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阿幼朵帶著穆玄英和莫雨走的遠了些，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漫天的繁星了。鳳瑤嗔怪的瞪了一眼阿幼朵，後者像小狗一樣蹭到了她身邊撒嬌，頓時讓人責怪的話都嚥回了肚子裡。

　　「快坐下來吃些東西吧。」鳳瑤招呼著三人坐下，樹屋裡的木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餐食與水果。

　　「這是鱷魚肉，很好吃的！」難得交到新朋友，阿幼朵很熱情的招呼著兩人，夾了一塊肉放到了穆玄英的碗裡，又拿了一個花朵一樣的水果塞到莫雨手裡，「這是梨漿果，飯前吃最開胃了！」

　　穆玄英跑了一下午，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會兒早就餓了。莫雨拿著被塞到手裡的果子，摩挲了一下，看向屋裡，雲朵不在。

　　「雲朵呢？」莫雨看向唐無樂，總不見得這時候了還在和那位艾黎長老說話吧。

　　唐無樂對著頂上的樹屋揚揚下巴示意了一下：「在上面呢。」

　　莫雨拿著果子離席，藉著樹梯旁邊的樹藤，輕輕一用力就輕輕巧巧的跳上了樹屋前的平台。屋子裡，小姑娘正趴在窗台上出神的望著漫天的繁星。身後雪白的蛇尾舒展開來壓在柔軟的乾草團鋪上，細膩的鱗片就像一件藝術品。

　　不管看幾次，莫雨都不覺得害怕，反而他甚至覺得很美。讓人有種想摸上去的慾望。

　　「給你。」

　　一個紅白交錯的果子被遞到了自己面前。雲朵回過神，順著果子遞來的方向抬起頭，看到熟悉的人習慣性的展顏露出了一個笑容：「小雨，你回來了啊。」

　　大概是因為之前在神遊，雲朵的目光沒有什麼焦距，看起來有些迷離，當盈盈的水眸聚焦映出自己的身影的時候，莫雨心頭沒有由來的一跳，本是一句尋常的問候，卻讓人產生了陷進去的錯覺。

　　直到果子被接過去，手上一空，莫雨方才回神，看著捧著果子，盤起蛇尾坐在草蒲上的雲朵，找回自己的聲音，在雲朵身邊坐下：「那個艾黎長老和你說了什麼？」

　　「他和我說了一些關於奶奶的事情，他說奶奶以前是主掌五仙教傳承，大祭壇的祭司。」雲朵把玩著手裡的果子，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不過十七年前奶奶讓我免於戰禍，隱瞞了我的身世，帶著我深入中原隱居。也是為了不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找到我。雖然最後還是變成了這樣……」

　　艾黎說的那些過往是她從未接觸過的世界，讓雲朵有些無所適從。這就是她所追尋的真相嗎？

　　莫雨安靜的坐在雲朵身邊聽她傾訴，大概理出了一個頭緒——

　　雲朵的奶奶並不是雲朵的奶奶，而是侍奉女媧後人一族的祭祀。

　　這世上真的有半神一族的存在，那便是女媧族。女媧族是大地之母女媧的直系後人，上古神族女媧應劫後，憐憫蒼生，於是在人間留下了她的血脈，代代守護著依舊信仰她世人。

　　雲朵也不是蛇妖而是掌握著代代傳承靈力的女媧後人，苗蠻族的聖女。人身蛇尾只是女媧族人返祖的一個現象。而雲朵之所以一直長不大是因為沒有辦法收束自己的力量。

　　「這麼說，我們只有去大祭壇進入神殿，才能找到讓你恢復的辦法了？」莫雨偏頭看向雲朵。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艾黎長老說，從雲清奶奶離開之後，大祭壇內部就被封閉了，後來五毒教前任教主魔剎羅失蹤，天一教分裂到後來的屍人之災爆發，大祭壇一帶周圍完全都是遊蕩的毒屍了。」

　　這種情況之下貿貿然過去太危險了：「還得等曲雲教主回來之後，和她商量商量才行。」

　　畢竟大祭壇裡攸關的不只是她的身世，還很有可能藏有解除屍人之術的秘方。那對飽受屍人之災痛苦的人們來說，無疑是一道福音。

　　莫雨點點頭，不過他總覺得雲朵有些心不在焉，猶豫了一下，莫雨沒有問。雲朵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分寸，她不說應該有她的理由才對。

　　是夜，雲朵窩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便趴到了窗口看星星。

　　樹下篝火旁有個紫衣苗族小姑娘正在玩耍，似乎是感覺她在看她，小姑娘抬頭笑瞇瞇的衝她招招手。

　　不知怎麼的雲朵就有點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趴在了窗台上。

　　「不能在這睡呀，你會著涼的。」雲朵聽見有人這麼說，眼皮卻沉的睜不開。

　　「你是誰……？」

　　「我叫紅月。」

　　雲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等她被艾黎叫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曲雲是在接到艾黎的傳信之後連夜趕回來的，這幾天錠山瀑布一帶的屍人突然多了起來，還多了許多南詔的四象兵騎，五仙教戰線壓力大增，身為五仙教的教主，曲雲也不得不帶著德夯前往錠山瀑布一帶視察情況。

