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獨行其道

當今的社會正在經歷一場變革，它將是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轉變，而工業社會的最大特點，就是大量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出現，讓工作效率急速提高，同時也讓勞動力缺口越來越大。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民族要想發展，就必須將全民族的所有勞動力動員起來，利用工業大量創造財富，這樣才能讓國家逐漸強盛，而不是偷安苟且，整天被栓牢在土地上靠天吃飯，一旦遇到災荒就大量餓死逃荒。

女子被定義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存在，這只是朱熹的齷齪思想作祟，結果卻被後世的人奉為經典。讀了儒家經典一知半解的朱熹，歪曲聖人之言，夾帶自己的私貨，實乃滑天下之大稽。可憐後世讀書人竟然不辨真假，沿著這條錯誤的道路越走越遠，實乃國家民族的悲哀。

朗朗晴空之下，男女各佔一半，誰又可以替代誰？那些頑固分子執迷不悟，胡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其實是在掩蓋他們的無知和無能，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只不過是因為說這些話的人沒有挨過餓。他們整日錦衣玉食，卻指責別人為了吃飽飯的奮鬥為異端，此乃誅心之言，那是天下最大的偽君子。

這篇文章洋洋灑灑數萬言，其中還將他所知道的，以及社會研究所最新研究出來的，關於朱程禮教歪曲孔孟之道的論據都羅列的出來。這些地方說得有理有據，就算那些老夫子也無法辯駁。結果這篇文章引爆了整個社會的轟動，如今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篇文章，不少棉紡廠和粉條廠的女子，更是在廠門口引用文章中的言論，貼出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以示對朱聿鍵的支持。

現在整個封地內對於這片文章的討論，已經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雙方直接在報紙上登出文章互相辯論。頑固的一派認為祖宗禮法不可廢，道德不可敗壞。支持朱聿鍵的一派則認為女子溫良賢淑與是否出門工作沒有衝突，至於遵守祖宗禮法卻大可不必。

哪一朝的末代皇帝都遵從祖宗禮法，個個都亡了國，各國開國皇帝都是無法可尋只好自己創立新法，卻往往能夠迎來盛世，可見那些禮法是隨著時間而變化的，一味遵循老祖宗的步伐，只是無能的表現。

因為頑固派不敢旗幟鮮明的反駁，以防止冒犯了支持婦女解放的朱聿鍵，所以暫時處於下風。而支持朱聿鍵的創新派則大量引用朱聿鍵文章中對朱程禮教的質疑，駁得對方啞口無言，宋獻策今天找朱聿鍵提及此事，就是希望他能夠出面緩和的。

聽到宋獻策介紹幾天來外面的情況，朱聿鍵哈哈大笑道：「這不是很好嗎？大家終於開始為這件事情而爭論了，這是個進步的表現，只是我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人會支持我，不知道領頭的是誰？」

「是一個叫做黃宗羲的浙江士子。」潘獨鰲說道：「他的文章最為犀利，往往駁得那些頑固派啞口無言。」

「黃宗羲？這是個人才，要留心觀察啊，如果好就引入政府做事。」朱聿鍵點了點頭。

發現朱聿鍵一點也不擔心，宋獻策有些著急了：「主公，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了，最近臨近各省的士子也紛紛向報紙投稿，聲援那些頑固派的想法。我怕隨著報紙的流散，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主公可能因此得罪全天下的士族。」

「不是還有黃宗羲這樣的士子支持我嗎？我看這就足夠了。」朱聿鍵不以為然的說道。

「主公不可得罪了天下士子，這些人可不都是謙謙君子，他們之中的大多數最拿手的就是污蔑歪曲，如果……」宋獻策的話沒有說下去，但其中意思非常明顯。

「對於那些虛名我向來是無所謂的，讓他們去說好了，只要我們加大宣傳力度，這些士子就只不過是跳樑小丑。」朱聿鍵道：「我看主要問題還是在我們的官員之中，有很多人思想轉不過彎來吧。」

宋獻策的臉色一變，其實他在心中就非常反對朱聿鍵的做法，反倒是潘獨鰲忠心耿耿，對於朱聿鍵一切做法都全力支持。看到宋獻策的臉色，朱聿鍵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搖搖頭說道：「社會分工和婦女解放的重要性，我已經都對你們講過了，相信你也應該明白我的苦衷。工業化生產需要的是大量勞動力，而將一半勞動力閒置，這是對國家和民族的犯罪。從今天開始，我的封地內思想必須越來越開放，這樣才能趕得上社會的發展，讓我華夏民族不至於在接下來的大發展時期落後於時代。」

「屬下記住了。」宋獻策歎了口氣道：「我只是不想讓王爺的大業因此而受阻罷了。」實際上在認朱聿鍵為主公的第一天，宋獻策就開始謀劃著幫他奪取天下。儘管這件事他對誰也沒說，但自己始終默默為此做著準備，而在他看來得罪天下士族，就是對奪取天下最大的障礙。

不過朱聿鍵顯然不打算依靠傳統的方式奪取天下，或者說他對於社會改革比奪取天下更有興趣，對於這樣的情況宋獻策也只好三緘其口了。

「康年兄，凡事都要往前看，不要太過在意眼前利益和個人得失，只要是為了整個國家和民族有利，個人名望只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我從未想過讓士族階層對我有好感，也不想博得一個虛名，我所要的是在躺進棺材裡的那天，感覺到自己不枉此生。正所謂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謂大丈夫也。」朱聿鍵的話語重心長，讓宋獻策徹底震撼了。

「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宋獻策嘴裡念叨著，已經想得有些癡了。

朱聿鍵看著旁邊的諸多政府大員說道：「大家回去都好好想想吧，究竟什麼的道路才是我們應該走的，什麼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究竟是國家未來的繁榮強盛，還是那些老夫子們一聲德高望重的稱呼。」說完朱聿鍵擺擺手示意大家退下，他自己也一轉身返回了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