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初遇

　　厭惡機器人的少女引發了發布會上的大騷動，乘亂躲進神秘實驗室的她，卻在無意中喚醒了沉睡的機器人7723。



　　懸浮汽車飛馳在一塵不染的大道上，沒有一點聲息，兩側的樹木和房屋在不停地後退。這景致就和包裝畫一樣整潔又乾淨，可坐在後座上的小麥卻提不起一點興趣，只是呆呆地看著窗外，一隻手捋著擠在她身邊的小狗饃饃身上的毛。這小狗的毛被小麥捋得亂七八糟，已經和她自己那一頭紫色的頭髮差不多亂了。

　　「近處的樹走得快，遠的樹走得慢。」小麥這樣想著。雖然對於這個現象有些好奇，但是瞟了一眼前排座上看全像影片的媽媽茉莉，小麥什麼都沒有說，視線回到了遠處的一棵大樹上。

　　在那棵大樹的樹枝上，有兩個小點。那是兩隻小鳥，雖然隔得很遠，但小麥仍然看得很清楚，那兩隻小鳥偎依著，一隻正在給另一隻梳理羽毛。小麥下意識地伸出一根手指，試圖按住映在車窗玻璃上的兩隻小鳥的影子，可是隨著汽車的疾馳，那影子還是從她手中漏了出去，最終消失在車窗邊緣之外。

　　小麥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懊惱地抓了抓本來就亂的頭髮。

　　「咦，小麥，你的頭髮怎麼這麼亂？」

　　坐在前面的茉莉終於從後視鏡裡發覺了女兒這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我的頭髮這樣挺好的。」

　　媽媽問起，小麥還是回答了，雖然有點悶悶不樂。

　　「這麼亂好什麼？」茉莉伸手拉開了包，在裡面翻找著，「今天是Q寶6發布會，人一定很多，你一個小姑娘頂著一頭這麼亂的頭髮，要被人家笑話的，早上一準又沒刷牙。咦，放哪裡了？」

　　「笑話就笑話……」

　　小麥還沒嘟囔完，茉莉已經從包裡摸出了一把梳子。

　　「梳頭。」

　　媽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嚴厲，還沒等小麥拒絕，那把梳子已經飛了過來，插在她濃密的頭髮上。她嚇了一大跳，叫道：「怎麼這梳子也是機器人？」

　　「這年頭，沒機器人可怎麼活啊？」

　　茉莉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知道自己這個正值叛逆期的女兒肯定不會乖乖梳頭的，所以專門買了這把能用語音下達指令的智慧梳。接下來的事就不必自己操心了，開車由管家機器人代勞，女兒的頭髮交給智慧梳，她換了個台，顧自看影片消遣。

　　以懸浮車的速度，幾百公里的距離實在可稱轉瞬即至。一個影片尚未看完，開車的管家機器人發出了柔和的聲音：「到米都市大商場了，主人。」

　　「到了？」茉莉關掉了全像影片。車窗外是一幢高大華麗的建築，正是IQ旗艦店。只見寬大得有些過分的店門口，已經擠了密密麻麻的人。

　　「到了，主人，發布會即將開始，請主人不要錯過時間。Q寶機器人不僅可以讓您從繁重的家務中解放出來，還可以成為您的貼心伴侶。」

　　Q寶系列家用機器人是這個時代最受歡迎的數碼機器人——IQ公司的主打數位產品。從Q寶1發展到現在的Q寶5，每一代的推出都成為當時的熱門話題。而那句要成為貼心伴侶的話，是從Q寶第一代開始沿用下來的，想來正要推出的Q寶6也一樣。儘管是作為被替代的產品，開車送她們母女來的Q寶5卻完全沒有被遺棄的感覺，仍是盡職盡責地為自家公司打廣告。

　　茉莉順口道：「是啊，Q寶6比5好太多了，5早就該淘汰了。」

　　說完這句，茉莉有點不自在。儘管知道Q寶僅僅是一款管家機器人，但她卻真的已經把這個機器人當成了貼心伴侶。現在要被調換的Q寶5就在身邊，自己這樣說，似乎有點失言。Q寶5倒沒有絲毫的不自在，附和道：「主人說得對，IQ智造的Q寶6擁有比我更強大的中央處理器，更大、更清晰的螢幕，能更好地成為您真正的家人。」

