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可憐的苗青兒

苗青兒是我在路上碰到的。

正當我一路向北走去的時候，迎面忽然沖過來一個烏漆麻黑的小女孩，她兇神惡煞的朝我沖來，仿佛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正考慮著是不是要順手將她解決時，忽然定睛一看，這不是苗疆聖女苗青兒嗎？怎麼會混的這麼淒慘？

苗青兒原本光潔的小臉上佈滿了黑色的濃煙，一副髒兮兮的模樣，衣服也很破爛，紅色的繡花鞋也掉了一隻，渾身上下，除了脖子上的那副長命鎖之外，就沒有完好的衣服。

只不過，礙于面子，苗青兒並沒有哭，即便眼角裡噙滿了淚水，也都堅強的沒有掉下來。

這哪是地位尊崇的苗疆聖女？

這分明是一個剛從傳銷組織裡逃出來的可憐少女。

看著迎面朝我沖來的苗青兒，我有些傻眼，甚至背上的李心，也都是一臉詫異的看著她。

看到了我，苗青兒原本緊繃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尖叫一聲，然後更加迅速的朝我沖過來。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護著李心也後退一步。

不是嚇得，是臭的——她的身上除了襤褸的衣衫，還有一陣滔天的臭氣撲面而來，好像剛從化糞池裡爬出來似的。

除此之外，我知道苗青兒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人物，對這樣一個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殺又殺不得，友好相處又相處不了，苗青兒處心積慮想方設法的想要殺自己，我還去跪舔她，這不是找死嗎？

她會操控五毒的能力，我得護著李心保持距離。

正當我嚴陣以待的時候，苗青兒繼續不要命的朝我沖過來，小粉拳捏緊，就要我砸來。

“李昊，我終於看見你了——你這不得好死的狗東西，可把我害慘了。”

我抬手抵擋，沒想到一拳打在我的身上，一點也不痛，就像撓癢癢一般。

“嗚嗚嗚——”

之後，就傳來了苗青兒嗚嗚的嗚咽聲。

“咦？”

我詫異的一把推開苗青兒，像見了鬼似的看著苗青兒。

見我把她推開了，苗青兒在原地愣了愣，就看了我三秒後，再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之後繼續不要命的撲過來，拿拳頭砸我。

她的拳頭很軟，就像棉花糖砸到身上似的，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堵住鼻子上，眼神疑惑地看著她。據我所知，苗青兒是會內勁的，雖然勉勉強強達到了一重勁，但是也是貨真價實的內江湖高手，怎麼會一點力氣也沒有？

答案是她並不想用內勁打我了，只見她一半撲在我的懷裡，一半拿拳頭砸我，好像我怎麼了她似的。

“這個小女孩是誰——你把她怎麼了？”李心從我的背上下來，一臉狐疑的看著苗青兒，眼神很是古怪。

現在的苗青兒，無論是衣著還是樣子，都很像小時候的李心——小時候的李心也衣衫襤褸的，小臉髒兮兮，梳著兩個可愛的羊角辮，就像小乞丐似的。

“這個問題問的好，我也想知道我把她怎麼了。”我無奈的看著李心，聳聳肩說道：“你別看她可愛，其實是個危險分子，她來自苗疆，是苗疆的聖女，擅長養蠱，手下有上百名草蠱婆，我和她交過手，五五開吧。”

“苗疆聖女？和你都五五開？”聽了我的話，李心嚇了一跳，看向我懷中的苗青兒多了一分害怕。

我沒說錯，上一次，我是借用地形才把苗青兒打敗的，如果沒有在工廠，而是在山上，比如現在——再對上苗青兒，戰果可能就另一個結果了。

於是，苗青兒在我心裡始終是個危險分子，被她這麼抱著，我再次把她推開，和她保持安全距離，凝重問道：“苗青兒，請注意男女授受不親——我的意思是，你到底吃錯什麼藥了？”

沒錯，苗青兒現在的樣子就是吃錯藥了，我特麼是她的仇人啊！我毀了她辛辛苦苦培養的金蠶蠱蟲，她卻像個被甩了的深宮怨婦一樣，緊緊的抱著我？

拿錯劇本了吧？

苗青兒還在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一點了，一五一十的把這幾天她的遭遇告訴了我。

聽完苗青兒的經歷，我和李心相視一眼，都是一臉目瞪口呆，也有些可憐她了。

原來，在我一把火把苗青兒辛辛苦苦培養好幾年的金蠶蠱蟲全燒了後，苗青兒就回去覆命了——雖然回去可能會被罵，但是也不管那麼多了，反正沈鴻儒答應她給她的故鄉苗疆建學校的。

苗疆在西川，西川地區貧窮，很多孩子都上不起學。所以苗青兒想願圓他們一個上學夢。

為沈鴻儒做了這麼多事了，也該實現一部分了吧？

於是抱著這樣的心態，苗青兒回去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她的金主沈鴻儒又剛好被顏青花弄成了植物人，現在正躺在醫院裡半身不遂呢。

