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隔帳有耳

　良鄉縣宋軍大營裡，雖然主帥劉延慶還將心思放在推卸責任，與楊可世、郭藥師扯皮打官司之上，但營內將士見了遼軍押到陣前的俘虜與馬匹，知道襲擊燕京城的人馬都被遼軍殲滅了，頓時士氣大降。

　營地裡，瀰漫著悲觀失落的氣氛。宋軍將士不由得又想起了雄州城之敗，二次北伐初期那種人多勢眾，氣勢如虹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

　劉延慶見大軍有動搖的風險，為了穩定士氣，急忙命人到涿州城聯絡楊可世與郭藥師，從那裡取得郭藥師的手書，證明楊可世與郭藥師都沒有降遼，蕭干說的是謊言。

　郭藥師的手書在軍中諸將那裡傳閱之後，再通過他們告知士卒，方才暫時穩住了將士之心。

　然而，燕京城得而復失，楊可世軍遭遇慘敗的事實卻無法否認，大營中宋軍的士氣依然低落。

　劉延慶的心中也對遼軍統帥蕭干產生了畏懼之意，心頭打起了退堂鼓。

　此番出征本就是太尉童貫逼著劉延慶北上的，劉延慶對於戰勝蕭干與耶律大石的信心不足。

　最能打硬仗的猛將楊可世都戰敗了，大將高世宣也戰死，劉延慶麾下少了能與遼軍正面交鋒的將領。

　於是，劉延慶選擇繼續閉壘不出，與遼軍在這瀘溝河南岸對峙。與此同時，他給太尉童貫的宣撫司送去了急報，向童貫稟報了自己的意見。

　劉延慶上報說，燕地遼軍依然強大，非宋軍可以單獨戰勝。還須得邀請金軍入燕，兩軍南北夾擊，方才能戰勝遼軍。

　劉延慶想步步為營地打穩妥仗，等待金軍來消滅燕地遼軍，可是遼軍統帥蕭幹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

　劉延慶統領的宋軍本就是以步軍為主，騎兵為輔。在偷襲燕京城之戰中，又折損了七千寶貴的輕騎兵，使得劉延慶軍的機動能力更是大打折扣。

　反觀蕭干與耶律大石統領的遼軍主力，乃是一支以騎兵為主的部隊。

　所以，遼軍的兵力雖然沒有宋軍雄厚，但兵馬的戰鬥力和機動力都更強。

　蕭干充分利用遼軍的優勢，每日裡派出騎兵部隊對宋軍不停的進行騷擾，讓宋軍大營不得安寧。

　更讓劉延慶憂心的是，遼軍的騎兵部隊繞過了宋軍大營，頻繁出沒於涿州城方向，又截斷宋軍糧道和退路的企圖。

　劉延慶雖然識破了遼軍的意圖，但是手中的騎兵部隊太少，無法遏制遼軍騎兵這種來去如風的大縱深穿插作戰，只得徒呼奈何，陷入被動挨打的境地。

　平原地帶，步兵對騎兵的巨大劣勢，在此顯露無疑。

　瀘溝河南岸，四軍大王蕭干的軍營裡，在燕京城被遼軍擒獲的郭藥師文字官趙端甫、楊可世部將趙明、高世宣部將黃定國等宋軍將領都被關押在營帳裡。

　燕京城之戰，除了郭藥師、楊可世等人越牆逃走，其餘進入燕京城的宋軍被遼軍和憤怒的契丹百姓斬殺殆盡。

　趙端甫、趙明、黃定國等人是在守衛憫忠寺大本營的混戰中被蕭干親自領兵俘虜的，沒有機會從城牆逃走，也躲過了遼軍和契丹民眾最後的報復性屠殺，成為燕京城之戰中宋軍唯一活下來的幾個人。

　蕭干留下他們幾人的性命，就是為了用於侮辱宋軍。根據蕭干的安排，遼軍每日輪番帶著他們幾人到宋軍大營前叫罵，羞辱躲在軍營裡的宋軍都是膽小鬼。

　被帶到兩軍陣前當眾羞辱，趙明、黃定國這些武將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當真比死了都難受。可是遼軍對他們看管得緊，不給他們尋死或逃走的機會。

　這一日，被遼軍帶到陣前向宋軍展示了半日後，趙明、黃定國等人又被關在了一個大帳裡。

　不知怎的，這一日遼軍營地裡人聲鼎沸，遼軍的將士們在營地裡殺牛宰羊，美餐了一頓。似乎遼軍有甚麼值得慶祝之事。

　甚至於遼軍給趙明等俘虜的飯食中，都多了幾塊羊肉，那送飯的士卒似乎還吃了一些酒。

　趙明與黃定國、趙端甫面面相覷，都覺得遼軍的行為反常，心生疑問。

　入夜之後，趙明等人都躺在帳篷裡假寢，卻一個個的豎起耳朵偷聽帳外遼軍將士的對話。

　只聽得帳外遼軍載歌載舞，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許多遼軍的軍士已經在擺談著結束戰爭後，回燕京城與親人團聚。也有的遼軍軍士說自己孑然一身，此番要趁機殺到宋國境內搶兩個南人的女子回家，再也不打光棍。

　遼軍軍士們的擺談中，似乎勝利就在眼前，十里外劉延慶統帥的宋軍已經成了沒用的擺設。

　趙明等人大惑不解，一個個聚精會神的偷聽，就怕聽漏了甚麼關鍵的信息。

　大約到了半夜時分，帳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被關押了多日的趙明等人都知道，是遼軍主將蕭干親自巡營來了。

　每天夜裡，遼軍主將蕭干都要親自巡營，只這一點，就展露了他的名將之風，比之宋軍統帥種師道、劉延慶等人可是強多了。

　蕭干的這一覺動，讓身為對手的趙明、黃定國等人也是佩服萬分。

　猜到蕭干來了，趙明等人都打起精神，側耳聆聽。

　只聽得帳外有遼軍將士對蕭干問道：「蕭大王，我軍的援軍齊集，此番當可擊退宋軍了吧？兄弟們都盼著追隨蕭大王殺到那東京汴梁城呢！」

　只聽得蕭干在帳外笑道：「哈哈哈～你這廝可真敢想，此番能打到黃河邊上就該知足了。

　本王已經打探清楚，宋軍號稱五十萬，其實大多是我燕地依附宋軍的地方民兵義軍，沒有甚麼戰鬥力。

　此次北上的宋軍大約有二十萬人，除去留在涿州和易州的軍馬，以及一些輔助部隊，這良鄉大營裡的宋軍主力，實際兵力只有十萬餘人。

　今日我軍平州、檀州的援軍到達後，本王手中已有三十萬精兵。

　從前以為我軍人數比不上他們，怎知道我軍實際已是他們的三倍有餘。

　因此，此役我遼軍必勝。

　戰勝劉延慶軍後，本王將帶著你等直撲河間府，生擒宋軍的宣撫使童貫！」

　帳外有人興奮地說：「我等願追隨大王直搗敵軍巢穴！蕭大王，不知末將該如何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