的撤向後方，將第二排士兵讓出來。第二排士兵則舉起火槍，重複著第一排士兵的動作。整個唐軍體系猶如一架精密的機器，在不斷的後撤中，一點點消耗農民軍的力量，儘管因為農民軍衝鋒速度很快，讓雙方的距離持續拉近，然而農民軍的人數卻在快速消耗。

轟轟的炮聲忽然響了起來，這是埋伏在兩側山腰的一千斤佛郎機發威了。這一次打前鋒的肖夏軍為了轉移方便，將團屬炮兵連都放在了後方，如今的炮擊只依靠各營屬炮兵排。

隸屬於五個營的三十門一千斤佛郎機同時開火，密集的霰彈將農民軍隊伍覆蓋了大半，在黑壓壓的大群士兵中間打出一個個血色的缺口。火炮這樣的面殺傷武器，其威力不是燧發槍可以比擬的，而對心理的打擊能力更是遠勝。

「我的兒郎啊。」看著狼藉的戰場，丫頭子的眼睛快要蹬出血來了。

幾個頭領都是心中暗罵，真是狠心狼專咬病鴨子，自己本來勢力就弱，如今又損失了如此多的人手。

六百一十章 以大壓小

幾個農民軍的頭領心裡都很清楚，農民軍對外那套解民倒懸，為民除害都是幌子，其實暗地裡還是實力為尊。誰的力量強，誰手裡人多，誰就能有更大的話語權，就能掌控更大的權力。

六個人本來自身實力就弱，而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們手下的人就損失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如果這樣下去他們的人就拼光了。頭領中實力較弱的丫頭子最是衝動，他抽出腰刀就衝了上去，齊天王一把沒拉住，連一陣風和上天猴劉九思也衝了上去。

齊天王在後面急得大喊：「你們幾個找死啊，還不快回來。」齊天王急著往前衝，想要將幾個人拉回來，結果卻被點燈子趙勝按住了。

「你找死啊，上去了還不是一樣沒命。」趙勝瞪了他一眼說道，他與齊天王關係不錯，不忍心看著他去送死。

「可是他們……」齊天王指著三個帶著親兵衝上去的頭領說道。

「讓他們去試試也好，萬一能成功大家就群起掩殺。如果他們敗了，咱們也能及時接應。」點燈子趙勝的話也有道理，剩下的齊天王和沖天柱只能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殺，殺光這些鄉勇。」一陣風揮著著大刀，咬著牙向前衝去，然而對面一刻不停的射擊，讓農民軍難以越過雷池一步，而不時響起的炮聲則在一層層的削去農民軍的士兵。整個戰場已經充滿了硝煙與血液的混合氣味，其中還透入一絲隱隱烤焦的肉香，聞到得人無不作嘔。

肖夏軍看著對面不斷衝鋒，卻始終難以靠近到四十米之內的農民軍，嘴角顯露出一絲冷笑。這就是烏合之眾的悲哀，面對訓練有素武器精良的唐軍，他們沒有任何僥倖的可能。

謀略在政治、經濟和外交上的作用會日益凸顯，但在不斷科技化的軍事上，將會更多依賴武器和軍隊的組織，以及士兵們堅定的意志和高昂的士氣，只要有了這幾樣就會無往而不利。

沖得最快的丫頭子揮舞著大刀，企圖衝過四十米的死亡區，殺向正在舉槍射擊的唐軍，結果遭到了十多人的攢射，全身七處冒血而死。上天猴劉九思和一陣風也相繼被擊倒。見到隨隊衝鋒的幾位頭領相繼倒地生死不明，農民軍的隊伍出現了混亂。他們終於無法再支撐過大的傷亡，整個軍隊徹底崩潰了。近三萬農民軍掉頭就跑，有得人為了輕身快跑甚至扔掉了武器。

「怎麼回事？」位於右營的革左五營跟了上來，老回回馬守應見到一大群農民軍紛亂的往回逃，立刻率領自己的精銳迎了上去。老回回手下的兵都是回兵，這些人信奉伊斯蘭教，不怕死且戰鬥力很強，雖然人數比較少但卻能在三十六營的第二梯隊內穩坐第二把交椅，甚至在與革裡眼賀一龍、左金王賀錦、改世王劉希堯和亂世王藺養成並稱回革五營之後，能夠擁有令任何勢力都不敢小覷的戰鬥力。

這支聯合部隊的兵力之強大，甚至可以與第一流的高迎祥、張獻忠、李自成、羅汝才的勢力相抗衡，也是農民軍內中流砥柱般的勢力，如今他們五營人馬自領右營，就可見一斑。

見到點燈子趙勝隨著敗軍逃了回來，馬守應厲喝一聲：「點燈子，你往哪裡跑？」

「馬頭領，那些人太強了，我們根本衝不上去啊。」點燈子趙勝勒住自己的馬，氣喘吁吁得說道：「對方火器厲害，甚至還有大炮，一陣風、上天猴和丫頭子都被撂倒了，我們只能往後撤。」

「什麼？有大炮？」馬守應臉色一變，大炮的威力他是知道的，正是因為朝廷有大炮，他們才不願意進攻大城，儘管那些大炮射程都不算遠，但對士氣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把人馬都收攏起來，等高闖王到了一起進兵。」馬守應也不是傻子，他是右營首領可不是先鋒營的，等待中軍營一起進兵也說得過去。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中軍營和左營都到了，在得知先鋒營戰敗損失很大，折損三位頭領之後，高迎祥也猶豫了。他們之所以將突破口選在商洛山，是因為他們判斷此地防守薄弱，僅有八賢王的一些護衛和鄉勇，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價就能佔據這片要地，同時可以利用此地四通八達的優勢，流竄到其他省份去。

現在看來唐軍人數眾多，而且戰鬥力甚至高於官軍，更可怕的是後方還有西安的洪承疇虎視眈眈，這讓他們變得裹足不前。高迎祥只好將張獻忠和馬守應叫過來，三人開了個會，商討下一步的作戰方略。

農民軍表面上一團和氣，實際上卻是爾虞我詐互相傾軋，勢力大的頭領得實惠，勢力小的則被當炮灰，這也是很常見的事情。在商討之後，他們決定讓那些兵力不多的頭領集合起來，再次向唐軍發起進攻，而由高迎祥、張獻忠和回革五營在後面當增援。

高迎祥當眾宣佈了作戰安排，儘管那些小勢力頭領心中都是老大的不願意，可是在三大勢力的威逼下，他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我前往。黑煞神、亂世王、李晉王、八金剛等頭領被補充進先鋒營，總算湊足了十萬大軍，他們被派上前線，向著唐軍發起進攻。

在三大勢力派出督戰隊的威逼下，這些小勢力的頭領只能一面在肚子裡亂罵，一面帶著手下人往上衝了。

這一次對方的數量明顯增加了許多，肖夏軍卻是絲毫不亂，他先是命令佛郎機三輪發射之後，立刻向後方撤退，而他自己則率領步兵頂在前面，阻擋著對方的進攻。

先鋒營本來派出兩萬人從東西兩翼迂迴過去，打算消滅對方的火炮，並將步兵分割包圍。沒想到唐軍炮兵只打了三輪就撤退了，根本沒有被農民軍撈上打，而步兵徐徐後退，讓山上需要應付崎嶇地形的農民軍始終追不上來。

「團長，佈置好了。」後面的工兵連長報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