這下苗青兒傻眼了，沈鴻儒倒臺了，她要問誰拿錢去？

她嘗試去沈家鬧了一下後，去卻當做乞丐趕了出去，這讓苗青兒大怒。

除了生氣，苗青兒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一個人站在燈紅酒綠的大都市中，何去何從，她不知道，眼神裡有著茫然。

睡在外面的長椅上，一個人在街邊流浪，眼巴巴的看著其他同齡孩子有熱乎乎的大餐吃，她卻連個冷饅頭都吃不到，這讓苗青兒體會到了人世的疾苦。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苗青兒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八個字的意思。

苗青兒想爸爸媽媽了，也想家了。她覺得，要不是自己犯賤，非要走出苗疆，進入大都市，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她不是沒想過打劫。

可是靠什麼打劫？

蠱術？

人們會怕嗎？

三天后，苗青兒實在風寒交加，又冷又餓。無奈之下，她終於嘗試去街邊打劫了。

好死不死的，苗青兒打劫的物件是幾個專門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他們見苗青兒長的漂亮，於是打算把她拐賣了。

說到底苗青兒還是經驗欠缺，一個不注意，就被幾個人販子用迷藥迷倒了，等她醒來時，已經在車子的後備箱裡。

人販子在苗青兒綁了起來，扔到了郊區的一處小木屋裡。

人販子見苗青兒一副快餓死的樣子，終於給苗青兒吃了幾個饅頭。

有力氣後，苗青兒便一陣大怒，直接讓一條毒蛇咬破繩子，咬死了所有人。

而苗青兒，再度踏上流浪之路。

說來也巧，苗青兒被綁去的地方，正好離我很近，就這樣，我們就碰到了。

“真可憐。”聽完了苗青兒的經歷後，李心同情心氾濫，就對我說：“哥哥，我們幫幫她吧。”

“啥？幫她？”我臉色大變，說道：“她可是想殺的我人，不怕幫了她，死的就是我們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聞言，苗青兒立刻表忠心，連忙說道：“我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又冷又餓，我一個苗疆人，在都市里真的沒有人可以投靠，我只認識你了，如果你不幫我，我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可是，你以前想殺我。”我沉聲說道。

“那是迫不得已，再說了，我不是打不過你嗎？而且你還毀了我至少一百條蠱蟲，我都沒找你算帳呢。”苗青兒嘟了嘟嘴，不滿的說道：“你快幫幫我吧，我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依靠了。”

“……你真的不會害我？”我還是不相信。

“真的，我發四。”苗青兒立刻舉起手：“沈鴻儒就是個騙子，是個渣男——他騙了我，我不會在幫他了，只要你幫我，我就和你交朋友。”

我認真的思考了一陣，覺得靠譜。

一是苗青兒的苗疆身份太敏感，殺又殺不得，如果能夠得到她的友誼，那將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那好吧，我給你買優酪乳。”我說。

“好啊，李昊，你真好。”苗青兒大喜，一把撲進我的懷裡。

“別激動，我可以讓你吃飽飯，給你好看的衣服穿，還有每天吃不完的優酪乳，但是，我現在有很大的麻煩，如果你不幫我，我也難逃一死。”我認真的說道：“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苗青兒眉毛一挑，十分霸氣的說道：“誰敢殺你，我去毒死他！”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之後，我就把我搶婚的事情告訴了苗青兒。

“草！”苗青兒難得的爆了一句粗口：“搶婚？戴綠帽？這麼勁爆的嗎？”

“是啊，這事你幹不幹？”我笑了笑問。

“幹啊，為什麼不幹？”

就這樣，苗疆聖女就上賊船了。






四百零八章：寧靜


苗青兒上了我的賊船，算是我這一邊的人。

有苗青兒的加盟，我的實力再次變得強大起來，甚至說，苗青兒的作用，不是實力可以體現的，只要有苗青兒一個人在，千軍萬馬都不怕。

人和自然，本就是永恆的主題，一個人再強，也只是一個人，絕對敵不過千軍萬馬，而苗青兒，卻可以用蠱，一隻蠱就可以讓一個人殞命，一人對付一支軍隊，綽綽有餘。

就這樣，我們就朝北方進發了，之後，就有了我和宋天山的那番談話。

宋天山為自己，而我為了活命，我們暗地裡打成共識。

表面，還是敵人，但是實際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宋玉樹。

和宋天山達成共識後，我們就離開了宮廷別墅。

當然，苗青兒放在宋天山體內的那根紅線蛇，我並沒有取出來，就這樣呆在他體內吧。

有紅線蛇這層威脅在，我不怕宋天山不聽話。要打敗一個人，不一定是摧毀，徹底的奴役，更有用。

前方，再也沒有追殺了，我們順利離開了高速公路，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但是出於安全，我並沒有帶著李心去了別的地方。

