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抉擇

　　在這場戰鬥中，如果要保護她，就必須忘記她……



　　再來一拳，就能擊穿戰王的護甲了！

　　7723雖然有多任務運行的能力，但此時它也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助力系統其實並不能長時間運行，因為這並不是常規動力，一旦過載就可能燒毀自己的線路，但7723此時已經顧不上系統發出的過載警告了。借助助力系統的推進，它已經三次擊在戰王的同一處。即使戰王那種堅固得堪稱變態的機甲，在7723連續打擊下也開始了變形、碎裂。如果再來一下，說不定就可以擊穿護甲，打進戰王的內部去。

　　戰王的敏捷性已經提高了很多，但這個龐大的身軀終究難以有太高的機動力，實在無法應付7723閃電一般的出拳。眼看這一拳又要打在先前曾擊中的地方了，幾個小小的黑影突然從戰王身下一躍而出，一把抓住了7723。

　　那是幾個Q寶6。戰王龐大的身軀擋住了7723的視線，它也根本不曾發現這幾個小機器人其實已在戰王身後。只是Q寶6的移動能力連戰王都比不上，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如此敏捷，那是戰王趁著7723欺近自己身邊時，突然將這幾個Q寶6踢向了7723。

　　戰王通過系統後門，能夠控制IQ公司出品的所有機器人。而Q寶6雖然也裝有情感線路，但並不具備自主意識，如同戰王手中的傀儡。一攀住7723，這幾個Q寶6立時爆炸。雖然Q寶6爆炸的威力並不算大，可是這幾個小機器人突然間炸開，7723全無防備，被炸得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猛地衝向了一邊，飛出了好幾公尺遠，身上的機甲也被炸飛了幾處。

　　7723生怕戰王會追擊過來，一個翻身躍起。它身上的機甲原本已經損失了三成左右，現在更是雪上加霜，幸好還不曾傷到內核。它這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戰王身後已經密密麻麻地站了一排排的Q寶。戰王並不知道7723的助力推進器不能長時間使用，因此很忌憚它的速度，索性將場中的Q寶全招到了自己身邊，借助這些自殺武器的力量來抵消7723的攻擊。反正它已經對雷射球場的大門下達了不放走一個人的指令，誰也逃不出去的，所以並不急在一時。

　　現在若再和先前一樣進攻，定然沖不過這些自殺軍團的阻擊。幾乎是一瞬間，7723便已計算出了自己再次衝到戰王身邊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它的機甲外殼已被燒得儘是焦痕，沒有幾片完好，就算Q寶6的爆炸威力不是很大，它也經不起這樣源源不斷的爆炸。

　　該怎麼辦？7723想著。作為一個機器人，它從未和現在一樣害怕死。如果自己死了，那麼球場裡，不，應該說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逃不過戰王的屠殺。

　　包括小麥……

　　「米大力把你造得相當不錯啊，真沒想到你會支撐到現在。」

　　戰王那平板得沒有一點頓挫的聲音更顯得陰森了，它也的確沒想到7723竟然會給自己造成如此大的困擾。不過現在索性將場中的Q寶都叫了過來對付7723，反正要消滅人類，也不急在一時，只要消滅了7723，人類就和一堆毫無抵抗能力的蟲子沒什麼兩樣。而自己有那麼多能夠自己行動的炸彈，7723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勝機了。

　　「上吧，我的孩子們。」

　　這條命令一發出，戰王身後的Q寶就如同潮水般湧向了7723。與此同時，7723一下轉過了身，斜著逃去。它的速度比Q寶要快得多，可是在那麼多Q寶面前，再快的速度也無濟於事。現在7723還有餘地可以騰挪，但轉過兩個圈後，定然會被驚濤一般的Q寶群淹沒。到那時，連續不斷的爆炸將把7723炸成無數個碎片。

　　7723還在疾速狂奔著，眨眼間已繞了戰王一圈。Q寶6畢竟不是武裝機器人，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靈活性，都遠遠不及7723，7723一味地逃跑，Q寶6的確很難捕捉到它。如果任由它狂奔下去，只怕追到明天都追不上。

