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先秦時期，陰陽家曾盛極一時，只不過到了如今，道教昌盛，佛教也傳入中土，陰陽家的勢力反而是沒落了下去。傳說中，陰陽家的人都在秦後登上了蜃樓，前往了海外仙島蓬萊。」

　　煙說完，眸光中透出一抹深思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過神看著還在盯著他等下文的雲朵，好笑的彈指打了一下小姑娘的額頭。

　　「你聽書呢，書都說完了，還不回神？」

　　雲朵回過神，湮沒有用力，她倒不痛。揉揉被彈指打了一下的額頭，小姑娘趕緊追問： 「那，那個東瀛劍士是什麼人？娘親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

　　「我幫你查查看。」

　　對於這種類似於八卦性質的消息，煙倒沒有關注過，他會知道肖莫兩家的恩怨也是在調查惡人谷眾生相的時候，才知曉的罷了。不過既然雲朵想知道，去查一下便是。

　　「娘親，你真好！」雲朵高興的尾巴尖都不自覺搖了起來。

　　煙摸摸雲朵的頭：「不過你不要太高興，當年的事情疑點重重，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莫家人大多性格孤僻，多數的衣食住行都相對比較封閉，他們關注世事，而不深入世事。兩度被滅門後，莊主莫天藍便封閉了芙蓉山莊，如今裡面的人怎麼樣了，誰也不知道。」

　　「沒關係，至少有線索就能調查下去！」

　　雲朵並不氣餒，只要有機會，她都不會放棄。

　　「你倒是關心那個小子，怎麼不想想你現在這副樣子要怎麼辦呢？」煙給雲朵澆了一盆涼水，「還不跟我說說看，你是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

　　雲朵正要開口，屋外喧嘩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牽著狼的巡邏隊突然整列整列的往惡人谷的雪魔堂方向湧去。雲朵被引著往屋外看去，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煙起身打開門，隨便喊住了一個人問：「怎麼回事？」

　　「這……煙？煙大人？！」不怪這惡人谷弟子不認得煙，這人簡直是一段時間換一個人，看到煙腰間的極道魔尊令，這才對比出煙的身份：「啟稟煙大人，方才谷主在雪魔堂宣佈要將新帶回來的那位親傳弟子立為少谷主，有四名禍世魔君不滿谷主這項決議，帶了人圍了雪魔堂！和那個小少年打、打起來了！」

　　「什麼！？」雲朵被嚇了一跳，捂嘴驚呼，完全忘了自己的蛇尾還露在外面。

　　那名惡人谷弟子這才發覺屋裡還有一個人，看到雲朵的一瞬間頓時嚇得失聲怪叫：「妖！妖怪啊！有蛇……」

　　「閉嘴。」

　　雲朵一懵，低頭才發現，她太急了竟然忘記了把尾巴藏回去！頓時背後驚出了一片冷汗，慌張的用裙子蓋住尾巴。

　　煙身上的殺意讓那名惡人谷弟子像隻被掐住了脖子的動物，一下子噤了聲。

　　「滾。去酒池林通知米麗古麗。」

　　「是是是……」撿回一條小命，那名惡人谷弟子立刻馬不停蹄，連滾帶爬的跑了。

　　幾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煙鬆開手，轉頭看到雲朵皺起眉頭：「你回去。」

　　「可是小雨有危險！」雲朵急的不行，禍世魔君在惡人谷的地位僅次於十大惡人，小雨肯定會受傷的！他的傷才剛好！

　　煙關上門，不以為然：「你這副樣子去了又能怎樣，去了他還要保護你，倒不如讓他放開了打，那幾個老東西，白活了些年頭急著找死罷了。再說了，你以為谷主站在那裡是擺設嗎？」

　　這次設立少谷主就是為了把那幾個頑固的守舊派老傢伙引出來，順便讓其他惡人也都看清楚，現在領軍的究竟是誰。

　　「娘親……」雲朵哀求的拉住煙的袖子。

　　煙揉揉眉心，把小姑娘抱到輪椅上，抹去她臉上的眼淚：「不行就是不行，現在那邊估計一片混亂，那小子現在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過去了，你能保證他不傷到你？若是傷了你，等他清醒過來，你覺得他還能站在你面前嗎？」

　　「為什麼要這樣把小雨推到風口浪尖的地方，王谷主不是小雨的師父嗎？」一想到莫雨又要發病一次，小姑娘心疼的眼淚直掉。

　　「因為這裡是惡人谷，」煙壓住雲朵的腦袋，「雲朵你要記著，惡人谷不是世外桃源，這裡聚集這天下眾生相。有瘋癲的狂人，有真正的惡徒，有睿智的智士，也有受盡冤屈的好人。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在這裡，你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本事讓自己成為什麼人。」