苗青兒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我，在相處過程中，我忽然覺得苗青兒其實也不像平時那麼可怕。

瞥去她養蠱的身份，她其實很單純，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全部寫在臉上，一點也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情。

只要不是故意去惹她，苗青兒是不會主動欺負人的。她的真實年齡和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她已經二十一了，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似的，所以為人處事也是有些明白的，只不過還童草的原因，成熟之中，還帶著一絲小孩特有的童真。

再一次經歷了生與死，我更加明白，活著有多麼重要了。而我也突然意識到，一家人如果能平平安安生活，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有時候，你不去找災難，災難自己就會找上你，為了活下去，別無選擇。

帶著李心和苗青兒，我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我以前熟悉的地方，龍山。

這裡最著名的就是一處監獄，和紅燈一條街。

這裡主要由三個夜總會主宰，煙柳皇都，妙月天地，不夜皇城，躲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等風頭過去了，我在帶著李心和苗青兒出去。

重回故地，我感慨良多，楚紅魚怎麼樣了，三猴子還在監獄嗎？老賊是否還在？

我都想知道，但是我並沒有去找任何人，而是在蘆葦蕩的周圍，找了一處複雜的平房區住下。

這裡臨近油區和礦區，油區和礦區都是暴利的行業，而且最不缺的，就是流子了。

每天早上，都隨處可見一些大流子天沒亮就來到油區撈油，還有叮叮噹當的打礦聲。

當然，這一切都和我沒關係，混這個圈子，我早就退出了，我的對手，不是混子，而是那些足智多謀的公子哥。

蘆葦蕩裡，有一處小房子，是我以前還在監獄時偷跑出來找到的，沒人住，我和李心還有苗青兒暫時就住在這裡。

李心在這裡足足休息了三天，才恢復過來，每天李心晚上都會做噩夢，每當這時，我都會抱著李心，噩夢這才會慢慢消失。

小房子離煙柳皇都不遠，一到晚上，都隨處可見很多流子和小姐以及一些工人在這裡過夜。

還有大排檔小吃一條街，一般情況下，都是我買回來吃的，在家裡做，偶爾帶著李心和苗青兒在外面吃一頓。

小房子正好有三間房，我一間，李心一間，苗青兒一間，但是李心每天晚上都要做噩夢，於是她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了。

對此，苗青兒對我十分鄙夷，連我的名字也不叫了，就叫我‘禽獸’、‘渣男’，連自己妹妹都放不過。

苗青兒看起來是小孩，其實對男女之事很瞭解。

她也很知趣，罵歸罵，還是關上門，回自己房間了。

對於苗青兒，我也是笑笑，她吃下還童草，身體永遠停在十二歲了，愛情，徹底與她無緣了吧。

夜已深。

李心躺在床上，看著一本書，而我則是站在窗邊，望著窗外深邃的夜空。

突然，我感覺一具柔軟的身軀貼了上來，李心從後面環抱著我，頭靠在我的身後，輕輕問道：“哥哥，你在想什麼？”

沒有回頭，我看著外面明亮的星星，長長的歎了口氣：“我在想，這樣爾虞我詐的日子，到幾時才能結束？”

李心一愣，旋即莞爾笑笑，說道：“快了吧，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那時候，那個世界就離我們很遠了。”

“不，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利益。”我搖搖頭，篤定的說道：“利益不斷，爾虞我詐就不會消亡。”

李心看人很准，她可以看透人心，但是能看清人心底的欲望嗎？

李心沉默，沒有說話，只是更緊的抱緊了我。

就這麼被李心抱著，我的內心漸漸安靜下來了。恍惚間，我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高中，看見我和同桌林然互相嫌棄，看見每天放學都有混子學生打架，髒話連篇，還看見一個少年，不遠千里，去其他學校等著，只為看到一個穿著藍白色校服梳著乾淨平劉海的清純女孩從校門走出來。

一晃，兩年過去了。

那個少年，也變得沉穩，殘忍，有心機。唯獨那個女孩還沒變，清純、乾淨、始終如一。

眼神漸漸濕潤，我，好像與那個本應屬於我的世界越走越遠了。

一個人，要想迎來新生，就必須滅亡。爾虞我詐的生活我過的夠久了，我是該過一陣子平常人的生活了。

“很晚了，睡吧。”我轉過身來，反過來抱住李心，將她抱到床上，笑著說道。

“才九點呢……”李心的臉瞬間紅了，聲音細弱蟻蚊。

“這才是正常睡覺時間。”我笑著說道，說完，輕輕關上燈，蓋上了被子。

窗戶另一邊，一個小女孩正興奮的兩眼放光，拿著望遠鏡興致勃勃，嘴裡念念有詞：“脫啊，快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