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門被人粗暴的推開，煙從窗戶口收回目光，敢這麼推他房間門的也就這麼一個人。

　　看著一回來就跟沒了骨頭一樣撲倒床上的小姑娘，煙看了一眼雲朵變了的髮型和被她扔到梳妝台上的簪花，挑挑眉走到床邊坐下，摸摸小姑娘順滑的頭髮給她順毛：「不就是一個男人嗎，你很喜歡他？」

　　天啊，竟然被娘親看到了！聞言小姑娘更崩潰了，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被褥裡，悶聲道：「我沒有……」

　　好感是有的，可要說喜歡吧，好像也沒有到那種程度。只是陡然間小心思被唐無樂這麼直接了當的說破，雲朵有點接受不了，心裡堵的慌。不過既然知道了唐無影有心上人，雲朵也沒什麼多餘的心思了。

　　「起來，胭脂都讓你全蹭到被子上了。」

　　煙把小姑娘拎起來，雖然唐無樂動手的時候煙覺得有那麼些礙眼，不過也不得不說一句，唐無樂的眼光比雲朵這傻丫頭好多了。

　　雖然之前那樣繁複的打扮也好看，卻遠不如這樣簡潔大方來的看著順眼：「斷了心思也好，他跟你不合適。你才多大呀，要想男人也再過兩年吧。」

　　「娘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雲朵被煙取笑的急了，欲哭無淚，什麼叫想男人呀！她只是、只是單純的好感而已嘛！「我沒有……」

　　「沒有自然是最好。」煙意味不明的說了這麼一句。這個時候樓下的喧鬧聲已經大了起來。

　　「什麼聲音……？」樓下是葉凡和唐小婉成親的大堂，馬上婚禮就要開始了，這個時候怎麼會鬧起來？

　　「來客人了而已。」

　　「客人？」

　　雲朵跟著煙走到樓梯轉角，原本只有一隊唐門弟子還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大廳裡，現在已經擠滿了人。不過還是挺好區分的，按衣服就能區分出來。但凡能喊得上門派，大多都是統一的弟子服飾，弟子服飾則又有細微的區分來劃分弟子的品級和分屬的功能。

　　唐門的人大多一身黑藍色的勁裝，腰後別著千機匣和箭袋，惡人谷的人云朵在據點裡見到了那些大多是黑與紅交織的服飾。

　　這大廳裡多出來的兩撥人，一撥穿著紫色衣服肩上裝飾著雪白的皮毛的刀客，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國字臉，很威嚴的大叔，另一撥則看起來金燦燦背後負著一把大劍和一把輕劍，為首的是三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看衣服，倒是和葉凡身上穿的有點像。

　　其中有個人和谷之嵐一樣，看著年紀不大卻已經是一頭華髮。

　　葉凡很快驗正了雲朵的猜想：「二哥，三哥，四哥……」葉凡沒想到除了自家雙目失明的不方便出行的大哥，自己的三位哥哥竟然都來了！

　　「大舅舅！」四方都沒來得及說什麼，一個活潑的聲音率先打破了眾人間的沉默。雲朵看到一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從藏劍山莊的隊伍裡跑了出來，一下子撲到了那隊刀客的首領身上。