　　「到底只是台機器啊。Q寶5做得再好，也只是按照程序運行，永遠不會成為自己真正的家人，希望新推出的Q寶6在人工智慧方面能夠更貼近真人一些。」這樣想著，茉莉不由得看了一眼身後的小麥，只見她背著書包剛從車裡鑽出來就一把扯掉頭上的蝴蝶結，將智慧梳子剛剛梳理整齊的頭髮抓得亂糟糟的。而饃饃那原本被小麥捋得亂糟糟的毛髮，現在倒是梳得整整齊齊的了，大概是智慧梳子在接到梳頭的指令後，將饃饃的毛也當成了要梳理的頭髮。

　　單親家庭的孩子，就是難以管教。茉莉暗暗嘆了口氣。

　　「小姐，請不要將寵物帶入會場。」

　　一個保全機器人不知從哪裡殺了出來擋住了去路。茉莉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那句「小姐」是稱呼自己的。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忙道：「好的好的。」轉身指著車向饃饃道：「饃饃，回車裡去！」

　　正興奮地在地上不住打著轉的饃饃聽到主人的命令，垂著頭又鑽回了車裡。那保全機器人這才讓到一邊，茉莉忙道：「小麥，我們快進去吧！」

　　此時，旗艦店大廳正中央的鋼玻手扶梯上，已經站滿了人。看著這人頭攢動的場景，小麥倒吸一口涼氣，叫道：「媽，這麼多人啊！」

　　茉莉倒是不以為然：「多什麼？這才幾千個人而已吧。」

　　「還‘而已’。要知道排這麼長的隊，我打死都不來。」小麥小聲嘟囔著。其實就算大聲說出來，她媽媽也不會聽到，此刻，茉莉的注意力盡在發布會的臨時舞台上方那塊巨幅廣告牌上。廣告牌上「第六代Q寶發布會」幾個字大得就算近視眼的人站在很遠的地方也能看清，而下面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Q寶6廣告。

　　扶梯緩緩上行，大家都帶著要替換的舊款Q寶，除了小麥。雖然知道媽媽說得對，這個時代根本離不開機器人，可小麥仍然對它毫無興趣，甚至十分討厭。儘管Q寶5能將她們的生活料理得井井有條，媽媽對Q寶5說話的聲音也和對家人一樣，小麥還是無法將這個冷冰冰的機器人看成自己的家人，就算看成和饃饃一樣的寵物也不行。

　　扶梯經過了一片綠蔭。這裡竟是一個巨大的球場。IQ旗艦店內居然設有室內球場！在這個年代，實在是件十分稀奇而奢華的事，小麥大為興奮，叫道：「媽，媽，這裡有個球場啊！」

　　茉莉的心思盡在那個廣告上了，順口道：「是啊，有個球場。」

　　看著那個球場隨著扶梯升高越來越遠，小麥再也忍不住，試探著說：「媽，我去玩了啊。」

　　「玩吧玩吧。」

　　茉莉根本沒聽清小麥說了什麼。在她的心中，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即將到來的發布會，至於小麥要去哪裡玩，根本是件無關緊要的事。在她看來，天底下還有什麼事比Q寶6發布會好玩？女兒說的玩，也就是去看發布會罷了。小麥卻是如蒙大赦，轉身向著樓下跑去。

　　在上行的扶梯往下跑，其實是很沒公德的行為。不過小麥這時已顧不得了，從人流中拚命往下擠過去。平時就算倒著走手扶梯，雖然不甚好，但也沒什麼大礙。但這時候扶梯上已經站滿了人，小麥這樣擠下去，頓時將原本秩序井然的手扶梯攪得一片混亂。

