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捉蟲）

　　莫雨醒來的時候是次日的上午。雲朵看他身上的藥絲吸收的差不多了，又還沒醒就打了一盆水替他擦臉和擦身體上殘留的藥絲。

　　這些剩餘的藥絲吸收了他體內蠱獸殘餘的毒素，對喜歡吃毒物的玉蟾呱太來說是很美味的食物。

　　昨天呱太被揍得最多，雲朵決定給它的功勞來一點獎勵，安慰一下呱太受傷的小心靈。

　　冰蠶的藥絲之下，莫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些淡淡的紅痕。其他的內傷，只能透過喝藥來紓解。

　　毛毛腳上有傷，又是個小娃娃，基本沒辦法做什麼事。就只能巴巴的在一邊看著。而六隻蠱獸則自己在附近找東西填飽肚子，然後會帶一些獵物回來。

　　就在雲朵給莫雨擦臉的時候，小少年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然後飛快的出手抓住了雲朵的手腕。

　　雲朵猝不及防被抓了個正著，驚嚇之餘條件反射的打翻了水盆。

　　我操！這小屁孩嚇死她了！

　　「小雨哥哥你快點放開雲朵姐姐，她是好人！」毛毛趕緊抱住莫雨的手臂。

　　流浪了兩年多，雲朵是毛毛見過對他們最好的人，不僅幫他們療傷，給他們吃的，還答應給小雨哥哥治病。簡直好的像在做夢一樣，所以毛毛現在特別擔心雲朵會反悔。

　　「毛毛……」莫雨扶住自己發暈的腦袋，一陣眼花。雲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莫雨手上並沒有用多少力氣，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有。雲朵還覺得奇了怪，這孩子體內詭異的毒明明之前發作過一次，如今氣血虧空的厲害，內傷也很嚴重，竟然還有力氣攻擊她，

　　那架勢彷彿就像一隻被逼到絕路的野狼臨死前的反撲一樣兇狠。

　　雲朵想不出他究竟遇到過什麼，才讓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養出這樣可怕的警覺性。他們以前都經歷過什麼啊？

　　「你現在先別亂動，先把藥喝了吧。」還好藥沒有打翻，不用再去重新煮一碗。雲朵把自己一個裝衣物的包袱墊到了莫雨背後，扶著他靠著坐了起來。

　　莫雨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幾乎好的差不多了，看著眼前陌生的少女，知道是她救了他，於是鬆了手吶吶道歉：「……對不起。」

　　看著自己赤裸的上身上原本一道道見血的傷口已然癒合，莫雨欲言又止，他還從沒有見過這麼神奇的醫術，他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合適，最後彆扭的道了謝，耳朵有些發紅。

　　雲朵摸摸他的腦袋，莫雨條件反射想躲，還是忍住了。雲朵頓時彎起眼睛，笑瞇瞇的只輕輕摸了一下。

　　真可愛。

　　「沒關係，是我的蠱獸先傷了你們，不過它們現在不會傷害你們了。」

　　雲朵收拾好水盆，沒想的這個看起來兇巴巴的孩子還是挺可愛的：「你的衣服我順便幫你洗了一下，曬在外面應該幹了，我去幫你拿過來。」

　　莫雨點點頭，看著雲朵走出去，立刻轉向毛毛：「毛毛，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的腳就是雲朵姐姐治好的，她說等過十天左右夾板取下來我的腳就沒事了。」毛毛搖搖頭，很高興的扒著莫雨的手臂：「小雨哥哥，我和你說，雲朵姐姐的醫術可厲害了，而且她答應我會幫你治病呢！」

　　「她是什麼人？」莫雨有些警惕，會有人無緣無故對別人這麼好嗎？她是不是和那些人的目的一樣！

　　「雲朵姐姐不一樣，昨天我們兩個都昏迷了過去，還是她幫我們把《空冥訣》撿了回來。」毛毛從懷裡掏出那本他們從稻香村帶出來的書卷，「她和我們一樣也是孤兒，昨天那些怪物是雲朵姐姐養的寵物，它們也只是在那裡看守包袱，並不是故意攻擊我們的。」

　　莫雨看了看完好無損的空冥訣，又透過門往外看，黑髮的小女孩正在餵橙色的大蟾蜍吃東西，昨天那些可怕的怪物都很溫順的黏在她身邊，還給她遞果子。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有著相當高明的醫術又會武功，莫雨不相信她沒看過《空冥訣》的內容，更不相信她會看不出來這是上乘的武功心法。

　　但她若真的覬覦這本書卷，大可丟下他們不管拿走便是。唯一可能得解釋便是，她是真的不在意。

　　雲朵自然看過《空冥訣》的內容，大概也猜到了這兩個孩子的遭遇，結合莫雨醒來的反應，不難猜得到他們之前過得很艱難，有很大的可能便是因為那本武功秘籍。

　　不過雲朵對武功不是很感興趣，越是厲害的武學與之相對的是要付出的努力。雲朵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毅力去學，也不認為自己能吃得了那種苦。

　　她學蠱學醫是因為她對蠱術有著天然的優勢，再暴躁的蠱蟲到了她手裡都會很聽話，讓她控制的得心應手，就連雲朵的奶奶都誇她是學習蠱術的鬼才。

　　那就像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所以雲朵學的進去，也學得快，很輕易的就能精通此道。但是對拳腳功夫，刀槍棍棒之流，雲朵就敬而遠之了。

　　更何況，蠱術能救人就能殺人，雲朵不喜歡不代表她不會。再加上她還有六隻蠱獸保護她，所以雲朵是真的對《空冥訣》沒興趣。

　　把莫雨的衣服拿給他，雲朵順便把蠱獸他們帶回來的漿果拿了進來，五隻蠱獸蹲在門口，探著腦袋往裡面看。今天早上的時候雲朵告訴它們，那兩個人類的小孩以後要和他們一起生活了。

