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章 各懷心事

　潘原縣城外的兩個西夏軍大營燃燒了半夜，火焰終於徹底熄滅。

　王進軍用朱武之計燒死一萬餘偷襲軍營的西夏軍精銳，乘勢斬殺西夏軍主將嵬名濟，收復了潘原縣城。

　殲滅了城外的西夏軍後，王進軍又從西夏軍的軍營裡搶出許多輜重物資，方才入城休息。

　韓世忠軍沿途收割首級，撿拾箭支後，也退回了潘原縣城。

　一場大勝，王進少不得要論功行賞，激勵將士。

　軍師朱武則立即派出探馬前往渭州城打探兩軍戰事，為下一步行軍作戰預做打算。

　正在忙碌時，有守城將士來報，說城外來了十幾個傷痕纍纍，楚軍打扮的軍士，為首一員將領自稱是涇原路經略司統制官曲端。

　王進當年在西軍為將時，這曲端還是無名小輩。不過近兩年曲端作戰勇猛，在西軍中聲名鵲起，王進回到京兆府後也有所耳聞。

　那曲端不是在防守渭州城麼？他怎麼來了潘原縣城？難道渭州城已經失守了？

　王進對左右將領問道，可有人認得涇原路經略司統制官曲端。

　有一員在京兆府加入王進軍的偏將站了出來，說自己是鎮戎軍人，認得曲端曲將軍。

　王進聞言，帶著那偏將出了縣衙，來到城北的城樓上。

　經過那偏將辨認，確認來者正是渭州城守將之一的曲端後，王進急忙打開城門，出城迎接曲端。

　「曲將軍辛苦了！可曾受到傷犯？不知將軍如何來了這潘原縣？那渭州城的情勢又如何？」

　王進見到曲端，立即送上一個水壺，同時連珠炮一般關切地問道。

　見到曲端和部下血跡斑斑的模樣，王進就明白他們是經歷了一場血戰，從死人堆裡衝殺出來的。

　王進的心中湧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曲端灌了半壺水下肚，痛心地說道：「王總管，我軍大敗，渭州城危在旦夕！……」

　曲端將渭州城主將席貢如何一意孤行，不等永興軍路援軍趕到，就強令自己出戰，導致秦鳳軍和涇原軍聯軍大敗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了王進。

　得知秦鳳路經略使趙點沒於亂軍之中，涇原路經略使席貢不讓敗軍入城，導致城外聯軍幾乎全軍覆滅時，王進雙目圓睜，勃然變色。

　「曲將軍請入城歇息，我王進定會還你一個公道。我軍修整之後，會立即西進渭州城。屆時還需辛苦曲將軍為我軍引路。」

　王進是個精細人，雖然心中大怒，終究還是沒有發作出來，反是和顏悅色地與曲端說話。

　「王總管，你是俺西軍有名的前輩，曲端素來景仰。昨夜總管彈指間殲滅兩萬西夏軍，實是讓末將佩服得五體投地。末將願投於總管麾下做一馬前卒，請總管成全！」

　曲端對頂頭上司席貢心頭記恨，不願再在涇原路為將。

　此時見到了王進這棵軍中大樹，曲端又怎肯放過？

　「昨夜大勝，全賴三軍用命，皆將士之功也！王進何敢居功？曲將軍謬讚了。

　曲將軍欲投我軍，王進自然是求之不得。奈何此時涇原路尚離不得將軍，只恐席經略不肯割愛。

　曲將軍，不妨待到擊退西夏軍後，再議此事如何？」

　王進對曲端說道。

　曲端一聽就急了，丟開王進的手，對王進行跪禮道：「總管莫非還不信俺曲端的誠意麼？若是總管顧及席經略的顏面，俺曲端願棄官為民，不當這勞什子統制官了。

　俺做了平民之後，再到總管這裡入伍參軍做一步卒，須不干席經略的顏面了！」

　王進見曲端如此決絕，也不由得動容。

　王進趕忙扶起曲端，對他說道：「既然曲將軍心意已決，王進再推脫就不是豪傑所為了。

　我怎敢讓將軍來我軍中做一小卒？將軍就在我軍做一統制吧！

　席經略那裡，王進自有話說。」

　就這樣，王進與曲端相談甚歡。還未回到縣衙裡，王進已經又收了一員猛將。

　……

　當曲端去往潘原縣投靠王進時，渭州城裡，涇原路經略使席貢正與吳玠兄弟密議，如何放棄渭州城，殺出西夏軍的重圍。

　城外的聯軍大敗虧輸後，涇原路經略使席貢已經對守住渭州城失去了信心。

　席貢找來吳玠兄弟，與他們商議突圍事宜，準備趁著西夏軍大戰後修整時，強行突圍而走，撤往鄰近的州軍。

　用涇原路經略使席貢的話說，敵眾我寡，新敗後士氣低落，不可能守住渭州城。

　與其在此為國捐軀，莫如進行明智的轉移，留得有用之身繼續報國。

　席貢說得冠冕堂皇，吳玠兄弟也故作信以為真。

　活著才能建功立業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吳玠為席貢獻計道，為了防止城中百姓鬧事和部分士兵嘩變，不可說是出城逃走，只能說是出城擊賊。

　席貢聞言，大讚吳玠思慮周到。

　三人看著桌案上的木圖，一起琢磨著逃往哪裡。

　是涇原路的涇州和原州，還是秦鳳路的秦州和隴州？

　……

　渭州城內的涇原路經略使席貢正在做棄城逃跑的準備時，渭州城外的西夏軍大營裡，西夏軍大元帥，晉王李察哥卻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自己「圍點打援」的戰術在渭州城下大獲成功，昨日一舉殲滅了敵軍的數萬援軍。

　憂的是，一支戰鬥力極強的楚軍已經殺到了渭州潘原縣。

　軍中宿將嵬名濟兵敗身死，駐守潘原縣的兩萬大軍只逃回來數百殘兵敗將！

　聽完潘原縣逃兵的稟報，李察哥明白了，正是嵬名濟那廝輕敵，半夜分兵一萬去偷襲楚軍大營，才被楚軍將計就計，設伏殲滅了嵬名濟軍。

　來的這支楚軍詭計多端，非楚國秦鳳軍的蠢貨可比。看來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

　李察哥決心在渭州城下擊潰王進軍。

　於是，李察哥調兵遣將，對潘原縣方向廣佈偵騎，企圖掌握王進軍的一舉一動。

　一個探馬頭目離開中軍大帳後，突然有人直接闖入大帳，對李察哥稟告道「晉王，大事不妙！平夏城被楚軍攻佔了！」

　「你說甚麼？休得胡言亂語，懷德軍地處後方，哪裡來的楚軍？」

　李察哥驚得立起身來，兩步衝到那報信人的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