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燕狂人遊戲人間，嬉笑怒駡皆隨其心，還有數不清的事蹟流傳人間，被說書人口口相傳，成為美談神話。

其中一件，便是燕狂人好酒，尤其喜歡烈酒，那種一喝下去，立馬酒勁升騰的那種。

為此，有個想要學習蓋世神功的少年苦心孤詣，花費兩年零三個月，釀制了一壺極為罕見的燒刀酒，並廣為宣傳，希望獻給燕狂人換取一門神功。

這在當時無數人看來都是癡心妄想的一件事，卻真的交易成功，燕狂人將自身收藏的一門星宿萬劫神功作為酒錢，換了一小瓶燒刀子，成就了這個小子。

這件事一經傳出，無數人，乃至武林高手，爭相釀酒，希望也有這麼一次機遇，可惜事不可再，燕狂人再沒用神功換過酒。

眼下皇甫旭扔給他的雖不是烈酒，卻比烈酒更香，更美的好酒，咕嚕嚕的吞下一大口，真有種透心涼的舒爽之感。

“好酒，好酒，皇甫旭你給我一壇好酒，我就傳你一式拳法，你看好了。”

話音還在傳蕩，燕狂人右手碰酒罈，左手握拳，隨意一揮，腳下的整片叢林瞬間迸發出一道蕭瑟的拳意，秋意肅殺，萬物凋零，所有的樹葉枯黃掉落在地，包括皇甫旭與燕狂人腳尖所踩的兩片。

從威力上來說，並不算大，但厲害之處在于樹木本身並未受到任何損害，包括枝幹，樹杈，都像是真的自然過渡，這就有些恐怖了。

“看你的樣子，大宗師可期，那我就告訴你大宗師的力量是什麼，你明白了嗎？”

燕狂人說完，皇甫旭微微點頭，看著屬下成片的黃葉，若有所思。

陽神之後，是元神，元神如何？能離體附身，能分神化體，甚至厲害一點，此世消亡，仍能保留一顆元神種子，等待轉世重修，再造乾坤。

但這是元神的特質，而不是元神境界的強大武力，兩者是有本質上的區別和不同的。

在燕狂人的這一拳中，皇甫旭看到了元神之力代替天意，行使四季之秋的權柄，這種力量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而是神，真正掌控規則的神。

“這是大宗師的力量，但人之元神力量是一定的，想要更強，就要神與天和，人與自然齊一，也就是天人至境。”

燕狂人的話更讓皇甫旭茅塞頓開，大宗師只能借用規則，但天人卻能掌控規則，甚至化身規則，這是打個比方，藉以說明力量上的差別。

“好了，酒也喝了，道也論了，咱們該開打了，你放心，我絕不以境界力量壓人，就是當年我在陽神境界的全力。”

燕狂人牛飲一番，甩手將酒罈扔到遠處，擦了擦嘴巴笑道，原本高深莫測的實力與境界突然逆反規則下降，最後落到與皇甫旭堪與平齊的程度。

皇甫旭卻是苦笑不已，談武論道，出了一拳就完了？不過倒也說得過去，這一拳，比得上常人苦修十年百年，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將力量變化展示的如此透徹明瞭。

而見到燕狂人將力量逆轉下降低，皇甫旭更是在心中湧起一股少有的戰意。

晚間月夜，林間枯樹，兩人毫無徵兆的同時出手，燕狂人使得是拳，無堅不摧，無物不破的拳，曾經也是皇甫旭一度作為本命武道的拳。

與皇甫旭精通百種拳意，變化多端相比，燕狂人的拳只有一種，那就是狂。

肆意的揮灑，仙佛凡人，都不能阻止他出拳，狂的拳，是任何都無法束縛的存在。

拳法，就是燕狂人這個人的體現，性格的體現，人格的體現，人與拳完全不分彼此，再加上一股剛猛凜冽猶在金晨曦之上的真氣，當初的王瑄遇到這種拳法，也就是一招被秒的貨。

與燕狂人相對，項央所用招數卻是紛繁複雜，千奇百怪，覺得用拳好，就是大羅伏魔拳意橫空而出，覺得用掌好，便是降龍掌意縱橫捭闔。

開始時，燕狂人是皺著眉頭的，這世間有太多的駁雜不精的人，看似通曉諸多武學，其實已經斷絕了上層的通道，想不到皇甫旭如此天才，也會如此短視。

不過打著打著，燕狂人的臉色卻在變化，輕視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是棋逢對手的興奮，是好久好久沒有升騰起的戰意。

