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月姐姐，對不起，我太任性了。」

　　由浩氣盟弟子護送或者說監督著日夜兼程趕到成都，穆玄英見到月弄痕的時候說不愧疚是假的。在浩氣盟的這幾年，月姐姐對他照顧頗多，這次他擅做主張脫離了去唐門的隊伍，還偷偷跟著謝叔叔去了法王窟，月姐姐一定很擔心他吧。

　　月弄痕早在天璇影的知會下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雖說毛毛這次是瞞著眾人行事，不過卻也是多虧了他，否則謝淵怕是早就糟了智慧王的暗算。

　　血眼龍王蕭沙早就在浩氣盟眾人抵達白龍口之前就得了消息，遁逃了去，只留蝠王，鼠王與天竺惡僧智慧王在法王窟稍作拖延。

　　智慧王自詡天賦絕頂，通曉中原諸多門派絕技，卻不知曉因自身的局限性，加之並非接受過正統傳授，只學了個形式根基並不牢固，哪裡是謝淵的對手，照面就吃了大虧。

　　只能依靠昔日的兩大明教法王蝠王和鼠王拖住謝淵，然後自己藉機從謝淵背後用毒馬蜂偷襲。

　　要不是毛毛及時跳出來幫謝淵擋了一下，謝淵險些糟了智慧王的毒手。月弄痕這四年來看著毛毛長大，又怎麼能不心疼這個孩子。現在知道了前因後果，哪裡還捨得怪他。

　　「你呀你，」月弄痕嘆了口氣，惦記著穆玄英剛遭受了蜂毒之禍不忍心罵他，「聽影說你中了毒馬蜂的毒，這會兒連夜趕過來，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穆玄英搖搖頭：「我沒關係，謝叔叔已經幫我把毒逼出來了。剩下的都是些外傷，不礙事。」

　　月弄痕聽穆玄英這麼說也就沒有多問。他們本就遲了幾日，如今唐門和青城派勢同水火，就差劍拔弩張了。後還有狼牙軍虎視眈眈，這幾日影已經把成都的事務以及附近的青城派和狼牙派探子全都處理掉了。

　　他們必須要盡快前往唐門才行。

　　「那就出發吧。」

　　事不宜遲，月弄痕當即宣佈了出發。

　　這一日唐無樂本來在院子裡和雲朵說話，唐祈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青城派並狼牙軍進攻內堡了。」

　　「什麼？！」唐無樂手上用來逗雲朵的瓜子掉到了桌子上，「走！」

　　雲朵眨眨眼睛，壓住脫而出的話，趕緊咬住唐無樂的袖子，示意他帶自己一起去。

　　「你去了只會添亂。」

　　唐無樂沒好氣的開口，雲朵要是個人，他說不定還會帶她一起去，可如今她是妖，還是一隻惡人谷的妖！這身份藏著掩著就怕別人知道，她難不成還趕著往上送？

　　「啊？」唐祈一懵，這院子裡前前後後除了唐無樂就他一個人，只是他添什麼亂了？

　　「不是說你……」唐無樂看著不肯鬆口的雲朵的無奈之下伸出手，把小蛇捉了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懷裡：「行吧行吧，走。」

　　唐祈後知後覺，唐無樂原來是在和那條小白蛇說話。跟在唐無樂身後的腳步一頓，看向唐無樂腦袋的眼神多了一份關切，無樂少爺莫不是這幾日忙出什麼後遺症了吧……

　　不過這話唐祈自然不會在唐無樂面前說。

　　唐無樂和唐祈趕到的時候，青城派弟子並狼牙軍已經在汪莽的帶領下踏過了外堡連接內堡的石橋。不過唐門這邊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他們早就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性。

　　雲朵小心翼翼的從唐無樂懷裡探出腦袋，頓時就被眼前的陣仗驚到了。除了年事已高的唐老太太，唐門四大長老已經在內堡的廣場上聚齊了。

　　唐門的少門主唐無影站在一個坐輪椅的中年人身後，雲朵琢磨著那個人應該就是唐小婉的父親，唐門門主唐傲天？身後還跟著一眾唐門弟子，不過這些唐門中人臉上都戴著面具，具體誰是誰，雲朵也分不清。

　　唐無樂伸手把偷偷伸出來的小白蛇腦袋按了回去，心裡萬般後悔為什麼要把這小祖宗也帶來。這丫頭就會坑他坑他坑他！

　　石橋上來的那一面為首的是狼牙軍的一名統領汪莽。那人生的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手持一對狼牙錘，上前一步冷笑道：「唐門主，都到了這種地步了，還不肯退步，這是準備在此搭進唐門百年的基業嗎？」

　　唐傲天閉目養神，懶得理，做足了高姿態。

　　「汪大人隸屬范陽狼牙堡，這山高水遠的，不過是一介，外人罷了，」唐無影笑笑，在外人二字上加重了音調，不動聲色的反擊了回去：「又有何權力對我唐門指手畫腳，汪大人可別忘了這裡可是唐家堡不是你狼牙堡。」