　　「借過！讓一讓，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沒忘記禮貌用語，別人也不會真與這樣一個12歲的小姑娘計較，可要在這麼多人裡殺開一條血路往下跑，實在有點難。往下擠了一段，可是扶梯正在上行，小麥仍然在原先的位置，只不過與茉莉倒是拉開了一段距離。而到了這當口也真的十分尷尬，往上的話會被人流裹著往會場去了，往下又實在再難前進一步。小麥停下了腳步，正打算著是不是冒險翻出扶手，可是打量一下扶梯外側，實在有點膽寒。正在猶豫，有個東西飛了過來，停在小麥頭上。

　　「女士，請留步！你正在上行的扶梯向下行，我建議你乘坐上行的扶梯向上行，或是下行的扶梯向下行……」

　　那是一架客服無人機。全自動的客服無人機發現了扶梯上的這場小小騷動，業已發覺引起騷動的是這個頭髮亂糟糟的小女孩，立刻前來發出警示。

　　看到懸浮在空中的無人機，小麥靈機一動，問道：「你載重是多少？」

　　「30公斤。」

　　這個問題倒不意外，客服無人機本來就可以幫助顧客短程運輸購買的貨物，因此無人機的回答非常快捷。只是這個回答剛發出，小麥已經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了無人機，翻身騎了上去。

　　這樣的動作對無人機而言幅度相當大，無人機頓時發出了「警告，超重！警告，超重！」的聲音。小麥有些著惱，拍了拍無人機叫道：「閉嘴！我才59斤！是市斤！沒超重！」

　　雖然只是個12歲的小女孩，又老是一副假小子模樣，可被說成超重，小麥心裡也不開心。不過這時無人機倒解除了警告，想來方才是因為小麥跳上去時動作幅度太大才引起的超重警示，現在她坐穩後就已經不超過載重量了。

　　「快去那個球場！」

　　「指令不明確，請重新發布指令。」

　　小麥大為惱怒，罵道：「那邊！這麼大的球場你沒看見嗎？機器人就是笨！」

　　直接指著方向後，無人機倒沒有在囉唆了，打了個轉便向那邊飛了過去。只是由於載重接近了臨界點，飛行並不是很平穩，但好歹也離那個球場越來越近了。

　　爸爸……

　　小麥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去球場的時候。那時她剛學會走路，爸爸和媽媽也不曾吵架。看到爸爸在球場上奔跑的樣子，小麥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激動，也努力想蹣跚著在綠茵上奔跑，結果摔了一跤，連腿上也嗑了個小口子。那時爸爸抱起了號啕大哭的小麥，對她說……

　　「警告！警告！」

　　無人機的聲音打斷了小麥的思緒。這聲音讓小麥又有點著惱，喝道：「跟你說了我沒有60斤……」

　　然而，這一次警告並不是因為超重，而是無人機撞上了一層屏障。幾乎是同時，小麥面前出現了一行大字，耳畔則是一個男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聲音：「雷射一夏！IQ智造暑期巨獻：達萬俱樂部對抗巴巴里阿聯隊，米都杯總決賽即將舉行！」

　　這球場上方，還籠罩著一層磁感壁罩！小麥的心思盡在別處了，根本沒有發覺這層屏障。無人機撞上壁罩後，立刻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摔了下去，掉落在扶梯間的平台上。

　　這個地方並不是平時顧客能夠抵達的，只是工作人員臨時性檢測維修的場所。摔下來時小麥根本立不住腳，下意識地拽著無人機沿著平台滾了下去，一直滾落到樓梯的盡頭。

　　「啪」的一聲，經過這樣一番摔打，質量相當可靠的客服無人機也終於徹底歇菜，冒出煙來。小麥抬起頭看了看周圍，一時間也不知自己摔到了哪裡。平時就習慣了追逐跑跳和打架的她對這種小摔傷根本不當一回事，只覺得這裡冷清得異樣。沒等她回過神來，一個機器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駛到她的身邊。

　　「溫馨提示——所有兒童都必須時刻由成年人陪同。小朋友，請跟我走一趟。」

　　保全機器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溫和，但是其中有股不容置疑的金屬味。這個聲音讓小麥一下提高了警惕，問道：「什麼？」

