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最珍貴的記憶
天下我為峰 by 水色煙頭
2019-10-25 20:32
聽到穆豐的反問,所有人都是一呆,慢慢的轉過頭看著殷無咎。
此間有事,必然有事,否則穆豐剛才為什麼要說荀洛、狄淩沒有去剁了他。
“是,是好朋友,絕對是!”
殷無咎沒有躲避穆豐的目光,並且還努力的睜大了雙眼,瞪了回去。他的嘴一絲停頓都沒有,斬釘截鐵的回答著。
雖然穆豐沒有解釋過,他有什麼資格竟然敢參合到他們之間,參合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裡。
可不知為什麼,殷無咎就是感覺到,如果穆豐認可他,並接受他,橫擔在他和狄淩、荀洛之間的敵視,全不是問題。
“那當年...”
在殷無咎的注視下,穆豐張口吐出三個字,隨即又停了下來。
他真的想問一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剛一開口,旋即就停了下來。
穆豐不知道他這樣問對不對,因為他不知道他該不該問。
如果,如果殷無咎反問他一句,你憑什麼來問。
穆豐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為,如果只是他和殷無咎在這裡,穆豐怎麼回答都行。
可這裡還有一個彤城兒,還有一個狄淩和不知道那個女人生的孩子在。
他直接揭開自己的身份好嗎?
雖然穆豐不在意狄淩那個父親,但輕易的傷害一個孩子,好嗎?
是的,穆豐就是認為,當著一個孩子的面,講他父親和一個女人的事情,真的不好。
可惜穆豐的想法只是穆豐的想法,殷無咎並不在意彤城兒如何想的。
也許他甚至認為,當著彤城兒把當年的事情講一遍,他回去在跟狄淩學一遍,比自己直接面對狄淩要強。
十六七歲的世家嫡子,絕對不是孩子。
“那事,還要從將近三十年前說起。”
殷無咎上前一步,走到穆豐身旁坐下,抬手拎起一壇翠影碧香,敲去封臘,扯開封口,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後才講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還很年輕,不到二十歲,剛剛突破天罡境出外遊歷,恰好遇到年紀情況相同的狄淩、穆靜文還有荀洛、柳溪、師羽珂。”
說著他的話一頓,雙眼投向穆豐。
穆豐明白,如果提著幾個人的名字他知道,就說明有資格聽殷無咎講過去的事情,如果不清楚,那他就是欺騙,兩人會瞬間反目成仇。
不過他沒有說話,而是將雙袖挽了挽,將雙腕露了出來。
幽暗的月光下,所有人雖然不知道穆豐是什麼意思,還是將目光投向穆豐的雙袖。
黑漆漆的兩套鐵鍊在穆豐的雙腕上纏繞,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可殷無咎卻驚愕的又一次站了起來。
目光炯炯的望著鐵鍊,用力的揪著眉頭,使得他的額頭出現一個大大的幾字。
“這,這...”
他呆愕的伸出手指,指點著穆豐的手腕,數次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穆豐的左手一抖,鐵鍊嘩楞一聲散開,跌落在地面,露出裡面那只醜陋的黑鐵鐲子。
“這是‘機’,我知道‘牽’在荀洛那裡!”
殷無咎上前一步,緊緊的貼著穆豐的手腕蹲了下去,手指顫巍巍的伸出,試探著想摸一下。可他的手就在半空顫抖著,懸浮著,怎麼都伸不過去。
穆豐的手一抖,鐵鍊嘩楞一聲,靈蛇般縮了回去,緊緊的纏在手腕上,把黑鐵鐲子隱了起來。
殷無咎的手在空中用力的一抓,力量很大,旁邊的人都清晰聽到指骨與指骨之間碰撞摩擦的聲音。
“它在你這裡,任何話都無需說了。”
殷無咎慢慢的向後一蹭,倚著青石又坐了下去,雙眼留戀的看了一眼穆豐的手腕。
頭一仰,任憑飄雪灑落在他的臉上。
“唉,那鐵鍊就是靜文的勾魂鎖,我認得它,雖然變了一個模樣,可我還是認得它。”
殷無咎仰天張著大口,任由冷冷的飄雪落入然後融化。
嘩楞...
穆豐的雙腕上鐵鎖微微一動,鼓起袍袖,傳來輕輕的碰觸聲。
殷無咎笑了,雖然他知道那是穆豐在回應,可給他的感覺卻是勾魂鎖鏈再與他對話。
“那時的我們跟現在的你們一樣。”
殷無咎的手輕輕的叩著青石,嘴角流出一抹笑意。
“少年出遊嗎,最喜歡的就是呼朋叫友。做什麼事都是一起來一起去,即便搞出些事情,也都是一起扛的。那個時候,很歡樂,也很痛快。因為做任何事情都無需考慮什麼,想做就去做。不像現在,什麼事都要思前想後的。”
穆豐當年從谿穀重獄剛出去時,在閒聊時也曾聽荀洛講起當年的瑣事,跟殷無咎現在一模一樣,也是無盡的歡樂。
想來,當年那段時間對他們來說,是最最珍貴的記憶,都被他們細心的珍藏在心底,時不時翻出來品味一番,否則不可能提起來還恍然昨日一般的清晰。
穆豐端正的坐在那裡,就連大夏龍雀斬都和翠影碧香被他拋在一旁,無比鄭重的擺出一副側耳傾聽模樣。
殷無咎沒有在意這些,整個人徹底投入到回憶之中。
“那個時候,靜文和柳溪是最先認識的,我和師羽珂是最先認識的,狄淩和荀洛是後來才相識的。不過我們一見如故,迅速成為好友。”
說到這裡,殷無咎的聲音頓了一下。
“靜文和狄淩的身份很神秘,輕易不願提起,但我們都知道他們是極其尊貴的。師羽珂看似差一些,但也差不到那裡,同樣神秘而尊貴。後來我和柳溪熟識後發現,原來我們是同一路的人。所有人裡,唯有荀洛是草莽之中闖蕩出來的,算是唯一的平民吧。不過那個時候他十分孤傲,即使修為是所有人最低的,他仍然不認為自己比誰低賤,算是自卑到一種極致後的自信與自傲吧,他始終相信,他的未來是無法想像的。”
殷無咎的臉充滿了善意的一笑,然後調侃道:“果真,當年一戰,我和他都身負重傷,我傷了根基,修為永遠桎梏到太玄巔峰,永遠不可能突破。而他早在十年前就成為東陵王朝最年輕的凝魂尊者,世事就是這麼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