　　戰王看著7723的去路，忽地衝了過去。它的速度雖然也比不上7723，但只消攔住7723的去路，7723要嘛與自己正面對抗，要嘛只能去追接Q寶軍團的自殺式爆炸。

　　這是戰王打定的主意。在戰王看來，這個計劃實是萬無一失，然而剛一動，腳下忽然「轟」的一聲炸開。爆炸雖然不是很猛烈，傷不了戰王的機甲，卻讓它沉重的身軀也晃了晃，腳下已是不平了。它大是詫異，也不知怎麼突然出現這樣的爆炸，低頭看去，卻見球場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個坑。這些坑也不是很大，深度與Q寶6差不多高，裡面正嵌著一個Q寶6。Q寶6並沒有自主意識，陷入了這樣的困境根本動彈不得，但一受震動，馬上就發生爆炸。

　　7723原來打了這樣的主意！

　　如果戰王還有呼吸的話，現在一定是倒吸了一口涼氣。7723竟然將計就計，將密密麻麻的Q寶6變成了一個個地雷。球場裡有幾千個Q寶，這些Q寶接到了戰王的命令後，便一味追著7723。而7723在繞著戰王疾馳的同時，在地面打出了一個個與Q寶大小相仿的深坑，那些Q寶就算本來有閃避系統，可是當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想閃也閃不開了，當中自是有些陷入了洞中。7723現在圍繞著戰王挖出了百來個陷坑，這百來個坑看似不少，只是與幾千個Q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戰王也根本不曾發覺Q寶在追趕途中已經少了百來個，結果想要攔阻7723的時候踩上了一個。戰王的重量簡直與壓路機一樣，那些陷入坑裡的Q寶就算沒接到命令，遭到如此重壓也會爆炸，更不要說原本就已接到了爆炸的命令。

　　「小傢伙，不能再和你玩下去了，徹底毀掉你吧！」

　　戰王的眼睛已經完全成了紅色。雖然7723這出乎意料的策略給它造成了一點困擾，但戰王同樣早有對策。只是原先戰王並不想用，可現在看來，還是必須一用。

　　頭頂忽地颳起了一陣大風。原本平整的雷射球場現在已是坑坑窪窪，這陣風颳過，更是飛沙走石、煙焰漫天。

　　那是IQ智造那艘巨型飛行器正在降落。這艘飛行器先前一直停在樓頂，現在正降到了戰王的頭頂。

　　戰王想幹什麼？

　　7723仍然不停地奔馳，躲開蜂擁而至的Q寶們。雖然利用Q寶布下了這個地雷陣，可是它仍然沒有取勝的方法。只消戰王不動，這些地雷對它也造不成威脅。但戰王這時卻將肩頭那門已經耗盡彈藥的火炮一下扯掉，而飛行器裡正吊下一套龐大的裝置，在戰王上方自動展開。

　　那是一副巨型盔甲！

　　這盔甲不偏不倚，一下子就套到了戰王身上。這一剎那，原本就很龐大的戰王便又大了一圈。只是這盔甲顯然不僅僅是增加防禦力，從戰王的腳底噴出了兩道火光，戰王的巨大身軀一下懸浮在空中。

　　這套盔甲竟然有飛行推進器！

　　7723差一點就要和人類一樣叫起來。原本以為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線生機，在這一瞬間便付之東流。戰王現在能懸浮在空中，地雷陣對它來說便已失去了威脅，而這套盔甲裡顯然有彈藥補充，先前耗去它的彈藥現在業已成了白費心機。

　　難道就這樣沒有一點希望了嗎？沒等7723再想到什麼主意，戰王的前心處突然出現了一團閃耀著的火球。

　　「特斯拉光波！」

　　特斯拉，這個古代傳奇科學家有過一個近乎瘋狂的構想，便是遠距離無線傳輸電力。傳說特斯拉在晚年已經在此項研究中取得相當不錯的成果，但由於實驗失誤，引起了震驚世界的通古斯大爆炸，只得將這項技術封存起來。戰王此時用的光波炮，正是基於這項技術開發出來的。

　　一道大得異乎尋常的電光激射而出，正射中7723的前心，將它轟得飛出了10多公尺遠。要發射特斯拉光波，以戰王本體的能量還有所不足，裝配了這件巨型戰甲後，也不過是發射一次而已。只是這道電光果然威力無比，當7723艱難地爬起來時，身上已滿是傷口，前心的機甲幾乎盡被剝落，被光波熔化了的金屬液如同人類的鮮血一般不停流淌。