“好武道，好武道，紛繁百變的招數只是表像，真正局中把握乾坤的是你的人，竟然將自己變成武道，哈哈，原來這才是你的潛力，吾道不孤啊。”

拳意橫空，大片大片的樹木被拔根而起，層層塵土翻飛起舞，一段段不可描述的裂紋在大地間出現，又消失，周而復始。

拳印與掌印隔空交手，撕裂破壞的力量直接將整片樹林大成廢墟。

轟隆一聲巨響，燕狂人與皇甫旭同時倒飛出去，兩人一前一後落到一處懸崖瀑布下的滑岩之上，四目相對，空氣中燃起一股灼熱的味道，更有無數的氣流在對撞，消散。

“剛剛你用的是什麼武道？”

燕狂人負手而立，臉上滿是欣賞，帶著小孩子見到心愛玩具的喜悅問道。

“蒼穹唯我道，乃是在下所創，先天之時，我一直冥思苦想，如何奠定最強根基，將來能成長到如尊下一樣的境界戰力，後來結合自身，草創出一套全拳之道，踏入宗師……”

皇甫旭描述間，燕狂人非但沒有厭煩，反而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點頭，尤其是皇甫旭三重境界，破繭而出的晉升變化，更是讓他大加讚賞，綠豆眼精光連連。

“好個蒼穹唯我道，你可知道，曲傲此人幾乎與你如出一轍，創出的天鷹秘典，或者說天鷹武道，也是他自身的最強成就。

可笑天下無數庸才，以為曲傲能將鷹爪功練得登峰造極，縱橫不敗，紛紛投入他那個什麼狗屁天鷹門，殊不知天鷹只有一個，練到死，也不可能成為第二個天鷹。

而你，今天實在讓我大開眼界，蒼穹唯我道實是不亞於天鷹的蓋世武道。

二十年，二十年後，我會再來找你一戰，到時候希望你已經與我是同類人了。”

燕狂人深深看了眼皇甫旭，腳下一踏，憑空而起，步步生蓮一般向著天邊的圓月而去，不多時留下一個黑點似的背影。

打到現在，勝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有了蒼穹唯我道，皇甫旭缺的只是時間，給他時間，世上會再多出一個堪稱無敵的人物。

只是不知道未來，誰會是誰踏入破碎的墊腳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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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道


看著燕狂人腳踏虛空，逐月而去，皇甫旭心中升起一絲豔羨，不過隨之消散。

剛剛他與燕狂人激戰三百零三招，時間在短短的半盞茶的功夫，使出所學三十四門武學，最後不分伯仲，這足以證明，同階中，他的境界戰力，已經足以與這片大地的最強者爭鋒。

就如燕狂人所說，現在他缺的，只是時間，讓他成長到足以和南燕北曲相爭的時間，這一點不是有系統就能抹平的。

而就在燕狂人與皇甫旭在小龍山上爭鋒對決的時候，玉京城內，上官家主府邸的中央大殿之中，將近三十個家族當權人物齊聚一堂，面色難看的對著上官頓帶回的上官雲殘缺不全的屍體。

“這真的是雲祖？我不相信，雲祖乃是天人至高的武者，誰人能如此輕鬆寫意的殺害他？還有，就算有這種高手，為什麼要殺害雲祖？根本說不通。”

上官純一，大宗師武者，和上官別鶴是同齡人，也算是上官萍兒的叔父，不過血脈關係遠了點，對了，此人還是有名的變態紳士，家中六房嬌妻，全是國色天香的美人。

“話不是這麼說的，雲祖一向在家族祖地閉關，這次靜極思動，想要摻和家族和皇甫家族的事情，說不定就得罪一些人了，比如那一位。”

家族也有利益紛爭，上官雲雖然年齡大，資歷老，武功也不錯，但和他一樣的也有不少，家族中就有一個老祖和上官雲極為不對付，多次爭鬥。

“放屁，荒祖一向顧全大局，你的意思是荒祖做的了？”

一時間，大殿之內吵吵嚷嚷，這個說這個，那個說那個，各執一詞，反而將最上方臉色發青的上官頓上官飛給忽視了。

“夠了，做什麼，你們想造反嗎？家族培養你們，是讓你們自己窩裡鬥的嗎？雲祖之死，絕非家族中人所為。”