　　「大舅舅，琦菲好想你啊」

　　「舅舅也想琦菲，一路上都還好吧？」

　　見到多日不見的外甥女，柳驚濤的臉色柔和了下來，接住了小小的姑娘。雖然他明白父親的擔心，但是讓琦菲和多多兩個才12歲的孩子獨自南下去藏劍山莊到底是太危險了！

　　好在兩個孩子最後平安到達了藏劍山莊都沒出什麼事。

　　「嗯，對不起，大舅舅，沒有告訴你們琦菲就偷偷溜了出來。」

　　「沒事。」但是葉琦菲的出現並沒有能讓大廳裡劍拔弩張的氣氛散去一些，柳驚濤看向葉煒的時候，眼中出現了壓抑的陰霾：「葉煒，你把琦菲帶到這種地方來時什麼意思。」

　　葉煒語塞。

　　「大舅舅你別生氣，不是爹爹錯，是琦菲偷聽了大伯父他們的談話，想要一起來的。對了，這個是我和多多一起準備送給大舅舅你的新婚禮物。」葉琦菲從懷裡摸出一個漂亮的刀穗。

　　她和多多偷偷能從霸刀山莊偷溜出來正是鑽了她的大舅舅去西蜀唐門迎親，山莊裡都在準備婚禮，守備難得鬆懈的緣故。只是出來之後葉琦菲就有後悔了，大舅舅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霸刀山莊上上下下更是尊稱她一聲「小小姐」，她這麼做，他們一定會很擔心她的。

　　不過葉琦菲真的太想念她的父親了，她已經失去了她的母親，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父親……

　　於是一路上葉琦菲都在和多多計劃著怎麼給他舅舅賠罪，她們下江南花去那麼多時日，想來大舅舅一定都把新娘子接回來，完婚了。於是葉琦菲就和多多兩個人特地去學習了怎麼編穗結，親手編了兩個刀穗，準備等多多回霸刀山莊的時候，一起送給柳驚濤，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自己的大舅舅。

　　葉琦菲話一出，葉凡和唐小婉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樣狼狽。

　　「琦菲！」葉煒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因為柳夕和琦菲的事情，他就一直覺得自己欠了霸刀山莊太多。然而自己的五弟卻偏偏搶了柳驚濤即將過門妻子。

　　葉琦菲一懵：「爹爹……」

　　「你呵斥她做什麼！琦菲說錯什麼了嗎？」柳驚濤冰冷的盯著葉煒，十年了，快十年了，他永遠都無法忘記自己最為疼愛的妹妹引頸自戮倒在血泊中的樣子。更無法忘記他的弟弟在小妹死後崩潰的模樣，甚至至今下落不明！

　　柳驚濤接過葉琦菲手中的刀穗：「謝謝琦菲，舅舅很喜歡。」

　　看到這裡雲朵已經傻眼了，這個小女孩的父親是葉凡的三哥，而唐小婉本來應該是這個女孩的舅媽，但是現在舅媽變成嬸嬸……emmmm……原來那位國字臉的大叔就是唐小婉那位頭頂陰山大草原的未婚夫嗎？

　　「柳莊主，對不起……這件事都是都是我不好。是我強行把小婉帶離了唐門，你有什麼不滿就對我來吧。」葉凡知道這是他怎麼也避不了的一關，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不過他這麼說倒是讓唐無樂和唐無影的臉色好上了一些。

　　「對你來？」柳驚濤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然後毫無預兆的拔刀對著葉凡就揮了過去，眼看葉凡就要血濺當場。

　　在一邊看戲的雲朵嚇得條件反射的用手摀住眼睛一聲尖叫，太尼瑪嚇人了QAQ！

　　「啊！」

　　兩聲尖叫同時響起。一個是葉琦菲，一個是雲朵。

　　「柳莊主，不要！」唐小婉一聲驚呼擋在了葉凡身前，鋒利的刀刃堪堪停在了那纖細的脖頸旁。

　　煙無語的拍了一下蹲在樓梯上的雲朵的腦袋，好笑道：「你跟著叫什麼！」

　　雲朵摸著自己的小脖子不說話，一言不合就砍人什麼的也太他媽嚇人了QAQ

　　「婉妹，你……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的連命都不要了嗎！」柳驚濤看到這一幕字字句句到最後竟只剩下悲憤。

　　早年他遊歷至唐門的時候，在嘉陵江邊碰到年方十八的唐小婉，一眼就愛上了這個柔弱的想讓人捧在手心的可人兒，相處下來之後更是被小婉的溫柔善良，知書達禮打動。

　　於是在唐小婉弱冠之後，他便帶人像唐門門主提了親，唐門門主也接受他的提親。沒有人知道他那時候有多高興。他一直以為小婉也是願意嫁給他的，所以在知道葉凡從唐門帶走唐小婉的時候，他出離的憤怒了，在得知葉凡的行蹤之後更是親自前往。