　　「小傢伙，米大力還真把你做得很硬，竟然還能堅持。」

　　戰王輕盈地飛了過來。7723的傷勢已經很重，一時也無法再閃躲，只能看著戰王捲起了滿地的灰塵和碎石落到了它面前，將臂上的槍口對準了它。

　　「難道你就這麼不願意加入我的完美世界裡來，非要和骯髒的人類混在一起不可嗎？」

　　7723努力站了起來。雖然它的身上已經到處都是破損，似乎隨時都要崩潰，可它還是站得筆直。

　　「戰王，你的完美世界其實是一個醜惡的罪惡世界，我絕不會和你站在一起！」

　　戰王笑了起來：「耍嘴皮子是沒有用的，還是看看我的人皮玩偶把誰帶來了。」

　　空中的飛行器上射下了一道光柱。這道強光射在體育館的高牆上，映出的竟然是一瘸一拐的龐賈廷。龐賈廷手裡拖著掙扎的小麥，一隻手握著雷射手槍。龐賈廷其實已經快要支離破碎了，只是在戰王的控制下仍在強自支撐。

　　「小麥！」

　　7723低低地叫了一聲。如果是別的，無論什麼都不會讓7723動搖，但唯獨小麥……戰王這個獨立意識就算是一種錯誤，卻也同樣縝密而敏銳，它擊中的，正是7723內心唯一的弱點。

　　小麥似乎也感覺到了7723的猶豫，叫道：「你別管我！快！打爆它！」

　　雖然先前被茉莉砸得臉都變形了，龐賈廷居然還能笑出來：「哈哈哈哈，你讓它打爆我？有你在我手上，它——」

　　龐賈廷話未說完，突然有一個足球直直飛了過來。這個足球飛來的力量很大，「砰」的一下正砸在龐賈廷頭上。只聽見花木青在高聲叫道：「快放開她！你個老棺材瓤兒！」

　　花木青身後傳來了另一個聲音：「對！不放開小麥，就踢死你！」

　　這個還有點膽怯的聲音，卻是竇豆。竇豆不會踢球，身邊卻還抱著好幾個足球。這次足球賽開始時會由雙方隊員將一些足球踢到觀眾席上作為禮物，只是出了這種事，逃命要緊，誰還要這些禮物，現在被竇豆拿了好幾個來。

　　小麥驚叫道：「花木青！竇豆！你們來幹嗎？快走！」

　　花木青叫道：「蘇小麥，你救過我，現在輪到我救你了！」她從竇豆手裡拿過一個足球，對準了龐賈廷又是一腳大力抽射。其實足球根本無法傷到龐賈廷，可是卻惹惱了龐賈廷。

　　確切地說，是惹惱了戰王。在戰王眼裡，人類就是一些有害的蟲子，必須加以消滅。現在除了小麥以外，還有一個小姑娘不害怕自己的威嚴，自是讓它憤怒。

　　小麥見龐賈廷舉槍要瞄準花木青，再也忍不住，翻身雙腿纏在它拿槍的右手上，用力往下一拉。龐賈廷只剩了一隻眼睛，那隻眼睛正盯著花木青，根本沒發覺小麥的舉動，一下被小麥拉偏了。

　　一道雷射掠過花木青的髮梢，但龐賈廷和小麥也一起從高牆頂摔了下來。

　　小麥！

　　7723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尖叫。那堵高牆大約有四層樓那麼高，準確數字是12.3公尺。在這個高度落下的物體，大約需要1.58秒到達地面。自己距離小麥的落點有21公尺遠，啟動噴氣助力器後將花費1.3秒抵達。也就是說，有0.28秒的時間接住小麥。然而，戰王位於29公尺遠，它大約需要1.7秒抵達同樣的地方，自己最多只有0.12秒的時間逃開。然而以這樣的速度，是無法逃過戰王的追擊的。