上官頓發了話，大殿中的聲音慢慢變低變少，上官別鶴臉色沉肅，帶著駭人的威嚴，點頭道，

“不錯，大家都知道，雲祖德高望重，還是天人武者，家族其他長輩斷不會自斷臂膀，削弱家族實力與氣運。

而且頓老祖查探過，現場有一道極為浩大強悍的拳意存留，兩座高山山脈被鏟平，應該是有一位蓋世武者，一招之內將雲祖擊斃，此人武道驚天動地，世上絕沒有多少。”

“還有，此事發生在人皇召見雲祖之後，也就是兩人見過面，談論事情之後，很難說到底是不是那一位動的手。”

上掛別鶴沒有直呼其名，在場之人卻都知道，他指的是當今人皇，姬晨。

“很可能，最近家族和皇甫家族聯姻聯盟，畢竟再一次擴大勢力和影響力，人皇絕不會坐視不管，召見雲祖想必也是為了此事。

至於具體過程我們雖不知，但也可以推測一二，比如人皇想要雲祖做一些對家族不利的事情，雲祖憤而不從，所以在歸來之時受到阻擊，被人殺害是完全說的通的。”

此人不過是個陰神宗師，但腦洞奇大，將上官雲說成是一心為家族的好祖宗，若是上官雲九泉之下得知，說不定還會感謝一二。

人都死了，留下點好名聲也不錯，總不能承認自己為了活命想要對家族不利吧。

有幾分道理，但也只是猜測。你們說會不會是皇甫家族動的手？雲祖去見人皇，也是動了他們的利益，他們想要先下手為強，離間我們和人皇之間的關係和信任，這也說不好啊。

這人一看就是個保皇派，不過能在家族中坦蕩說出，對家族也是忠心耿耿個，並無其他齷齪的心思。

“不錯，皇甫家族一向自視甚高，以為什麼東皇血脈了不起，蠻橫霸道不講理，是他們幹的也不足為奇。”

“不太可能，雲祖被召見後，我直接去了東皇界找皇甫衛商議，期間若是他們有所異動，我絕對不會毫無所覺。還有，就是時間上的不同。

人皇召見雲祖，這是只有我們家族和人皇知道的事情，皇甫家族就算得到消息，再派出高手，我想也是萬萬趕不及的。”

上官雲開了口，搖頭否定道，不是他為皇甫家族洗脫嫌疑，而是真的不能理解。、

誰能想到皇甫易那麼變態，運算未來，截取天機，也就罷了，還能請出燕狂人這種級別的強者出手，根本不可能的好吧。

“那就是人皇做的了？整個玉京，強過雲祖的不是沒有，但也不多，能襲擊殺死他的勢力，更是鳳毛麟角，我覺得應該是人皇做的。”

上官飛本來一直不說話，在上官頓提出想法後，緊跟著說道，他是除上官頓的又一天人，地位舉足輕重，在玉京有著極大的威懾力。

“即便如此，我們又能怎麼樣？總不能學公羊家族，旗幟鮮明的造反吧？”

有人擔憂道，是啊，即便猜測是人皇做的又能如何？派殺手殺人皇報仇？

別逗了好嗎。只要大雍不垮，只要人皇身上的皇道龍氣還在，玉京城中誰人是他的對手？這還不止，真的和人皇撕破臉，家族到底該如何，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好了，這些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派人將雲祖的屍身運回祖地安葬，另外，請示家族和皇甫家族的聯合還要不要繼續，速度一定要快，純一，這件事交給你去做，不得有誤，清楚嗎？”

上官頓不知道雲祖死後，家族是否會將婚禮延期，所以向著上官純一鄭重囑咐道。

“我瞭解。那我這就出發，你們也要做好準備，家族也許會再派出老祖出山。”

上官純一欣然領命，大袖一揮，高臺上雲祖的屍身消失無蹤，大跨步離去，以他的腳力，來回兩天即可。

“好了，今晚的事情大家把嘴都管嚴了，誰敢透露半點風聲，以家法處置，散了吧。”

上官頓和上官飛兩人在眾人離去後，陷入沉默，很長時間都沒說一句話。

家族如果再來人，會是誰呢？家族接下來會如何做？

是和人皇和解，還是繼續和皇甫家族聯盟？

不管是哪個，都一定是估算下來對家族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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