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慕容家一計不成想來還是會對你們再度下手，你們可有打算？」

　　既然他們有以弄死楚霞影以宮天嬋取而代之的想法，這次不成功，自然還會有下一次。楚霞影在這水宮之中孤立無援，又能應對幾次。

　　「雲姑娘，莫少谷主放心，我已傳書宗主謝雲流，師尊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方輕崖知道，單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也無法真的幫助師兄脫困。所以他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雨卓承對著兩人一抱拳：「多謝二位鼎力相助，雨卓承感激不盡。」

　　「謝謝……」楚小妹同樣淚水漣漣。

　　「既然你二人有所打算，有什麼難處開口便是。」莫雨看向楚霞影，「等這一陣過去，回去見見陶叔吧，你離谷多年，陶叔很擔心你。」

　　楚小妹泣不成聲的點頭。

　　怕再出現意外，方輕崖和莫雨回到了宴賓大廳，雨卓承不放心，又擔心如今楚小妹醒了過來，於禮不合。雲朵也顧慮著白帝城這邊可能再有什麼動作，於是留了下來，重新給楚小妹梳妝打扮。

　　「雲朵，這些年你去了何處？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楚小妹坐在銅鏡前，心裡還是有種惶惶的不安，於是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出了一些事，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雲朵拿起大花用頭托過來的簪子，別到楚小妹髮間，看著一身紅妝的楚小妹真心感到高興：「小妹你真好看。」

　　儘管知道雲朵是在安慰她，楚小妹還是害羞的紅了臉。她常年病床在臥，全靠內力和藥材續命，形銷骨立的，便是最好的胭脂也蓋不住這滿臉的病容。

　　雖然如今雲朵為她醫治好了心脈的問題，但這身體與氣色又豈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恢復的。

　　雲朵看著楚小妹輕輕抱住她：「不要多想，今天你就是最美麗的新娘子。我可羨慕你了呢！」

　　楚小妹被雲朵真誠的表情逗笑了：「你哪用得著羨慕我，少谷主不就在你身邊嗎？」

　　「……小雨有喜歡的姑娘，不是我。」

　　小姑娘走到床邊，看向攤開在床上的鮮紅嫁衣，撫上那柔軟的布料，垂下眼簾。雖然她很想私心的把小雨留在身邊，但是她不能那麼自私。

　　楚霞影一愣，回想起這幾年她一直因病昏睡著難得有清醒的時候，難道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雲朵……」

　　「好啦，不說這個了！來把嫁衣換上……」雲朵眼角的餘光瞥向門口，唇畔的笑意冷了下來，盤踞在一旁的大花和小花警惕的立起身體。

　　青髓婚房的門口出現了一高一矮兩個錦衣華服的女子。

　　「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闖白帝水宮！」

　　慕容綠珠看到清醒過來，神智清明的坐在梳妝鏡前的楚小妹先是一怔，眸中閃過一抹隱晦厲色，到了雲朵這裡時直接柳眉倒豎厲聲喝問。

　　喲，這帽子扣的。雲朵挑挑眉：「這新人大婚之日，只有夫家的人與賓客算什麼事？我惡人谷作為小妹娘家的人自然是要受邀到場的。我猜這位就是慕容姑娘和宮大小姐了吧。」

　　慕容綠珠一驚，惡人谷的人？

　　「小妹乃我谷雪魔堂堂主的女兒，如今陶叔有谷中要事在身不便前來。我與少谷主受陶叔所託前來參加小妹婚禮，慕容姑娘這擅闖之罪，真是冤枉了。」

　　惡人谷的少谷主，「小瘋子」莫雨也來了？！慕容綠珠咬住下唇，不甘心的鬆了口，卻仍是不饒人：「我憑什麼相信你！」

　　宮天嬋倒是很冷靜，雖然因為侏儒之症是幼童的姿態，雖然眼中有些幽怨，氣度卻很沉穩。看來武功不弱。

　　「這位姑娘還沒有回答慕容姐姐的問題，你尚未報上姓名。」

　　楚小妹站了起來：「宮小姐，是我疏忽了。這位是不滅煙大人的女兒，少谷主的姐姐，雲朵。」

　　「你……你身體好了……？」

　　說不驚訝是假的，宮天嬋不是沒有見過楚小妹虛弱的像隨時都會香消玉殞的樣子。如今人突然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了，怎能讓她不驚訝！

　　更驚訝的是慕容綠珠——怎麼可能！她明明已經和宇文畫串通，偷偷斷了楚霞影的藥材供應，就算宇文大哥為她用能力吊命，她也應該只會變得更虛弱而已！

　　楚小妹點點頭：「雲朵已經為我治癒了心脈內傷，霞影已無大礙。多謝宮小姐關心。」

　　宮天嬋巴不得楚霞影趕緊去死，慕容綠珠做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她暗中行了方便，不然以慕容綠珠一個表親的身份又怎麼敢在宇文卓成眼皮子底下對楚霞影動手！

