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論事

到白麵工匠一呆，他沒想到已經有不少人圍過來，天蒼涯不獨沒有驚慌失措，相反還十分淡然的挑釁他，不由大怒。

一個踏步來到天蒼涯近前，伸手指著天蒼涯怒喝道：“怎麼不對嗎？古台府匠人何其多，你竟然不屑一顧，還說我們一輩子也就是個匠人。別的地方我不管，至少你在古台府如此玷污匠人，膽子肥了啊！”

他正滿嘴飛沫的說著，天蒼涯臉色一冷，一伸手抓住白麵工匠點著他的那根手指，回手一別，瞬間白麵工匠臉色一紅，異常痛楚的叫了聲：“媽呀！”

“幹什麼，幹什麼，說不過要動手打人啊！”

另外一些看熱鬧的工匠原本就是聽聽，可在看到天蒼涯動手時都臉色一變，全都陰沉下臉來，更有脾氣暴躁的大喝起來。

天蒼涯森冷的環顧四周：“果然，見風就是雨，如此心境一輩子也就是個匠人。”

說完手輕輕向前一松，白麵工匠控制不住身體向前一撲，噗通一聲，狼狽的匍匐在地。

即便是這樣，他還扭著身子，指點著天蒼涯叫囂：“看看，我沒冤枉他吧，多倡狂，多麼的倡狂。”

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間，一位老者走了出來，面色鄭重的看著天蒼涯：“小夥子，莫生氣，有話好好說。”

“程老...”

“程老...”

老者一露面，周圍工匠們齊齊躬身，尊稱程老。

天蒼涯略顯愕然，也轉過身打量一下老人。

是個身材高大的老人，乍一看有些偏瘦，可若仔細打量卻會發現，老人露在外面的肌肉黝黑發亮，猶若虯龍般鼓鼓的，伏在身上，隨著他的踏步行進一起一落。

這一刻，天蒼涯的眼裡沒有老人的身影，全都是隨他而動起伏不定的虯龍。

老人打著赤膊，星星點點間能看到焰火崩出的疤，疤上疊著疤，原本看著十分醜陋，可落入天蒼涯眼簾，看到的卻彷如龍鱗般，一鼓一動，一起一落，異常的有規律。

“原來如此啊，哈哈哈...”

老人剛在他身前站定，虯龍靜臥，天蒼涯仰天長嘯，歡喜異常。

這笑聲異常詭異，看的周邊人楞頭楞眼，有些不知所措。

“這小子傻笑什麼？”

“應該是認出程老了吧，有些膽怯？”

“也有可能，付老六人不咋的，成天想些歪門邪道，不過這回可能沒說錯。”

旁邊人議論紛紛時，天蒼涯突然笑聲一收，雙手揪住衣襟向外一咧，撕拉一聲將上衣扯開，露出裡面健碩的肌肉。

一步踏出，兩步踏出，踏步間渾身肌肉顫抖，竟然也仿若虯龍般一鼓一動，一起一落。

“咦，這是什麼意思？？？”

“他扯衣服幹什麼，難道還想跟程老動手？”

圍觀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天蒼涯是想做什麼，老人卻是不同，一開始有些發愣，但在天蒼涯一步一步踏出後，看著天蒼涯抖動的肌肉臉色大變。

“火龍勁，怎麼可能，你怎麼能會火龍勁。”

老人一步搶過來，抓住天蒼涯的胳膊大叫一聲。

天蒼涯隨著老人的手，停住了腳步。

他可知道自己的力量如何強大，根本不敢跟老人爭搶，任由老人抓住他的胳膊，摩挲著他的手臂肩頭。

“火龍勁，前輩身上的力量凝結的叫火龍勁。”

老人聞聽一愣，然後呆呆的抬頭，看著天蒼涯驚愕的問道：“你不知道這是火龍勁？”

天蒼涯一點頭道：“嗯，我看到你身上肌肉起伏走向，學的。”

“什麼！”老人身子一抖，幾乎不敢相信的指著天蒼涯叫道：“難道你是剛才從我身上看會的火龍勁。”

“嗯！”天蒼涯點點頭，然後看著白麵工匠，咧著嘴，露著白牙笑道：“匠人，匠當頭，技為主，做工一板一眼，務求合規合矩，技巧雖佳卻只能在桎梏中求得完善，技不全則情不至。我都不用看就知道，你們打造出來的東西，無論多麼精美多麼巧妙，都只是平庸板滯之物，缺乏獨到之處”

說著他手一指老人道：“這才是匠者巔峰，已然突破匠人抵達大師之境。匠師匠師，匠在前，師在後，藝為尊，技藝已然融入身體，天某都不用看前輩作品，只消看他的身體就能感受到匠意匠心，到這種程度，技巧已然無用，藝無品則情頑劣。”

老人身子一震，圍觀者的身子都是一震。

傅一搏、蘇久文感受不到天蒼涯話語中蘊含的意思，工匠們卻深有體會。

他們長年累月的在古台府鍛造，時間久了，雖然技藝日益完善，可感覺卻像永久重複一般。

一日復一日的重複著相同的枯燥的勞作，誰還能為掌下兵器付諸心意。所以，大多數人都只是匠人，真正的匠師太稀少了。

老人，顯然就是一名匠師，能夠得到眾多人尊敬的匠師。

不是沒有人想突破，只不過找不到突破的點而已。

今日，天蒼涯短短兩句話點破了他們煩躁的心，讓他們驟然明白，不用心，輔助不出心意，他們永遠都只是技巧精湛的匠人而已。

不獨是他們，就連白麵工匠都有些呆滯的陷入到沉思之中。

這時老人眼眸一亮，一把抓住天蒼涯：“小夥子，說的好啊，來來來，跟我來。”

說著，老人拉著天蒼涯向一旁的鐵匠鋪走去。

“天公子咋這麼厲害了，說得我的心都激動起來。”

“是啊，平日裡也不像啊，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匠當頭、技為主，技不全則情不至。這句話說的很好，小九，我們要警惕啊！”

“其實我最喜歡這句，匠在前、師再後、藝為尊，藝無品則情頑劣。”

“可是，為什麼匠前師後藝為尊呢？”

“是呀，我也不明白？”

兩個小傢伙迷茫思考中時，天蒼涯突然回頭答了一句：“無藝，即無匠無師。鐵匠是藝，武者是藝，儒士一樣是藝。”

“啊，明白了，這個意思就是說，學什麼手藝以什麼為尊，要精要深要專，要意志堅定的走下去。”

“對對，三心二意，多了多般手藝以何為尊。”

“是啊，天公子太厲害了。”

兩小頓時滿口開花般的誇耀起天蒼涯。

天蒼涯卻淡然一笑：“剛才的話，都是公子講給我說的！”

兩小頓時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