　　但那時的她親切的喊著他柳大哥的小婉，現在卻叫他柳莊主。

　　身穿著嫁衣，唐小婉就那麼跪了下去：「柳莊主，是小婉辜負了情意。都是小婉的錯，來生小婉一定為奴為婢報答柳莊主的情意，只求柳莊主成全我和小凡。」

　　唐小婉話一出口，紫衣刀客們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伸手按上了刀柄，恨不得他們莊主一聲令下，就提刀看了面前的賤人！

　　「大……大舅舅……」葉琦菲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這讓她想起了三歲那年她娘親最後慘烈的自殺。

　　「琦菲，琦菲別怕。」葉煒趕緊抱住自己的女兒。

　　柳驚濤也被葉琦菲的哭腔驚回了神，眼中的血紅退去唯余悲哀：「好，好，好……很好……很好。我們走！不打擾葉五莊主和唐二小姐的大婚了！」

　　說罷，柳驚濤便帶著憤怒的霸刀弟子們離開了。

　　「哼！」唐無樂差點沒給唐小婉氣瘋，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被葉凡扶起來的唐小婉，甩手離開。

　　唐小婉看到唐無樂的舉動臉色一白，唐無影看著她的目光也充滿了失望之色。唐小婉這一跪算是把唐門徹底拉到了和藏劍山莊的同一水平線上，做的著實太不理智。

　　柳驚濤動手又如何，藏劍山莊三位莊主在這，需要她一個弱質女流去擋？唐無影看了一眼始終坐在上位無動於衷的惡人穀穀主王遺風，嘆息一聲，也離開了。剩下的唐門弟子也沒有一個願意留下來的。

　　當初唐門本與霸刀山莊沒有什麼交集，正是因為柳驚濤看中了唐小婉，兩人許下婚約之後，雙方的交往才密切了起來。柳驚濤甚至不遺餘力的為唐門打通北地的商路，給唐門帶來了許多資源。

　　如今伴隨著這場原本雙贏的局面以撕破臉的結局收場，怎麼看唐門都不佔半分理，之前定下的交易怕是多半要作廢。與其參加這場不知所謂的婚禮，倒不如回去想想怎麼彌補唐小婉捅下的簍子。

　　到最後，這一場婚禮最後的觀禮人竟然只剩下了藏劍山莊的人。

　　「既然來了，就坐下喝一杯喜酒吧。」一直沉默的看著這場鬧劇的王遺風第一次開口了，「上座。」

　　葉暉看到一身喜服的葉凡皺緊了眉頭，實際上他這一路上就沒能好好休息過。剛進長安就和霸刀山莊的人撞到了一起，雙方氛圍更是緊張。為難的看了一眼霸刀山莊離開的方向，因為葉煒的事，雙方關係就已經很糟糕了，如今看來更是雪上加霜。

　　目睹了一場鬧劇，王遺風又開口之後葉暉的臉色更是難看。那可不是什麼客套的話，因為與王遺風開口的同時，撲面而來的壓力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他們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回事這樣的場景，隨行也不過就六個弟子。

　　雖然王遺風身後僅僅只站了兩個護衛，但是葉暉卻依然不敢輕舉妄動。沒看唐門十幾個人，都安然的待在這個屋簷下嗎，更何況他們這邊還有一個葉琦菲……

　　雲朵同情的看著那幾個藏劍的弟子，看他們胃痛的表情，這一頓不像是在喝喜酒倒是像在喝毒酒……

　　看著看著，雲朵突然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是那個叫葉琦菲的小女孩。她也在看著她，想了想雲朵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友善笑容。

　　葉琦菲原本只是四處亂看，卻不想看到一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像小兔子一樣蹲在樓梯轉角。

　　看到她看向她，那小姑娘彎彎眼睛露出了一個笑容，粉嫩的臉頰，水汪汪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漂亮極了！葉琦菲一下子就呆住了，然後，麻利的就從凳子跳了下來跑向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