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比祝老三先一步回到營地，莫雨在原地入睡。祝老三回來之後也沒有發現莫雨的異常。依舊盡職的守著夜。

　　天亮之後，福威鏢局的鏢師們開始收拾起營地。陳翰林看著地圖，提醒著所有人他們即將進入桉林。自從洛道瘟疫爆發之後，桉林裡的野熊，野狼都變得極具攻擊性，被它們咬傷如果得不到及時的醫治就會高熱致死，不得不防。

　　昨夜莫雨怕被胡一奇等人發覺並沒有聽到最後，所以並不知道桉林會發生什麼事，不過他有注意到在陳翰林下決定之前，祝老三就在他附近，似乎說了些什麼，還得到了陳翰林嘉獎性的拍了拍肩膀。

　　祝老三明明那麼憎恨陳翰林，恨不得親手殺了陳翰林，他能和陳翰林說什麼？想來多半不是什麼好事。莫雨留了個心眼。他看到祝老三也在笑，笑卻不及眼底，莫雨見過這種表情。

　　以前那些想從他和毛毛手裡搶奪《空冥訣》的人就是這樣的表情。面上笑著，心裡卻揣著刀子。

　　昨天莫雨聽到胡一奇他們要去江津村找向老爹。江津村是洛道瘟疫爆發後少數倖存的村莊之一，算是一個比較大的村子了。他特地看了眼同行鏢師身上的地圖。走桉樹林的話會經過江津村，祝老三是想在那裡和胡一奇匯合？

　　莫雨皺了皺眉，並沒有向陳翰林抖露祝老三的陰謀。他從心裡看不起陳翰林行為，為了得到郭小小和福威鏢局他做的事和禽獸有什麼區別？看了一眼身邊的郭小小，莫雨覺得有點可悲，從頭到尾她都被蒙在鼓裡，一顆真心卻所託非人。

　　桉林很大，因著洛道瘟疫的緣故，桉林裡的樹木看起來也病歪歪的，樹葉枯黃。連飛禽走獸都鮮少看見。渾濁的小溪邊，躺著一隻半腐化的野兔，看起來死去有段時間了，散發著惡臭。水面上還漂浮著翻著白肚皮的死魚。

　　鏢師們都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想要離開這裡。一時間馬蹄踏地和鏢車木□轆轉動的聲音成了唯一的聲音。

　　等莫雨反應過來周圍安靜的太過分的時候，車隊已經撤不出桉樹林了。一群黑衣蒙面的人突然從路兩邊衝了出來。鏢隊有一瞬間的慌亂，卻有鎮定了下來。

　　「不只是哪路朋友，可否給洛陽福威鏢局一個面子。」陳翰林按照道上的規矩亮出了鏢旗。落草為寇的山賊們一般以鏢旗認人。只是這些人顯然不是一般的流寇而是專門的殺手。

　　所以他們根本不在乎什麼規矩，直接衝入了鏢隊中見人就砍。鏢師們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對方連鏢旗連規矩都不講，匆忙之間應戰，上來就吃了大虧。

　　「啊——！」最外圍的一個武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隻手就被砍了下來。

　　「我的手啊——！」還沒等他喊完，白刃光芒一閃，他的一條腿也被砍了下來。砍完一手一腳。那些黑衣人也沒再下殺手，轉而撲向了另一個目標。

　　武師們被這殘忍的手段嚇了一跳，遲疑的一瞬間，就又多了兩個受害者。一時間血肉橫飛，馬兒受驚的嘶鳴和人們慘叫聲混在了一起。

　　陳翰林臉色鐵青，迎上一個黑衣人，揚聲道：「保護鏢車。」

　　郭小小也在鏢車上！

　　莫雨眼尖的看到戰圈外有黑衣人張弓搭箭，敏捷的將郭小小拉到了一遍。鏢車的車伕就沒這麼好運了，直接死在了流矢之下。殷紅的鮮血幾乎刺痛了莫雨的眼睛。

　　周遭的刀光劍影伴隨著慘叫聲不斷，那些黑衣人只砍手腳卻不太在意人有沒有死，鮮血越來越多，哀鳴聽的刺耳。莫雨壓下體內躁動的毒血，一腳踢開已經死去的車伕，駕車和祝老三一起撤退。

　　祝老三本來看莫雨好像要吐的樣子，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還以為他是接受不了眼前血腥的場景。本想自己來駕車，卻不想莫雨乾脆俐落的踹開了已經死掉的車伕，穩穩的駕駛著馬車，當下對莫雨高看了一眼。騎馬跟上。

　　這娃娃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沒想到承受能力倒是挺強的。

　　莫雨也不問就跟著祝老三往前走，漸漸脫離了戰圈。郭小小一直擔心的回望，卻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回去除了添亂什麼都做不了。她出門之前不好的預感竟然成了真。

　　直到脫離了戰圈，遠離了那些刀光劍影，莫雨體內毒血的躁動才漸漸退去。近年來，在雲朵幫他調配的靜心散幫助下，他的毒血已經很少發作了。只是毒血依舊存在於他的體內，只要有機會就試圖影響著他。

　　鏢車的馬兒在混亂中受了傷，沒來及跑到江津村就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了。巨大的慣性，差點把走神的莫雨和郭小小甩出去。祝老三見狀也趕緊停了下來。

