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張將軍不必遠送

　曹勇義一開口，左企弓、虞仲文康公弼等人也都回想起來，在燕京城裡，的確是曾經聽金國宗室貴族們提起過宋人駙馬西門慶。

　完顏宗翰是怎麼說來著？他說宋軍皆是無能之輩，看不到一個英雄好漢。若是宋軍中多幾個西門慶兄弟那樣的宋人，豈會輕易敗給遼軍，還要他們女真人來收拾殘局。

　完顏希尹似乎也說過，宋國人在談判中忒不實誠，宋國使臣趙良嗣與馬擴等人強詞奪理，好是令人生厭。若非看在他們與駙馬西門慶是朋友的面子上，完顏希尹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西門慶是大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的女婿，金國的駙馬之後，左企弓等人心中再無疑慮，紛紛上前向西門慶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

　西門慶擺了擺手，對左企弓等人說道：「諸公尚未脫離危險，此地不是說話處，快隨我速速離開此地，尋一個安全的所在。」

　「駙馬說得是！」

　左企弓等人急忙收拾官印文諜等重要物品，準備跟隨西門慶等人逃離平州。

　好在這些前遼國的大臣雖是漢人，但受北地風俗影響，人人都會騎馬。西門慶將繳獲的平州軍馬匹分給了左企弓等人以及他們的僕從，帶著他們策馬離去。

　臨行前，西門慶留下了焦挺兄弟料理後事。

　焦挺對此心領神會，待西門慶一行消失在栗樹林中後，焦挺口中冷冷的喝道：「殺！一個不留！」

　焦挺的百餘名手下聞聲一起動手，手起刀落，很快就將綁在河邊的三百多個平州軍俘虜全部砍死。

　「沒面目」焦挺為西門慶大官人料理後事可不是一兩次了，對此可是輕車熟路。

　如今身在平州境內，就在張覺的眼皮子底下，西門慶可不會心慈手軟的留下活口，暴露自己的行蹤。

　至於為何要在西門慶等人走了之後再殺俘虜，當然是怕嚇壞了左企弓那些飽讀詩書的老人家啊！

　確認俘虜死得一個不剩後，焦挺也帶著自己的手下打馬向西門慶他們趕去，同樣消失在栗樹林中。

　……

　張覺與李石在平州城中等了半日，卻不見愛將張謙與議事官趙能二人回城覆命，不由得心生疑雲。

　張謙帶去五百兵馬，難道還奈何不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匹夫？

　張覺不相信族弟張謙會背叛自己，但這麼久也不見回音，顯然此事大有蹊蹺。

　在平州城裡坐不住的張覺親自帶著一彪人馬出了西門，向灤河西岸的栗樹林趕去。

　待張覺策馬衝到栗樹林邊時，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然而，映入張覺眼簾的，卻不是左企弓等人的屍首，而是橫七豎八的平州軍屍體。

　大事不妙！

　張覺急忙叫手下尋找張謙和趙能二位部下。

　不多時，眾人就發現了張謙和趙能的屍體，這二人一個被劈掉了半個腦袋，一個渾身十幾個透明窟窿，慘死之狀令人不忍卒睹。

　張覺見到張謙的屍首，雙目通紅，咬牙切齒的吼叫道：「金軍殺我同胞兄弟，快派兵追擊，殺光敵人為兄弟們報仇！」

　張覺身後的將領們得令，立即召集人馬，向西邊灤州和燕京方向追擊而去。

　張覺與身邊的智囊李石對視一眼，心頭都湧起一股寒意。

　看這現場的情形，張謙、趙能和五百多軍士毫無招架之力的就被全部斬殺，一定是來了一支戰鬥力極強的軍隊。

　這支軍隊竟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到平州城附近，救走了左企弓等人，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張覺與李石二人昨夜才密謀好今日動手殺人的計劃，拂曉時分就派出了心腹張謙和趙能來執行。

　應當說，此事極為機密，應該沒有洩密的機會，可是張謙他們怎地反遭遇敵軍的伏擊？

　難道金軍中有高人會未卜先知？

　張覺與李石都不相信金軍中有此等可怕之人。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金軍對張覺從未有過信任，在左企弓等人前來平州時，派出了一支精銳部隊在沿途暗中保護。

　張覺判斷，金軍救了左企弓等人後，應該不會冒險穿越自己控制的平州和營州，向東逃往中京道。他們也不可能向北逃往盧龍嶺，去奚國自投羅網。這支金軍最大的可能，就是從灤州向西逃往燕京城。

　金宋兩國目前是盟國，左企弓等人可以從容的自燕京北上古北口或西走居庸關，回到金軍控制的區域。

　根據這個判斷，張覺派遣大部軍馬向西追擊，只向東派出了一些快馬偵騎。

　然而，張覺軍直追到灤州，也未曾發現左企弓等人的身影，向東派出的偵騎也未找到甚麼蛛絲馬跡，殺死張謙和趙能，救走左企弓等人的那支軍隊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願放棄的張覺和李石又向北和向南派出偵騎搜索，終於查到了敵軍的蹤跡是沿著灤河向南而去。

　當張覺領兵一路追蹤，直追到灤河入海口時，只見到一片茫茫大海，哪裡還有半個金兵的蹤跡？

　只見灘涂上豎立著一個大木牌，上書「張將軍不必遠送」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張覺見了，氣得險些嘔出血來，氣急敗壞地衝上前拔刀亂劈，將那木牌砍倒了。

　西門慶在策劃營救左企弓等人的行動時，早就提前佈局，讓「大刀」徐文帶領水師來到灤河入海口附近接應自己。

　當張覺後知後覺的追到海邊時，西門慶一行早已登上徐文的水師船隻，揚帆駛往金國的遼東半島。

　西門慶將左企弓等人平安送到金國後，還要迅速返回滄州坐鎮，等待著看蕭干與宋軍的大戲，所以不能在平州陪張覺多玩一玩了。

　張覺沒有成功殺死左企弓等人為自己撈取名聲，但已然是與金國撕破臉皮，因此他返回平州後，立即舉兵造反，將自己掌控的灤、平、營三州改換回遼國的旗幟。

　張覺命人在三州張貼榜文，宣佈金軍的遷移令廢止，燕地所有被金軍強遷者，可各回原居所居住。如原有田土民宅被常勝軍所佔者，常勝軍應悉數奉還。

　被迫遷移滯留三州的燕地漢人得此赦令，人人大悅，奔走相告。又浩浩蕩蕩地踏上歸鄉之路。

　張覺借此安撫民心後，又命人在府內懸掛天祚帝畫像，朝夕跪拜。

　此後無論政事大小，張覺均在天祚帝像前宣讀後才命行事，以表示自己以遼臣自居，遙尊天祚帝耶律延禧為正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