　　「莫雨是這樣，你也是。」煙盯著雲朵的眼睛，「把頭抬起來。」

　　雲朵呆呆的看著煙，眼角掛著淚珠，看起來懵懂而又惹人憐愛。

　　煙站在雲朵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你記住，絕聖棄智。在這裡，只要你夠強大，哪怕人身蛇尾也沒有人敢說你一句不是。」

　　強行把雲朵的情緒壓下來，煙看著似懂非懂的雲朵，另起了一個話題，轉移小姑娘的注意力：「你來到這裡以後，是不是發現，這裡和你想像的惡人谷很不一樣？」

　　「……嗯。」雲朵猶豫了一下，點頭。

　　「覺得哪裡不一樣？」煙閒話家常一般的和雲朵聊了起來。

　　「就是……覺得，應該更混亂無序，之類的。」雲朵斟酌著用詞，其實在江湖傳言裡，惡人谷就是這麼一個混亂而又十惡不赦的地方，裡面的人都是為了逃避法外制裁的惡徒。

　　可是，真正進來之後，雲朵發現，惡人谷意外的充滿了秩序。它就像一個堡壘，裡面的人雖亂，卻亂中有序各司其職。甚至編製有完整的各項分工。

　　「沒錯，秩序。」

　　煙彎起唇角，混亂和張狂是惡人谷留給這個江湖的印象，這也確實是以往惡人谷的狀態。但惡人谷之中並不缺乏有志之士，並且很清楚若長此以往，惡人谷遲早要步入滅亡。

　　於是以王遺風為統帥的新一代惡人誕生了，也就是如今以十大惡人為首的所有勢力。新舊惡人勢力的鬥爭中，大部分執著於舊規矩，各自為營的惡人谷家族、勢力都被他們一一消滅或放逐。然後王遺風將清洗過後的力量漸漸擰成了一股繩，共同對抗各大白道勢力。

　　只不過擰繩子的時候，總會有那麼幾處地方捋不平的討人厭。耐心用完了，就只能上剪刀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這道理在任何地方都是成立的。」

　　被煙拖著，雲朵就是再擔心也只能心焦的等著，直到外面喧嘩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轉變為一種沉悶的壓抑。

　　雲朵忍不住頻頻看向煙的方向，可是那尊大佛完全就沒有要動的意思，直到房間門被砰砰砰的敲響。

　　是丁丁。

　　「師父說，讓雲朵過去一趟。」

　　「那就一起過去一趟吧。」煙站起來，和推著雲朵的雞雞一起往雪魔堂走去。

　　鮮血的痕跡還沒有完全掃去，神色的石牆上濺著尚未完全乾涸的血痕，看起來有些嚇人，隱隱還能聞到空氣中瀰散的血腥味。

　　雪魔堂內堂，肖藥兒站在王遺風面前神色晦暗不明。他輸了，莫雨扛過了他的毒，而當初他下在莫天藍身上，遺傳到莫雨身上的「腦後風」之毒也完全變了樣，早已脫離了他當初的預計的情況。

　　原本的火毒在一種陰性與陽性的咒術復合之下，轉變成了陰性與陽性復合之毒，並行又相互碰撞的兩股內力在其中。而莫雨發病是左胸上那個形狀，狀似佛教文字的印記，則會在毒發時以火毒的趨勢蔓延到莫雨左邊整個手臂和背部，同時內力暴漲，產生強烈的痛苦，併吞噬被施術人的意志，使其瘋狂。

　　「這應該是陰陽術中的咒術痕跡。」肖藥兒雖然不甘心，卻也願賭服輸，「只是，谷主，這咒術並非老朽所涉獵範圍，恕老朽無能為力。」

　　肖藥兒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匆匆趕來的雲朵，目光落在雲朵額間那一朵火焰花上時，眉頭皺起。

　　仔細一瞧，那個花樣似乎有點眼熟……

　　「小雨！」

　　雲朵看到躺在榻上神色痛苦的莫雨差點急的哭出來，她就知道煙是在誆她，小雨傷的這麼重。

　　一隻隻盈盈的碧蝶從雲朵的掌心飛出，細膩的鱗粉像雪花一樣落下，雲朵手裡的蠱一點不心疼的往莫雨身上砸。

　　她很生氣，氣自己明明這麼難過卻沒有辦法反駁。她沒有勇氣說出，大不了老娘不在這待在這裡了這種霸氣的話。雲朵很清楚，她和小雨現在需要惡人谷的庇護。

　　反而只有在這種地方，他們尚能得到外面得不到的自由。

　　煙看了一眼悶不吭聲施展著蠱術的雲朵，和王遺風走到外面談話。這丫頭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最好。對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