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出了揚州城一路北上，雲朵才知道，如今江湖上真實的情況遠比影說的要嚴重的多，也慘烈的多。

　　從三年前戰亂初起，到洛陽長安城破，狼牙流寇肆意妄為。百姓城破家亡，流離失所。又碰到今年的大雪災，路邊餓殍遍野，逃亡的百姓更是不計其數。

　　此番浩氣盟便是受藏劍山莊委託，將兵器護送至太原，支援太原守軍抵抗狼牙大軍。這一路上他們除了要面對流寇盜匪的襲擊之外，更要面對得到消息前來圍追堵截的狼牙軍。

　　「狼牙軍狼子野心，多年前就早有異動。只不過妖妃佞臣當道，如今受苦的卻還是百姓。」

　　當年唐門之圍就能看得出狼牙野心不小，只是沒想到爆發出來竟這樣快。

　　「毛毛還真是長大了，變成心懷天下的大俠了呢。」雲朵彎彎眼睛笑瞇瞇的打趣道。

　　「我？我還差得遠呢，」穆玄英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他哪裡算什麼大俠：「那些奮戰在一線義士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穆玄英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簾，盟裡許多弟子在戰爭爆發之後都請命奔赴了第一線作戰，當然他也請了。不過換來的是翟伯伯徹夜的思想工作。讓他放棄這個想法。

　　甚至搬出了可人姐的師父，讓他去跟著劍聖拓跋思南修行。還讓司空叔叔和影大哥輪流盯著他，說是帶著他熟悉盟裡七星使的事務，其實說白了就是看著他唄。

　　穆玄英將熱呼呼的粥輕輕放在雲朵面前，就是很普通的菜粥，裡面放了少量的肉末：「雲朵姐姐，吃點東西吧，你今天什麼都沒吃呢。」

　　毛毛現在在這裡雖然有些抱怨，眉宇間卻只是無奈，看來翟季真的思想工作還是做的不錯的。她這時候再說多餘的也只會給毛毛憑添壓力，倒著實沒有這個必要。

　　「說起來，毛毛，小妹和那位浩氣盟弟子是怎麼回事？」雲朵想起了之前毛毛和她隨口提到的事情，似乎和小妹有關？

　　陶寒亭的義女楚霞影便是當初洛陽風雨鎮的楚小妹，和雲朵，莫雨以及毛毛也是老相識了。在惡人谷的時候，小妹就經常在她的流雲院裡幫手。陶寒亭也授意她教導楚小妹一些醫藥知識。

　　楚小妹體弱且根骨不佳並不適合習武，雖然在惡人谷調養了許久，好了不少，但是仍達不到一個較好的基礎。更因著幼年家門慘案更是對鮮血有著不小的恐懼心理，本性善良內向。

　　所以陶寒亭也沒有勉強楚小妹去習武，只教了她最基本的調息方法。便讓她跟著雲朵學些粗淺的醫理，也好有個人跟著說說話。

　　不過楚小妹一手精湛的廚藝確實沒話說，平日裡經常會帶點心來給雲朵。兩人的關係很好。這會兒突然聽到楚小妹出事的事情。令人非常驚訝。

　　「雨大哥和楚姐姐……唉，他們也是兩個可憐人。」對於這件事穆玄英也非常無奈：「影叔叔說，所有人包括純陽五子前輩都被雨大哥騙了，他並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而是前朝宇文皇族的後裔，出身十二連環塢的總舵白帝城。」

　　「你覺得他人很好？」雲朵聽出了穆玄英話裡的意思。

　　穆玄英點點頭：「雨大哥是純陽第三代弟子最出色的人，天資聰慧待人真誠，深受純陽中人愛戴與敬重。純陽五子都將他內定為下一任純陽掌門繼承人，並保舉了浩氣盟。謝叔叔也很看中他。而且在加入浩氣盟之前，雨大哥在江湖上多行俠義之舉的事跡就很有名了。『甘霖瑞雪』便是這麼來的。」

　　說到這裡，穆玄英有點不好意思：「在盟裡雨大哥也對我很照顧，我一直把他當成朋友和值得尊敬的對手。而且便是他和楚姐姐在一起了，他做過的那些好事也不是假的啊，但是……」

　　「但是就連當初他幫助過得那些人都站出來討伐他了對嗎？」雲朵幫穆玄英接了下去。

　　穆玄英抿唇，沉默的點點頭。這是穆玄英最難以理解的地方，就算道不同，落井下石也太過分了吧……

　　「一群跳樑小丑，不必理會。」雲朵撇撇嘴：「哪裡都不缺這種賤人，人賤自由天收，天若不收下次看到了直接打就是。」

　　穆玄英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嗯。」

　　「剛進來就聽到你在帶壞玄英。」影的聲音冷不防響了起來，嚇得雲朵捧著碗的爪子一抖，差點潑了自己一身。外面的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雜亂，影的腳步本就輕的很，這會兒自是難以辨認。