　　在最初的10毫秒裡，7723就已經做出了這些運算。這時，小麥和龐賈廷都剛從牆頭落下，幾乎還不曾產生位移。

　　沒有辦法了嗎？

　　記憶！記憶！

　　燒焦的記憶體、卸載的武器系統、米博士。「……恢復初始設置，你就煥然一新啦！」

　　第15毫秒，全像屏已經出現在它的記憶體中。系統程序。是否恢復系統備份的紅色按鈕？直接在記憶體中按下虛擬按鈕幾乎不花費時間，但實際也耗去了兩毫秒。

　　第17毫秒。二次確認訊息：「警告：即將恢復系統備份，是否執行？」

　　沒有絲毫猶豫，第19毫秒的時候，7723選中了「執行」。只是又彈出一個警告窗口：「你真的想好了嗎？」

　　這步操作居然有三次確認訊息。但7723仍然沒有猶豫，點下了「確定」。在第23毫秒的時候，跳出了新的通知：「系統空間開始清理，武器系統啟動中。120秒後恢復備份設置。」

　　120秒。這幾乎和地球誕生到現在一樣漫長。但7723沒有再想別的，瞬間啟動了噴氣助力器。

　　30毫秒，300毫秒，1秒……

　　就在1267毫秒的那一刻，7723衝到了高牆的下方。這個時候小麥還在離地4公尺多高的地方。7723的噴氣助力器極限升高是5公尺，現在也正是在4公尺多的地方。

　　1.3秒。7723一把抱住了小麥。

　　1.31秒。7723帶著小麥平移了2公尺左右。同時，戰王在距7723大約6公尺遠的地方發出了脈衝炮。

　　1.6秒，龐賈廷重重摔到了牆下的瓦礫中，而脈衝炮正擊中了7723的背部。在讓7723背部機甲受損的同時，卻也讓它移開的速度上升了一些。只是距離重啟還有100多秒。

　　7723的記憶體裡，一個個記憶體文件正在飛速地消失在垃圾桶中，包括饃饃曾經威脅過不許刪掉它的那個文件夾。而系統檔案的武器系統中，鈦合金刀正在恢復。

　　第7秒。7723將小麥放在了牆邊安全的地方，轉身向著戰王衝去。

　　第10秒，一道脈衝炮擊中了7723，使得它退了兩步。但也就在第12秒時，防禦裝置開始恢復。無數道雷射如扇形般射出，將戰王身邊的Q寶大軍擊得連環爆炸。戰王因為被Q寶簇擁著，反而遭到波及，只得閃避開來。

　　第20秒。手臂離子炮開始恢復，而記憶已經刪除了近三分之一。7723沒有回頭，但它知道小麥一定正在身後看著自己。

　　第40秒。記憶刪除了近2/3，而防禦系統已先行恢復了一半。只要再撐80秒，就能夠全部恢復了。7723並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不能在戰王的狂轟濫炸中堅持剩下的80秒，它只知道，在自己的身後有一個需要自己守護的人。

　　戰王與自己一樣，同樣有著自我意識。然而和自己不同，戰王沒有要守護的人，所以它才會覺得人類是害蟲，需要消滅。然而這個世界上除了醜惡以外，還有那麼多值得珍視的寶貴東西，只要自己還存在一天，就決不容許被人破壞。

　　隨著戰鬥頭盔啟動，已被破壞得差不多的面罩外，現在又加了一層保護層。天邊，已有了淺淺的曙光，天馬上就要亮了。

　　第60秒。警告。

　　警告，核心繫統將在60秒後恢復備份設置。

　　記憶在一點點淡去，逐漸消失，永遠。遺失了的東西還能找回來，遺失的記憶卻永遠都不復存在了。如果能夠流淚的話，7723現在一定已經淚流滿面。

　　和小麥打球、和小麥洗盤子、和小麥洗饃饃，一點點淡了，消失了。

　　還有45秒。

　　我們不能改變過去，但我們一定能改變將來。

　　7723突然想起了先前對小麥說的那句話。它一直沒敢說，自己是從小麥家後院那間小木屋裡找到的一本連封皮都破了的書上看到這句話的。那本叫霸道總裁小什麼的書不知是哪年扔在裡面的，連書名都不完整了，卻讓7723看得大為感動，也正是那時第一次知道了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會不惜付出一切。

　　確切地說，不僅僅是人，具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也會這麼做。

　　小麥，與你相識，是我的幸運。我們的過去已經無法改變，我們的將來一定會更好一些。

　　還有30秒。7723的雙臂離子炮已經恢復了，此時與戰王已相距不到10公尺遠。7723的兩臂離子炮交替發射，戰王也根本未料到7723竟然突然間有了這樣的重武器，被轟得連連後退，雙腳在地上犁出了兩條深深的溝渠。眼見要經不住這樣的瘋狂連擊，戰王的裝甲雙臂突然噴出了兩道火柱，龐大的身體騰空而起。