　　「唐少門主好大的口氣，我汪莽今日到是要領教領教這獨步天下的唐門機關暗器！」

　　「簡直可笑，唐門與青城派的恩怨，幾時輪到你狼牙堡的人來插手。」

　　唐懷信鄙夷道，真當他唐門好欺負的不成？既然今天他們敢闖這機關城，撕破臉皮，他定要叫這群人盡數折在這裡！

　　「我今天就是要插手了，你又待如何？」汪莽狂妄的開口，如今他大軍壓陣，又有狼王賜下的武器，青城派和霹靂堂也唯他馬首是瞻。

　　反觀唐門，前任門主失蹤後就走了下坡路，楓華谷與明教一戰更是元氣大傷，門主也成了個廢人。不過是匹瘦死的駱駝，有什麼能耐和他叫板？

　　「看來我等來的不是時候啊。」

　　姍姍來遲的月弄痕將汪莽的厥詞聽了個全，適時朗聲開口打斷了汪莽，無形間消融了汪莽刻意節節拔高的士氣。

　　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浩氣盟人的身上。

　　「浩氣盟？」汪莽瞇起眼睛，這些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唐門！？

　　汪莽！

　　瞳孔一縮，穆玄英在看到這次進犯唐門的領頭人時猛然一怔，雙手下意識就握緊了拳頭——是他！絕對不會錯！

　　記憶裡被火焰燃燒殆盡的稻香村，揮向村民們的屠刀！那些伴隨著血與火的記憶不斷在毛毛腦海中交替著出現。

　　那時年幼的他嚇得哇哇大哭，是雨哥摀住了他的嘴帶著他藏在草叢裡，躲開了那些劊子手。甚至不顧危險引開了那些壞人，保護著他逃離了被血洗的稻香村。

　　那些淒哀的悲鳴，彷彿還迴響在自己耳邊，往日裡一個個熟悉的笑容變成了驚懼，倒在了狼牙的鐵蹄下，暈染開了一地的鮮血，紅的刺目。

　　而下令將稻香村屠戮殆盡這一命令的正是汪莽！當時這個人就橫刀馬上站在高處，殘忍了揮手放下了沾染了火油的箭矢，將他的家，化成了一片火海！

　　毛毛！雲朵一眼就看到跟在穆玄英身後的小小少年，激動的探出了半個身子，儘管被唐無樂按了回去，還是頑強的探出了半個腦袋！

　　毛毛長高了，也瘦了！

　　不過雲朵很快注意到了穆玄英的不對勁，那樣憎恨的眼神，她從來沒在毛毛的臉上看到過，但是她很熟悉，小雨就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就在巴陵殺董龍的時候，兩人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難道這個人也是當初他們的仇人？

　　毛毛按下心中奔湧的仇恨，緩緩上前一步：「汪大人，好久不見，稻香村一別經年，想來汪大人日子過得不錯。」

　　汪莽瞇起眼睛認了一會，倒是真叫他認了出來。

　　「哦？我說是誰！沒想到竟然是你這個小子！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當年在稻香村中叫你和那小瘋子逃了去，今日你倒是自己親自送上了門！」

　　汪莽也認出了眼前的穆玄英，當年他遍尋唐簡遺物《空冥訣》不得，想來多半是在這個小子身上！正好，等他收拾掉了唐門的這群老頑固，就來收拾這個小子！

　　月弄痕本有心阻止穆玄英出頭，卻又有些好奇如今毛毛成長到了什麼地步，於是並沒有在你一時間阻止。

　　「汪大人，真當我唐門無人了嗎？」

　　看著汪莽不加掩飾的狂妄，坐在輪椅上的唐傲天緩緩睜開眼睛，做足了一副主人的姿態：「這幾位是我唐門的貴客，恐怕由不得汪大人擅做主張。」

　　唐無影比了一個手勢，負責大門的唐門弟子立即得令啟動機關合上了內堡的大門。

　　「汪大人可知，在我這唐門地界不論發生了什麼事，都是沒人敢來過問的。」

　　穆玄英眼睛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汪莽，冷笑一聲，鄙夷的掃過汪莽與過往相比明顯發福的身材。誰踏破鐵鞋無覓處，還很難說呢！

　　如今小雨哥哥手刃了董龍，為鄉親們報了仇，他也不能以逸待勞。

　　「當年稻香村一事，汪大人怕是得了不少賞賜吧，倒是不知武藝是否有所精進，可否與在下比試一番。玄英也想同汪大人討教討教。」

　　「無知小兒！」汪莽大怒，允了。

　　交手之後，卻頓時心生不好。

　　他大意了沒想到這麼幾年這臭小子武功進步如此之高！肯定是因為《空冥訣》！

　　穆玄英趁汪莽分神劍招一招快過一招。汪莽見狀心下猛地一沉，分神之際被穆玄英一腳踢飛了手中的武器。

　　穆玄英手中的劍直指汪莽咽喉。

　　「玄英！」月弄痕開口。

　　若是玄英在此擊殺了汪莽，狼牙叛軍必將此記到唐門頭上，這可不是浩氣盟派她與穆玄英來的本意。

　　穆玄英手中劍一偏擦著汪莽的脖頸而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嘲笑道：「看來汪大人這些年倒是退步不少。」

　　汪莽震懾與穆玄英眼中的狠戾，額頭不消片刻便沁滿了冷汗：「是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