　　「這個給你們吃，這是它們從林子裡特地找來的漿果，是給你們賠禮道歉的。」雲朵笑瞇瞇的伸出手，白嫩的掌心捧著幾個紅紅的果子。

　　莫雨和毛毛互相對視一眼，一人伸手拿了一個。小花立刻高興的拍了拍尾巴，然後被大花用腦袋頂了一下。

　　紅紅的漿果酸酸甜甜很爽口。雲朵也坐到了地上：「對了我聽毛毛說，你們的村子被山賊毀了，你們是準備要到什麼地方去投靠親戚嗎？」

　　「我們沒有親人。」莫雨抓著果子的手一緊，稻香村，總有一天他要那些山賊付出代價！

　　「雲朵姐姐，我們是流浪到這裡的。」毛毛捧著漿果低下頭，「我和小雨哥哥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我們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對不起……」

　　雲朵摸摸頭髮，換了話題：「這裡是金水鎮的曲亭山，我的奶奶帶著我住在山裡。不過我們不是這附近的人，我們是苗疆人。前些日子我奶奶過世後，現在就只剩在我一個人和這些蠱獸了。」

　　雲朵指指門外的六隻蠱獸：「你們也看到它們了，要這裡的人們接受它們估計會很難，可我不能拋棄它們，也沒辦法帶著它們躲躲藏藏過一輩子，所以我準備回巴蜀一帶尋找我的族人。」

　　「雲朵姐姐你要走了嗎！」毛毛著急了，難道雲朵反悔了？她不是答應了要幫小雨哥哥看病嗎！

　　莫雨倒是聽懂了雲朵的意思：「你要我們跟你一起去苗疆？」

　　雲朵點點頭：「我的父母是商人，但是在我小時候他們就被仇家害死了，奶奶說，他們的遺產都交給信得過的朋友保管了，只要帶著信物去就能拿到。」

　　「苗疆？在什麼地方……」

　　毛毛遲疑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苗疆這個地方，於是他看向莫雨，結果發現莫雨也皺著眉頭。

　　雲朵其實有點忐忑，她收留這兩個孩子無非看中他們似乎可以接受她的蠱獸的存在。老實說，要一個人從金水鎮去到巴蜀那麼遙遠的地帶，雲朵還是很虛的。

　　但是帶上這兩個孩子就不一樣了，起碼她不是一個人啦。

　　他們可以先找一個地方生活兩年，想來奶奶這十年來都沒提到或者急著要回去，她父母的遺產應該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況且她現在只有十一歲，還是個小孩子，去哪裡都不是很方便，還是先找個地方安生個三四年再想辦法去巴蜀一帶尋找族人吧。

　　莫雨也不知道苗疆在什麼地方，可他知道巴蜀一帶很遙遠，他聽以前稻香村的車伕王富說過。

　　「唔，我沒有想現在就出發，不過我是打算去洛陽。奶奶說東都洛陽城是個很繁華的地方，人來人往的商客遊俠很多，我想在那裡應該能打聽到很多消息，以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雲朵也想當個計劃通，然而她的計劃每次都被現實的大鐵錘錘的稀爛。感覺不會再愛了！

　　「好啊好啊！毛毛想去洛陽！」以前在稻香村的時候毛毛就聽車伕王富叔叔說過，東都洛陽和京城長安的繁華。

　　「毛毛！」莫雨本來是想呵斥的，這小子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把自個兒賣了，他們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說的是真是假呢！

　　不過因為沒有力氣，莫雨的呵斥聽起來更像是一種無奈。

　　「小雨哥哥我們能去洛陽了！」

　　雲朵也期待的看著莫雨。

　　對上小姑娘那雙清澈的眼睛，莫雨一怔，撇開臉：「隨你們喜歡好了。」

　　「哦！我們能去洛陽啦！」

　　「呀，毛毛你別亂動，小心你的腳。」

　　雲朵一直照顧著兩小隻，小毛毛的癒合能力比雲朵想像的還要快，不過也只是輕微的骨折，好了之後對他以後造不成什麼影響。

　　不過，莫雨的內傷就有點讓雲朵傷腦筋了。他的傷倒不是她的蠱獸造成的那些，而是他體內的毒。那和雲朵見過的任何一種毒都不一樣，反而像是一股盤踞在莫雨身體裡的強勁內力。

　　只不過歹毒的很，陰陽混合無序讓人根本無從下手。一到發作雖然能短時間裡大幅提升自己的力量，卻會吞噬人的心神，同時也會對莫雨的身體造成程度不一的內傷。

　　雲朵自身修為有限，身邊的藥材也有限，只能想辦法盡快帶著他們去洛陽，想著那種大地方的藥材應該也會豐富一些。

　　再者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小屋裡，畢竟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人過來。

　　後來，莫雨聽雲朵提起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問：哪有你那樣，一見面就掏心掏肺對人好的，你就不怕那時候我和毛毛是個壞的，把你給賣了。

　　雲朵只是笑：你兩小時後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要賣也是我賣你們。

　　她沒說的是，那時莫雨和毛毛一直在一起，就算過得不好，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可她只有一個人。他們是她孤身一人後，第一個遇到的，可以一路同行的人。

　　比起危險，那時的雲朵更害怕孤獨。

　　畢竟，寂寞才是最要人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雲姑娘（長大後）：真懷念小時候能把你兩按在地上打的日子。現在想想當初姐姐也是能拳錘浩氣盟，腳踩惡人谷的一條好漢啊！

　　莫雨（長大後）：呵呵。

　　穆玄英（長大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