　　因為摔倒，馬兒的腿骨折了。短時間是站不起來的。

　　祝老三從鏢車上掰下兩塊木板給馬兒做了簡單的固定，安慰郭小小道：「夫人就在這裡等待也無妨，前面就是江津村，我去找人幫忙。」

　　莫雨心下一凜，這祝老三果然是有預謀的。

　　「不行！翰林還沒有來，老三，你回去幫我看看他好不好，我沒關係，還有莫雨在這，你快去鏢隊的人。」

　　郭小小一把拽住祝老三，一定要他回去看陳翰林的情況。

　　祝老三憋屈的不行，他管陳翰林去死啊，死了才好！他好想告訴郭小小真相，可又想起胡一奇對他的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告訴郭小小真相。整件事情裡，除了向斬蕭，最可憐的就是郭小小，她是那麼溫柔善良的女人。

　　要是知道自己委身的陳翰林竟然是那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萬一尋死怎麼辦？祝老三隻好一咬牙，策馬回去，只待向斬蕭回來。

　　祝老三走後，郭小小腿一軟，頓時坐到了地上。出事的時候，她的內心強烈的不安起來，那種感覺就像當初向斬蕭的噩耗傳來時一樣無助。怎麼會這樣……

　　一個水壺被遞到了自己面前，郭小小抬頭看去。是莫雨。

　　「喝點水吧。」莫雨不會安慰人，而任何安慰在郭小小的遭遇前都顯得格外蒼白。

　　郭小小勉強彎了彎眉眼，露出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謝謝你，小雨。」

　　看到莫雨袖子上映出的血跡，郭小小一怔，想起來，剛才馬兒摔倒時，她差點被慣性甩出去，是小莫雨拉住了她，幫她擋了一下，想來是那時候弄傷了：「小雨，你受傷了，包紮一下吧。」

　　莫雨避開了郭小小的動作，他的手上纏著小花。只是接過了郭小小的手帕隨意的包紮了起來：「謝謝。」然後在一邊坐了下來。

　　郭小小也沒在意莫雨的態度，她的心亂的很。

　　莫雨知道這場襲擊顯然是人為安排的，祝老三竟然親自帶他們出來了，顯然不會有事。

　　沒過半個時辰，凌亂的馬蹄聲再次響了起來。祝老三帶著陳翰林和倖存的九名鏢局武師回來了。陳翰林臉色陰沉著一言不發，九名鏢局弟子也狼狽的很。

　　那群黑衣人並沒有再追來，福威鏢局的人佔據了一個小山坡暫做休整。除了莫雨和郭小小，大家的傷勢不一，也不敢再冒險送鏢。一直到夜幕落下，福威鏢局的武師神經已經繃的很緊。

　　他們現在都是甕中之鱉。

　　郭小小看著陳翰林的臉色幾次欲言又止，莫雨卻在注意祝老三，發現他頻頻望向江津村的方向。

　　「吁——！」

　　遠遠的有三人踏著夜色策馬跑來。福威鏢局的武師們頓時警戒了起來。

　　來的是三個青年，為首的青年一抱拳：「請問哪位是福威鏢局陳總鏢頭？」

　　陳翰林皺了一下眉頭迎了上去：「在下陳翰林，請問三位是？」

　　「在下是萬花谷弟子余泉，這兩位是純陽弟子陳秋白和藏劍弟子葉青茗，我們三人結伴而行遇到了貴鏢局的鏢師胡大頭，受其委託特來協助陳總鏢頭護鏢。」

　　陳翰林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擺出一副憂心的神色：「有三位少俠前來幫忙，實乃萬幸。也不知道我那位兄弟如何了？」

　　「他沒事，我們救了他。陳總鏢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直說吧。」陳翰林關心下屬的姿態讓三人都很敬重。

　　陳翰林見三人上鉤，故作為難的開口：「我確實有個不情之請，我願率鏢師擋住劫匪，只煩請三位少俠將鏢貨帶去30里外的破廟交給委託人，多謝了！」

　　三人微微一愣，沒想到陳翰林這麼信任他們，連重要的鏢貨都直接交與。登時應承了下來。

　　「莫雨會帶你們去破廟的。」陳翰林眸中閃過一絲算計。

　　*

　　「薛姐姐，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雲朵姐姐怎麼辦？她還在那裡啊！」雖然突發的驟變讓毛毛手足無措，可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丟下雲朵姐姐啊！

　　「不可以出來！快進去！」

　　薛冰一腳踢開一隻試圖撲上來屍人，卻有更多的屍人圍了上來。出風雨鎮往洛陽方向去的路已經被完全被堵死了。唐祈眼疾手快的拉住毛毛，點下了他的睡穴，將他和車廂裡之前被嚇暈的馬車車伕放在了一起。

　　「薛姑娘，往風嘯林走，我們去洛道！」

　　唐祈扯下馬車簾門的布料，揚手一抖，兜頭罩向了圍上來的屍人，千機匣中數支短箭破空。圍上來的屍人頓時滾成了一團。只知道撕咬的生物，捲著布料難以掙開，導致後面的屍人一時之間也過不來。

　　薛冰壓力大減精神一振，強行控制著馬兒轉向撞壞了一圈籬笆，從小路往外衝去。那個混蛋竟然把整個風雨鎮的人都變成了屍人。如今在這種狹窄的鄉路上，再回洛陽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突破屍潮之前，馬兒就會被屍人咬死！

　　「你沒事吧？」薛冰駕著馬車，抽空看了一眼倚著馬車門框臉色蒼白的藍衣勁裝青年。他的臉色看起來著實糟糕，薛冰眼間的看到青年脖子上纏捲的繃帶隱隱映出了血色。

　　唐祈閉著眼睛搖搖頭，只是虛弱的開口：「從洛道，去巴陵。」唐門的少門主唐無影孤身一人去了君山，唐無樂把金水鎮的唐門弟子都帶去了巴陵。

　　「喂，你撐著點啊！」

　　薛冰看他一副快不行的樣子，又記掛著身陷重圍的陸小鳳和雲朵，頓時焦急的不行。只待將這三人送到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好回去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