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三章 大局未定

　遼國西京道的城池已經被金軍佔領了大半，但是金軍尚未在西京道實現穩固的統治。

　西京道被長城分為了南北兩大塊，長城以南的西京大同府等地以定居漢人為主，佔領後倒也易於統治。

　可是長城以北的更廣闊地區卻是草原和沙漠，那裡生活的都是契丹族和阻卜族等遊牧民族。

　金軍在長城以北各州佔領幾個城池並不能有效統治管理這些居無定所的遊牧部族。

　正因如此，天祚帝耶律延禧雖然屢次三番的敗給金軍，他卻依然能夠在部族的支持下，自由穿梭在草原與沙漠之中，與金軍從容周旋。

　時值深秋，北風漸盛，天氣一日寒過一日，草原上的牧草都已枯萎，戰馬難以獲得足夠的糧草，因此金軍暫時停止了在草原上對天祚帝耶律延禧的追擊，大部駐紮在長城以南的地區養精蓄銳。

　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率領數萬金軍主力駐紮在奉聖州，一邊收集糧草，一邊關注著南京道宋遼兩軍的戰事。

　遼國南京道有人選擇投宋，可更多的人在宋國與金國之間卻願意選擇投金。

　這些人神通廣大，派人穿過居庸關，源源不斷地將南京道遼宋兩軍對陣的情報傳遞到完顏阿骨打的大營。

　郭藥師、楊可世領軍偷襲燕京城後，燕京城附近的金軍內應立即將這一重要的情報十萬火急地報送到奉聖州金軍大營。

　完顏阿骨打是個守信的人，他承諾了將燕京地區讓給宋國，就沒有想過與宋國爭奪燕地。因而當他得到宋軍佔領燕京城的情報後，自然不會對宋軍的戰果眼紅。

　得到這個情報後，完顏阿骨打立即召集營中貴族將領們，向他們通報了宋軍成功奇襲燕京城的消息。

　西門慶作為金軍大營中即是宋人，又是金國駙馬的特殊存在，也受邀參與了此次會議，最快地知曉了宋軍攻入燕京城的消息。

　完顏阿骨打並未有對宋使隱瞞的意思，在向諸將通報後，也將趙良嗣與馬擴召來，告訴了他們二人這個好消息。

　金宋兩國現在是盟友，宋軍的勝利也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皇帝完顏阿骨打與女真將領們都紛紛向宋使趙良嗣與馬擴二人賀喜。

　趙良嗣與馬擴二人乍聞宋軍攻佔燕京城，也是大喜過望，連忙喜笑顏開地向完顏阿骨打君臣還禮。

　為了慶祝燕京大捷，完顏阿骨打在帳中大擺宴席，與眾將和宋使圍坐在一起吃酒慶祝。

　西門慶見那趙良嗣面有得色，在與馬擴吃酒時輕聲說道：「大局未定，不可忘形！」

　馬擴聽了，心頭一凜。他盯著西門慶的雙眼，從他眼中看出了一種告誡之意。

　西門哥哥此話何意？燕京城會得而復失？西門哥哥料事如神，他可是言無不中啊！

　馬擴一念及此，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趙良嗣認為燕地已為大宋所有，在與金國君臣的談判中過於得意忘形，一旦燕京有變，將會極為被動！

　想到這裡，馬擴當即起身向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敬酒，口中謙遜地說，大宋要攻取燕地，少不得忠實盟友大金國的幫助。

　沒有大金國皇帝陛下御駕親征，宋軍豈能擊敗遼國，收回燕京城。

　一旦大宋朝廷收復燕地，根據海上之盟條約約定的歲幣，大宋一定盡快奉上。希望兩國能夠結成百代萬世的友誼。

　馬擴的畢恭畢敬讓完顏阿骨打君臣大為滿意，對這副使馬擴不覺又親近了幾分。

　趙良嗣卻不知宋軍勝利在即，已經向金軍展示了強大武力之時，馬擴卻突然變得更為謙卑，急於向金國君臣示好，究竟是何用意。

　難道此時不該攜大勝之威，與金國討價還價，為朝廷謀取更大的利益麼？

　馬副使今日的水準失常，給我捅了許多簍子呀！

　唉～馬副使與我同舟共濟一場，我也不能向朝廷揭他的短，只能盡力挽回一些餘地，以免將來無法向朝廷交差。

　今日這些話已說出去了，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待得明日，我趙良嗣再評價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為朝廷多爭取一些利益吧！

　趙良嗣心頭苦笑一聲，無奈地看了馬擴一眼，藉著低頭吃酒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無措。

　西門慶坐在一邊對趙良嗣冷眼旁觀，自是猜出了趙良嗣的心思。

　西門慶暗歎一聲道：「趙良嗣，你這廝還在腹誹馬擴兄弟壞了你的談判計劃吧？

　嘿嘿嘿～過不了幾日，你就會明白馬擴兄弟究竟是害了你，還是救了你。

　本大官人做了好事不留名，實在是穿越者的楷模也！」

　……

　不論是奉聖州的金軍大營，還是河間府的宣撫司衙門，都在關注著燕京城的戰事。可是，燕京城中矢盡糧絕的宋軍已經再也堅持不住，即將面臨崩潰。

　大將高世宣在憫忠寺身中十數箭，當場陣亡。

　楊可世與郭藥師等將眼見形勢不妙，輪流率領屬下拚死突圍，但均告失敗。

　殘餘的宋軍無計可施，只得放棄戰馬，爬上城東的城牆和城樓上，居高臨下地做最後的抵抗。

　郭藥師見大勢已去，就與心腹將領甄五臣一道，命常勝軍的部下找來用繩索將自己吊到城外，準備奪路逃命。

　楊可世見了，瞠目怒吼道：「郭將軍，我等都是領軍打仗的將官，怎可學那些兒女姿態，貪生怕死？」

　郭藥師搖頭歎道：「楊將軍，我等已拼盡全力，無愧於心了。此時留下來平白拋撒了性命又有何意義？將軍快隨我走吧！留得有用之身，我等還可捲土重來。」

　「哼！本將不走！郭將軍此去，莫忘了領兵為我楊可世復仇！」

　楊可世率領著士卒向遼軍衝殺過去，不再管郭藥師等人。

　「人各有志，我等快走！」

　郭藥師一聲令下，帶著甄五臣等人用繩索吊下城去，游過護城河，落荒而逃。

　城牆上有宋軍看見郭藥師等人逃走了，就來向楊可世報告，說看見郭藥師成功越城而出，並無遼軍阻攔。

　楊可世的兄弟楊可弼在一邊聽了，就對楊可世勸說道：「兄長！那趙鶴壽在城外未能接應我軍，劉光世的援兵也數日不來，今日打敗仗，非是我們兄弟之責。

　如果我等今日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被遼軍殺了，劉延慶一定把責任都推卸到我兄弟二人頭上。

　後人不明真相，定當我等是導致今日慘敗的千古罪人。

　兄長，幾千兄弟不能白死。請兄長與我出城去，到朝中申冤，向陛下告知今日慘敗緣由。

　就算在朝堂上被斬首，也比這麼窩囊地死了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