　　楚小妹承了白帝城的情，宮天嬋怨毒的目光讓她怯弱的低下了頭。

　　宮天嬋第一次來看她的那天，怨恨的詛咒聲還迴盪在耳邊：你這個累贅只會拖累卓成哥哥，我才是應該成為卓成哥哥新娘的人，楚霞影，你這個病秧子，快去死吧！

　　一個淺紫色的身影一晃擋到了三人中間：「這新娘子還要梳妝打扮，我們還是不要誤了這吉時的好。」

　　雲朵冷下了聲送客，本來還想著這白帝城待小妹還有著庇佑之恩，如今看來卻是包了蛇蠍之心。這不就是一年多的藥材費嗎，稍後惡人谷給他們補上便是。

　　這中原武林惡人谷怕過誰？

　　慕容綠珠和宮天嬋有些腦恨雲朵的多管閒事。卻也看的出雲朵不像楚霞影那般是個好拿捏的。今天是宇文卓成和楚霞影大婚的日子，惡人谷的人偏偏又來了，來的份量還不輕。

　　她們也不敢隨便弄出什麼難堪的事情來。宮天嬋知道，雖然宮傲寵愛自己，但在他心裡真正重要的卻是華山皚皚白雪裡的女人。

　　不甘心的哼了一聲，宮天嬋帶著慕容綠珠離開了青髓婚房。

　　雲朵不屑的撇撇嘴，轉身拉住楚小妹的手：「小妹，你別怕，今日大婚之後，我便帶你離開這吃人的地方。」

　　「雲朵……」

　　雨卓承和莫雨，方輕崖一起出現在迎賓大廳的時候宮傲明顯愣了一下。正是因為楚霞影快不行了，他們才打算把那女人最後一點利用價值榨乾。甚至準備在婚宴上用宮天嬋替了楚霞影。

　　雨卓承現在不應該是守在那個快死的女人身邊才對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方輕崖覺得坐在莫雨身邊快冷死了，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偌大的一張酒席上就坐了他們兩個人，旁的人雖然一直往這邊看，卻是沒有一人敢真正上前。

　　明明剛才在青髓婚房的時候明明就不是這個樣子的。方輕崖順著莫雨的視線看過去，發現莫雨正在盯著一個人看。

　　董豹……莫雨扶住隱隱作痛腦袋，當年的種種又如同火焰般翻捲了起來。

　　方輕崖看著莫雨手中漸漸佈滿龜裂痕跡的酒碗小心肝跟著一顫。這這這……這是怎麼了？

　　宮傲萬萬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卻還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先是來了個惡人谷，讓他們沒辦法暗中弄死楚小妹以宮天嬋取而代之，婚禮剛結束方輕崖又帶了「劍魔」謝雲流。

　　謝雲流脾氣更橫，當場直接就帶走了雨卓承與楚小妹兩人。一刀流的弟子在一旁虎視眈眈，儼然一副不怕挑事的姿態。

　　莫雨就在一邊站著，宮傲竹籃打水一場空，心中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送完客把整個迎賓大廳都砸了個稀巴爛。

　　雲朵將一盒紫菁玉蓉膏與一瓶四合寒香交給楚小妹：「你的身子雖然已無大礙卻仍需好好調理，這藥你拿著，紫菁玉蓉膏是調理身體的，四合寒香是養神的。若是得空便回惡人谷看看，陶叔不擅言辭，卻總是唸著你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雲朵！」

　　楚小妹哽咽。雲朵是除她義父之外對她最好的人。在洛陽風雨鎮的時候，雲朵雖然是後來遷入的，自己又照顧著兩個弟弟，就還時常接濟東躲西藏的她。

　　雲朵拍拍她的背，揮手送別。

　　哎喲，這嫁女兒一樣的心情，難受。

　　莫雨看著雲朵糾結的表情，疑惑：「你怎麼了？」

　　「小妹嫁了個好人，你和毛毛也都到了娶妻的年紀呢。」雲朵捧著自己的小心心，無意識的沉浸在了情緒裡，完全沒有注意到莫雨黑下來的臉色。

　　「……走了。」

　　「嗯。」

　　雲朵看著莫雨離開的背影落寞的垂下眼眸：「我們接下來回惡人谷嗎？」

　　「嗯。回去了。」龍脈的事情還是等趙涵雅回來之後再做打算吧。

　　「小雨……」

　　雲朵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莫雨走得很快，根本沒有要等她的意思。小姑娘無措的慢下了腳步。

　　「主人，這就是你喜歡的人？」望舒蹦噠到雲朵的肩膀上，雖然它很心水莫雨這個主人沒錯啦，可是小姑娘怎麼說也是它的「衣食父母」。

　　看到雲朵這個樣子，望舒也有些擔心。它還是比較喜歡小姑娘很有活力的樣子。

　　窩進江流集的客棧，雲朵托著腮望著窗外發呆，她也迷惘了。對於感情小姑娘沒有任何經驗，唯一萌動過的小苗頭還被煙和唐無樂聯手掐死在了襁褓裡。

　　雲朵開始回憶著她那可憐的第一次心動：「唐無影……」那種心動的感覺究竟是怎樣的？是不是她理解錯了？

　　莫雨推門的手一頓，慢慢的收了回來握成拳。

　　入夜的時候，瞿塘峽一帶下起了雨。春雷陣陣，長江的水浪不斷拍擊著兩岸的石壁。吞噬了那一抹蔓延開的血紅，失去控制的船隻撞上山壁，粉身碎骨後很快被激湧的水流淹沒。

　　冰冷的雨水伴隨著烈酒澆在心上卻壓不下那種疼痛。他本以為殺光了這些人就能平復自己的憤怒與痛苦……

　　砰——

　　房門被人粗暴的撞開，冷風與酒氣灌注了進來驚醒了淺夢的雲朵。

　　「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