　　「請跟我走一趟，小朋友。」

　　小麥一下子想起了學校的教導主任。在學校裡，每回小麥闖了禍，教導主任總是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她搖了搖頭，說：「我不去。」

　　「警告升級，請跟我走一趟，小朋友。」

　　保全機器人的手臂一下子變成了一把電擊槍。這種電擊槍雖然是純威懾型，不會對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可如果被它電一下也著實不好受。小麥更慌了，不停地打量著周圍。有個維修機器人過來了，正在收拾地上那摔壞的客服無人機的碎片。當它剛將無人機舉起來時，也不知觸到了什麼開關，那無人機一下又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上了後方的玻璃展示櫃。這個動靜一下引起了保全機器人的注意，它馬上轉過身子。

　　好機會！小麥一個箭步便向一側衝了出去。她比保全機器人靈活多了，那保全機器人剛轉過身，發現背後又有響動，馬上重新轉過來。只是這麼大幅度的轉動一下攪亂了它的平衡，它只是在原地打著轉，一時間也過不來，只是不住發出「警告升級！警告升級！」的聲音。

　　小麥可不想在商場被逮到後又送到學校，正想著往哪裡逃好，這時牆上突然開了一個洞，一個機器人鑽了出來。

　　這是個運輸機器人，一定是剛才那維修機器人發現無人機損壞嚴重，無法即時修理，所以召來了運輸機器人準備送到維修室去。小麥一見牆上有了這麼個洞，不假思索地鑽了進去。

　　維修專用通道不是日常通行用的，小麥一鑽進去，方才的開口馬上就閉合了，一下子將那保全機器人的聲音隔在了外面。小麥舒了口氣，卻還不放心，又沿著運送帶向前爬了幾步，想著找個地方回大廳去。正打量著，她身下的運送帶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洞。小麥根本沒注意到，一下子便摔進了這洞裡去了。

　　那是一根長長的管道，應該是運輸物品所用，肯定不是讓人類使用的，如果來人是個大個子，說不定還會卡在裡面。不過對於小麥這麼個12歲的小女孩而言，即便背上還背了個書包，裡面還是寬大得足夠她翻著跟頭往下滑。幸好管道裡光滑得很，她才沒有受傷。

　　糟糕！會摔死嗎？

　　別看小麥平時天不怕地不怕，這時候也害怕起來。好在這管道也不是筆直的，沒過多久，她眼睛一亮，已重重地摔在地上。

　　已經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小麥忍著疼爬起來，摸了摸身上，待她確定自己性命無虞正要長舒一口氣，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張猙獰的怪臉。

　　這一下把小麥嚇得不輕，一剎那，她把身上的疼都忘了，轉身正待要逃，不過稍稍換了個角度，馬上發現這張怪臉缺乏立體感，只是個平面，身下還有幾個美術字：「英雄拯救世界！」

　　原來只是張不知哪年出品的老掉牙的怪獸電影海報，居然還一直貼在這個地方。站在怪獸對面的，是一個武裝到牙齒的……機器人。

　　看到這麼個機器人，小麥不由得撇了撇嘴。媽媽說這年代離了機器人不知怎麼活，說不定也沒錯，所以連這海報上都有機器人，只是小麥從來就不喜歡機器人。小麥站直了，活動了一下手腳，沒什麼大礙。平時她就是個蹦蹦跳跳的人，這樣摔一下其實對她來說只是家常便飯，根本沒什麼大不了。她定了定神，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自己到底摔到了什麼地方。

　　出乎她意料，這間屋子很亂，到處都是東西，儘是些手辦、畫報之類，再就是一大堆玩具——機器人的。

　　這個屋主是個男孩子吧？小麥心想。因為她班上的男同學喜歡的大多是這些東西。現在還是儘快離開這裡，別被人當成小偷了。她走到門邊正要打開門，隔壁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快兩點了，米博士，趕緊放他出去拯救世界吧。」