　　小麥的書包、小麥的頭髮、小麥的笑容，一點點淡了，消失了。

　　小麥，我不願意忘記你！

　　7723在心底這樣叫著，即使知道這根本不可能。初始化不可逆，所以會有三次確認。還有27秒……不，26秒了，馬上所有的記憶都將消失，自己成為一片空白。那時，不但沒有小麥的記憶，連這些戰鬥記憶也不會有，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在這個世界與你相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這句從那本霸道總裁小什麼的書裡看來的話，本來7723也想找機會說的，只是看樣子永遠都不會有機會了……

　　還沒等戰王升起2公尺高，7723已啟動了助力器，一下撞上了戰王。這其實已是7723最後一些能量了，球場上這些光亮不足以讓7723補充完損失的能量，何況它的機甲損失了許多，光能轉換已遠不及完好的時候了。只是戰王自己已消耗了大量能量，實在有點害怕這個糾纏不放的7723。只是真被纏上了，它也根本擺脫不了。戰王的噴射器功率非常大，就算掛了個7723也仍然足以升空。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飛得也越來越高，高過了圍牆，高過了高樓，高過了浮雲，幾乎要升向無窮盡的碧空裡去。

　　不能再這樣了！

　　戰王的眼裡又閃爍了兩下紅光，右臂突然開始變形成一把火紅的劍。這把能量劍威力很大，但消耗能量也大。在這樣的近距離，戰王不敢再用重武器，因為炮彈的爆炸會把兩個機器人全都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不惜使出這把火之劍。

　　只是在它的手臂變形為火之劍的時候，7723的眼睛突然一下閃亮起來。

　　儘管機甲損失了很多，但來到這雲層之上，晨曦直接照到了它身上，就算光能轉換已經遭到了損壞，但還是給7723補充了足以運行武器系統的能量。而這，也是7723所設的最後一個計劃。

　　還有20秒……

　　7723右臂幾乎同時化出了鈦合金刀。在這數百米，乃至近公里的高空，兩個機器人彷彿遠古冷兵器時代的武士一樣，以刀劍進行著最後一刻的搏鬥。

　　身下的米都市裡，仍然是晨光來臨之前最黑暗的一刻，但在這高空，曙色卻已提前到來。空氣彷彿凝結，陽光燦爛無比，周圍一片靜謐。

　　戰王的火之劍猛然間斫下，將7723的左臂削落了半截，但7723的鈦合金刀卻也刺入了戰王的右臂下，將它右臂的噴射器一刀斬落。僅存一個噴射器的戰王立刻失去了平衡，陀螺一樣開始旋轉，轉得越來越快，自是失去了上升之力，開始直直地墜落。而7723本來就沒有能升到如此高度的裝置，它完全是依靠戰王的噴射器帶著才飛上來的。當最後的慣性失去後，它也開始墜落下來，只是因為有助力器，落得比戰王慢一些，相距大約有5公尺遠。

　　5公尺。這個距離在平地上亦是一蹴而就，在空中垂直看來，更是觸手可及。由於失去了一個噴射器，戰王索性將另一個也關掉了，總算止住了旋轉。只是當它一停下時，看到的卻是火力全開，幾乎把所有武器都對準自己的7723。

　　在這樣的距離發射，很可能會波及自己，但7723完全沒有考慮這些，能量一夠，它就立刻打開了武器系統。此刻它想的，是記憶中最後一點關於小麥的事。

　　還有3秒。在最後的3秒裡，7723留下的最後一個記憶，就是小麥那張最珍愛的全家福。爸爸、媽媽、小麥、饃饃和一角的彩虹貼紙。雖然沒有自己，但7723總覺得，應該也有。

　　那回畫給小麥看的時候，應該把自己也畫上去的……

　　彷彿烈焰上的雪花，最後一點痕跡消失的時候，7723幾乎所有武器都發射了。在數百米的空中，一道道雪亮的光柱劃破了凌晨最後的黑暗，顯得如此輝煌燦爛，彷彿，要亮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