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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同類人

獸血青春 by 路過地府

2019-10-25 21:32

只見她痛心疾首,滿臉怒意,卻又帶著恨鐵不成鋼。

怒是怒其不爭,恨是恨其無情。

“你的心不在佛祖這,而是在外面。佛祖會包容任何人的罪過,但是你心底的那個人,不會。”裹足老太深深的看了絕美尼姑一眼,語氣幽幽道:“小姐,是老奴多嘴了,老奴這就退下。”

說著,裹足老太微微躬了躬身,然後緩緩離開了經房,又細心的幫絕美尼姑關上房門,以防外面的冷風會吹進來。

絕美尼姑在原地站了良久,也沒有動一下,房間裡的亮光逐漸暗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些蠟燭逐漸熄滅了,只有寥寥幾根蠟燭還燃燒著殘餘的光輝。

女人的眼睛看著那些燭火,眼裡多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茫然之色。

“佛祖可以寬恕任何人,而外面的人不會……”她輕輕呢喃著,反復沉吟著這句話。

漸漸的,女人的眼睛濕潤了,神情淒婉,心亂如麻。

原本已經心如止水,但是李心的到來讓他的心境起了波瀾。

她早就知道今天來投宿的人是當年那個她偷偷拋棄的小女孩,一開始她的確不想讓李心進來,但是不知怎麼的,她一想到這個就會想到她虧欠的那個人,最終還是讓住持把他們留了下來。

因為哀莫大於心死,更因為虧欠。

嬤嬤說的對,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恨,所以才會徹夜難眠,這是屬於她的難關,沒人可以幫忙,只有靠她自己。

可是,已經逃避了這麼多年,再回來還能被原諒嗎?

世界早已黑暗一片,何來光明之說?

她以為她參透了佛,到頭來卻連一個“情”字也參不透,還有比這更悲哀的事嗎?

……

回到客房後,李心和我打了一個招呼就睡下了,我也回到自己房間睡下。

此行,我是想請那位女子下山的,是為了李心,更為了她自己。

但是當看到她的本人,聽到她的聲音後,我這個念頭就打消了。

正如那位老嫗說的,她家小姐是佛門中人,早已皈依我佛,已經閉世,想要再出世,談何容易?

二十年很長,可是在某些人眼裡,彈指一揮間,匆匆過去。

二十年,足夠磨滅她心中的執念了。下不下山,不是由我說了算,由她的內心說了算。

如果她放下了,那就心如止水,可以坦然面對李心,不起波動,如果沒有放下了,或許也可以面對李心平靜如水,但是她可以騙得了我們,缺騙不了她自己。

出家人講究一個緣字,如果和世俗緣分未斷,自會下山。

此行,也不算什麼收穫都沒有,起碼知道了李心的母親就在這裡出家,也算了卻了李心的一樁心願。

我謂然一歎,閉上了眼睛。

深夜,小院。

萬籟寂靜,小院內的一間小佛房裡,依舊燈火通明。

裡面擺著一片金碧輝煌的佛像,佛像周圍,是一個鐵架子,架子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蠟燭,燃燒著,倒映出兩道影子。

“咚咚咚——”

佛前,正有兩道人影正閉著目,面孔嚴肅,寶相莊嚴的翹著目魚,口誦金剛經,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一般。

當這一遍金剛經吟誦完畢後,洛凝宣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依舊閉著眼睛的女孩,柔聲說道:“師妹,很晚了,歇息吧。”

對面的女孩很年輕,卻出了家。只不過,她沒有剃髮,依舊留著一頭漂亮的長髮,著一身素衣,一副寺廟俗家弟子的打扮。

她嘴裡一遍一遍念著金剛經,她的心裡有愧,需要金剛經來洗刷罪惡。

然而,身上的罪惡洗刷了,心底的罪惡,能洗刷嗎?

又一遍念完後,蘇鶯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這個美的不行的女人,說道:“阿姨,我要多念幾遍。”

洛凝宣搖搖頭,糾正道:“你叫錯了,佛門六根清淨,不以親戚相稱,而是以師姐師妹相稱呼。你入門比我晚,應叫我師姐。”

蘇鶯立馬改口:“師姐。”

“這就對了。”洛凝宣微笑道,頓了頓,問道:“為什麼不剃髮?”

蘇鶯眼神複雜的看著洛凝宣,說道:“師姐,二十年過去了,是我們家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李心。我上山,不僅為了脫離紛爭,更是為了向你道一個遲了二十年的歉。”

洛凝宣淡笑著搖頭,說道:“不必道歉,你我都是佛門中人,何來恩怨之說。”

“師姐,你真的不愧疚嗎?”蘇鶯盯著洛凝宣的眼睛,直勾勾的問道。

“不愧。”洛凝宣微笑。

蘇鶯搖搖頭:“師姐,出家人不打誑語,嬤嬤說的那番話,我也聽在耳中。二十年的時光,你或許可以忘卻一切,卻唯獨放不下一個人。”

“天下青山一樣,這世上沒有對自己孩子狠心的母親。”蘇鶯說道:“師姐,現在你的女兒就在這間寺廟裡,你不去見一下嗎?”

洛凝宣臉色一變,古井無波的面龐也是複雜起來,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無需見面。”

“是無需見面還是不敢見面?”

“師妹,凡事已與我無關,且不要再問了。”洛凝宣的臉色冷了一些,一拂袖說道。

蘇鶯當即不問了,雖然洛凝宣參了二十年的佛,以往的棱角早已被磨平,但是洛鳳凰依舊是洛鳳凰,她只是不爭什麼,真要讓她發怒,依舊恐怖無邊。

“不晚了,去歇息吧。”洛凝宣下了逐客令。

蘇鶯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歎了口氣,在外駐足良久,這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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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凝宣什麼都放下了,卻依舊放不下李心。

某種意義上來說,蘇鶯和她是同一種人。

逃避了二十年,最後還不是要相見?

佛房寧靜,洛凝宣獨自一人來到亭中,望著那綿綿細雨,緩緩抬起頭來,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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