　　就連前兩天萬花穀穀主，曲雲同父異母的哥哥東方宇軒來五仙教拜訪，曲雲也沒來得及趕回來。不過這次大祭壇之行事關重大，如果真如艾黎長老所說，大祭壇中可能藏有解除屍人之蠱的術法的話，再危險，這一趟也值得一行！

　　天濛濛亮的時候，德夯帶著曲雲回到了五仙教如今的總壇祝融神殿。

　　「教主！」

　　艾黎上前一步，雲朵看著從巨大的毒屍身上跳下來的小女孩一懵，這是曲雲？？？曲雲不是前七秀坊七秀之一的昭秀嗎，怎麼會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這大毒屍又是怎麼回事？

　　曲雲看到人身蛇尾的雲朵也被嚇了一跳，本來以為這只是傳說，畢竟這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人見過傳說中的女媧後人。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真的有女媧族的存在！

　　一時間兩人都待在了原地。

　　還是艾黎又喚了一聲，曲雲和雲朵才回過神來。

　　「曲雲教主。」

　　「聖女大人無須多禮，請隨我來。」曲雲反應過來將幾人迎進了祝融神殿，玉蟾使鳳瑤和靈蛇使納尤隨侍左右。

　　這一聲聖女大人叫的雲朵一囧，橫豎她也沒為人家五仙教做過什麼，突然就多了一重聖女的身份，著實有些尷尬：「曲雲教主，喚我雲朵便是，聖女愧不敢當。」

　　艾黎之前將自己所掌握的情況派蠱獸傳書給了曲雲，是以曲雲對整件事也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路上回來的時候就想到過相關的對策。

　　這大祭壇他們是一定要去的，至於怎麼去，又是一個學問了。

　　「如今南詔士兵來的古怪，如果他們和烏蒙貴聯手了，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好兆頭，大祭壇要去，但是我們也必須要留足夠的人手應對戰線情況的變化。」

　　曲雲心裡有了一個想法，只不過實施出來卻還是需要所有人的配合：「我想和塔納一族聯手。」

　　「塔納一族？」靈蛇使納尤一怔。

　　除左右長老之外，五仙教地位最高的便是五位靈使，分別代表著五仙教的五大蠱獸傳承，靈蛇使納尤，玉蟾使鳳瑤，天蛛使容夏，聖蠍使阿幼朵以及風蜈使納羅。其中又以靈蛇使地位最高，掌管教主之下，並其餘四使管理教中大小事務。

　　如今天蛛使容夏和風蜈使納羅皆在前線統領教眾防範天一教和南詔進犯，教中只剩三位靈使，其中阿幼朵又太過年幼。能說的上話的也就剩下了納尤和鳳瑤。

　　「可是塔納族人根本不願意和我們溝通……」

　　鳳瑤遲疑的開口，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和塔納一族的溝通，只不過，塔納一族的人並不理會，他們會攻擊天一教的人，也同樣會攻擊踏入他們領地的五毒教教眾。

　　曲雲點點頭，這也是艾黎在信中和她提及的一個解決方法：「我知道，可是他們說穿了也就是一群橫遭屍人之禍的可憐人，如今有恢復正常的可能性擺在眼前，我想他們肯定也不會拒絕。而且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塔納族人之所以會聚集在五毒潭，不過是因為他們變成毒屍，雖有常人的思維記憶，卻已經無家可回了。如果他們能恢復正常，我們自然也能重新取得五毒潭的控制權。」

　　曲雲站在德夯身邊，其實她也是有一個私心的。

　　當年她在五仙教分裂之際繼承教主之位，為了守住叛教烏蒙貴的攻勢，追隨著她來苗疆的小師弟孫飛亮不惜跳下蠱坑，忍受萬蠱噬心之痛，藉由上古煉屍大法，變成沒有神智的，沒有思想的大毒屍，擊潰了烏蒙貴當時的勢力保全了當時的五仙教。

　　哪怕有一絲希望也好，曲雲也希望德夯，她的小師弟孫飛亮能恢復正常。到那時她會將她的心意也一一訴與他聽。

　　「這一次我會親自去見塔納首領唐書雁，與她共同商討前往大祭壇的事宜……」

　　「你說誰？！」

　　幾乎是失態的，唐無樂喊了出來，聲音都微微有些變調。

　　站在他身邊的鳳瑤和雲朵還有莫雨毛毛都被嚇了一跳。

　　「唐無樂？」

　　「唐公子……？」

　　「唐？」曲雲看向唐無樂，「你是蜀中唐門的人？唐無言是你什麼人？」

　　唐門門主唐傲天長子唐無言無心武學，一心只好聖賢書，是以常年流連七秀坊與長歌門。曲雲還是昭秀的時候，是認識唐無言的。無字輩是這一代唐門直系一輩的。

　　「是，我是唐無言的堂哥唐無樂。」唐無樂上前一步，「實不相瞞，我唐門門主之女，我的堂妹早年失蹤，下落不明，她的名字就叫唐書雁。」

　　「你說什麼？！」

　　所有人都嚇呆了，塔納族的首領竟然是唐門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