　　「呸呸呸，誰帶壞了！我這是在教毛毛為人處事的道理！」雲朵放下碗，大有一副和影理論的架勢。

　　然後影一點都不關心：「全是歪理，準備進城了，何邪和星辰呢？」

　　「啊，就說，好像少了點什麼……」身邊突然空了，由於差異太大，她反而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影：？？？

　　穆玄英：？？？

　　雲朵：！！！

　　小姑娘回過神，抱住頭——她冷靜個鬼啊！天惹嚕！！她的崽丟了！！！媽耶！！！！

　　「哇，好多人啊……」星辰本來以為在物資隊裡看到的人就夠多了，沒想到太原城裡的人更多啊！「哇！何姨！那個人長得好奇怪啊，好像妖怪哦！」

　　「這是面具，不是妖怪。」何邪糾正，「這不是他真正的臉。」

　　「咦？那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臉遮起來啊，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嗎？娘親說，只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不敢用真面目見人。」

　　被指著的唐無樂嘴角一抽——他媽，這誰的家小屁孩！唔。等一下！這小子有點眼熟，而且，這……

　　「……何邪？！」

　　小邪子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一愣，抬起頭：「你是誰？」

　　唐無樂面無表情，伸手摘下了面具。

　　「是你！」

　　問遍了營地，三人才知道，原來何邪帶著小星辰覺得無聊，便先行進城去玩了。

　　怕兩人在城裡迷路或者遇到什麼事，雲朵和穆玄英乾脆也提前進了城。去找兩個小傢伙。

　　「那我們兩個分開去找，不論找到沒找到一個時辰之後重新在這裡集合。」

　　約定了集合點，雲朵和穆玄英分開找起了何邪和星辰。

　　湫瞳趴在雲朵的肩膀上，幫忙注意著街道兩旁，小的星辰沒找到，卻遇到了一個大的「星辰」。

　　「嘿嘿嘿嘿嘿！轉頭看，轉頭看！那是誰！」湫瞳趕緊喊住路過小巷口的雲朵。

　　白衣紅襟的青年長身玉立，不是莫雨是哪個。

　　雲朵一喜，剛要動，一個女人走到了莫雨身邊。

　　「……」

　　——小姑娘暗搓搓的躲到了牆角。

　　摩挲著紫晶石堅硬的稜角，莫雨垂下眼簾。從一年前開始，莫雨就再也沒有辦法通過紫晶石再夢到任何與雲朵有關的夢。

　　最後一次夢見雲朵，小姑娘消失在了紫色的迷霧深處。

　　青年墨色的眸子裡捲起深深的紅色，卻又在察覺有人走近時默默壓制了下去：「你怎麼還沒動身去陰山大草原？」

　　對於莫蕾，莫雨是有印象的。他的姐姐莫楓無故去世後，莫蕾曾經是幼時他唯一的玩伴。雖然是公冶菱對他娘親胡琳的逼迫導致他毒血咒印發作，但是對於差點殺死莫蕾這件事莫雨仍然心中有愧。

　　是以他從未給過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長姐壞臉色。

　　「今晚出發。」公冶菱來信說在陰山大草原找到了聖泉水，有望能夠助她擺脫這不死不生的半屍人之體。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莫蕾之前就看到過好幾次，莫雨一個人拿著一塊漂亮的紫水晶在發呆。

　　「心上人送的？」

　　「不是。」莫雨否決的飛快，余半仙那個老頭怎麼可能是他的心上人。

　　莫蕾眨了一下眼睛：「和心上人有關？」

　　莫雨沒說話，算是默認了莫蕾說法。

　　嘿～還真是！莫蕾被勾起了八卦之心：「什麼樣的姑娘？」

　　「……她很好，一直陪在我身邊。」

　　莫蕾等了莫雨下文半天，就這樣？沒了？好吧好吧，會描述的天花亂墜才不像莫雨的風格。莫蕾自我安慰了一下，這些年她也聽過不少關於惡人谷少谷主的傳言，如今一見，發現和傳聞中那個冷厲嗜殺小瘋子完全不同。

　　多半和那個神秘的心上人有關吧。莫蕾笑問：「聽說你在惡人谷有個姐姐？」

　　「我沒有姐姐。」莫雨收起石頭放下手，他從未將雲朵當成他的姐姐。

　　我沒有姐姐……沒有姐姐……沒有……

　　壞事了……湫瞳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匡當碎掉的聲音。

　　那是雲朵可憐的玻璃心。

　　「小雨說他沒有姐姐，身邊還有了別的野女人……」

　　一直陪著他，她都消失六年了……小雨說的肯定不是她了QAQ

　　雲朵像個孤魂野鬼一樣輕飄飄的飄回集合地的時候，把穆玄英嚇了一跳：「雲朵姐姐，我找到小星辰了，你不用急……」

　　「她這是怎麼了？」唐無樂看著默默蹲到角落的小姑娘。

　　「回來晚了，發現窩邊草被人家吃唄。」

　　唐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