　　這句話頓時讓小麥想起了身後那張海報上的話。難道，裡面在拍電影？看著這屋子裡的玩具和海報，小麥頓時覺得自己想得沒錯。

　　IQ智造在策劃一部電影！

　　雖然不喜歡機器人，但是對電影小麥還是很感興趣的，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看了看。

　　隔壁，是一間大得多的房間。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頭手裡拿著把螺絲起子正在爬上爬下，面前是一台工具機，上面懸掛著一個機器人。這個機器人和小麥家用的Q寶樣子差不多，只不過大了一號，應該還沒組裝好，四周掛著很多零件。這大叔嘴裡還在嚼著什麼東西，含含糊糊地說：「不成呢，還差最後一步。」

　　肯定不是電影，小麥想著。因為如果是電影，這個叫米博士的男主角又老又醜，准不會有人愛看。

　　「米博士，兩點還差20秒，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催促米博士的，是一架懸浮在空中的無人機。這架無人機的人工智慧顯然比把小麥帶到這裡來的那個客服無人機的人工智慧強多了，它肯定還裝了情感線路，小麥聽出了它話中的不耐煩。米博士大概也被催得煩了，一邊調整一顆螺絲一邊道：「這事可急不得，千萬不能再犯老龐的錯誤了，7723必須自己學會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才行。」

　　「兩點整了，米博士。」

　　米博士從工具機上跳了下來，看著面前這個機器人，喃喃道：「7723，我就指望你了，別讓我失望啊！」

　　「米博士，你讓我兩點提醒你，現在已經兩點過了20秒了！」

　　無人機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米博士也不敢太執拗：「好，好，這就走。」

　　他嘴裡的零食應該吃完了，咬字清楚了不少。只見他一邊推開外面的門，一邊又往嘴裡塞著什麼東西，嘴裡含含糊糊地念叨著：「7723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學習型機器人，這可是很了不起的。富貴，你可真是太不懂我了。」

　　那個叫富貴的無人機像小狗一樣跟在米博士身後：「好的好的，米博士真的好棒。現在兩點過了一分鐘，你得快點了。」

　　「行了行了，別催啦，來得及。你是我親手做出來的，怎麼這麼煩人？」

　　外面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待聽不到富貴那囉囉嗦嗦的聲音，小麥才走出來。外面這間看來是實驗室，而裡面是米博士的休息室。米博士把休息室搞得那麼亂，實驗室裡倒是乾乾淨淨。她走到工具機前，打量著那個懸掛著的機器人。

　　它真有米博士說的那麼神嗎？

　　儘管小麥並不喜歡機器人，可還是按捺不住好奇。眼前這個叫「7723」的機器人光從外形上看，和尋常的Q寶系列沒什麼不同，只是還沒有被組裝起來，零散的機甲上，許多電線伸展出去，連到另一端的終端機器上，一隻手臂被懸掛在機身旁，食指指向前方。

　　這模樣，讓小麥想起了在博物館展覽中看到過的一幅古畫。一想到那幅畫，小麥就不由自主地學著畫中的情形，向著機器人伸出的那根手指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那幅叫《創世記》的古畫中，上帝就是這麼創造人類的。小麥在指尖碰到了7723那根指尖時，也煞有介事地說道：「醒來吧！」

　　「啪」的一聲，7723並沒醒來，而那根機器手臂卻掉落到地上。一陣警鈴響了起來，工具機上立刻出現了許多機械臂，將機甲一片片地往7723身上裝。

　　「指令收到，自動組裝程序運行。」

　　聽著那終端發出的乾巴巴的聲音，就知道它準沒安裝情感線路。一見這情景，小麥頓時慌了，叫道：「不是我！不是我！」可是她的撇清根本不起作用，那些機械臂仍是有條不紊地裝上了7723的身體，這時已經到最後一片了。

　　最後一片是7723的胸甲，很大一片，被直直地平推過來。如果這片胸甲裝上了，真不知會出什麼事。小麥急壞了，顧不得多想，一躍而起，一把抓住這片胸甲，準備阻止這最後的安裝。無奈她的力量跟機械臂的力量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用足了吃奶的勁也休想動得分毫，機械臂連同小麥一起往7723胸前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