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洗腦大師方臘

　睦州青溪縣知縣衙門裡，正在坐堂的知縣接到縣中萬年鄉方家莊莊主方有常派人密報，告發青溪縣萬年鄉幫源峒有個名叫方臘的漆園主因為對朝廷江南應奉局徵收竹木漆不滿，要聚眾造反。

　江南應奉局可是為了當今道君皇帝修建萬壽山皇家園林才成立的，是為了道君皇帝辦事，本縣竟然有刁民要借此鬧事？這豈非是要壞了本官的前途？

　青溪縣知縣聽完方有常送來的密報後，勃然大怒，立即命令縣尉翁開帶上一百名土兵，去那萬年鄉幫源峒走一遭，將方有常指認的那個名叫方臘的大膽狂徒給抓回來。

　那萬年鄉幫源峒是在大山之中，山路崎嶇陡峭，煞是難走。縣尉翁開此番接了一個苦差事，心中暗道晦氣。他帶了一個都頭，點齊一百土兵一路跋山涉水地趕往萬年鄉。

　就幫源峒那個山高谷深的窮鄉僻壤，還能出甚麼鳥人物？莫不是那萬年鄉的財主方有常與那個甚麼方臘有私人過節，暗中買通了知縣相公，誣告他謀反，要致他於死地？老爺我手中沒有得到半個銅板，卻要走這麼一趟遠路！此番去了萬年鄉，定要在方有常那廝的家中好好地吃喝幾日，再讓他給夠兄弟們的盤纏酒錢，此事才能作罷！

　縣尉翁開心中暗自盤算著，要借此捉人的機會從財主方有常手中多討得些錢物。

　這縣尉翁開抓捕方臘的隊伍才出青溪縣城，早有人翻山越嶺，將此消息告訴了正在幫源峒聚眾傳播摩尼教的方臘。

　方臘得知方有常告密，官府已經派人來抓捕自己時，當即決定鋌而走險，鼓動這幫源峒的窮苦百姓起義鬧事。

　方臘將其妻邵氏、兒子方亳和親信故交方肥、方七佛等一百多人召集到自己的漆園中，宰牛濾酒，聚會宴飲。

　在席間，方臘對眾人慷慨陳詞地說道：「普天之下，國家亦如一個家庭，本來同是一個道理，那皇帝和官員如同家中的父親和哥哥，我等黎民百姓如同兒子和兄弟。現在兒子、弟弟耕田織布，一年到頭勞累辛苦，略微有點糧食布帛，父親、哥哥就全拿去揮霍浪費了;稍不如意，他們還要拿鞭子竹板抽打我等，殘酷虐待，折磨到死也毫不憐憫。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對於你們來說，能甘心忍受嗎?」

　方肥、方七佛等心腹早就和方臘密商過，知曉方臘之意，就領著眾人都說:「不能!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方臘說:「揮霍浪費剩下的，又全部把它拿去奉獻給仇人。仇人依靠我們的物資變得越來越富足，反而侵奪欺侮我們，父兄就讓子弟去對付他們。子弟的力量支持不了，那麼譴責懲罰無所不至。然而每年奉獻給仇人的東西從來不會因為受了仇人的侵侮而免去，對此你們能安心忍受嗎?「

　方臘這是說了朝廷每年送給契丹和西夏的歲幣，對於幫源峒這些窮苦山民而言，哪裡懂得甚麼國家之間的博弈外交和經濟軍事鬥爭，他們只知道自己很窮，朝廷還把錢送給外邦，卻不分給自己。這可是讓人無法忍受啊，眾人皆怒道:「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眼看眾人已經群情激奮了，擅於蠱惑人心的摩尼教大師方臘決定給這烈火中再添一把乾柴。

　方臘流著眼淚說道:「現在賦稅和勞役這樣繁重，官吏掠奪勒索，農業和養蠶業所得不夠滿足需要，我們這些人所賴以活命的只是漆楮竹木罷了，又被官府用各種名目的賦稅科條全部徵取去了，不留一點兒。上天生下百姓，給他們設置官吏，本是用來養育百姓的，官府竟兇惡殘暴到這種地步!天意和人心，能不怨怒嗎?而且歌舞女色、犬馬遊獵、營造宮囿、祭祀鬼神、擴充軍備，搜羅奇花異石等揮霍之外，每年賄賂西邊北邊兩大仇敵的銀絹要用百萬數字來計算，這些都是我們東南百姓的脂膏和血汗啊。兩大仇敵得到這些財寶，更加輕視我們，年年侵擾不止。朝廷給仇敵的奉獻從不敢廢除，執政者們還認為這是安定邊疆的長遠策略呢。唯獨我們百姓一年到頭辛苦勞累，妻子兒女受凍挨餓，想吃一天飽飯也不能夠，大家看應該怎麼辦呢?「

　方臘剛問完，壯漢方七佛就摔碎手中的酒碗，拔出腰間的砍柴刀，一刀砍在身前的木樁上，口中叫道：「朝廷無道，我等活不下去了，不如反他娘的！」

　眾人受方七佛的鼓動，都憤憤不平地對方臘說:「我等願聽從您的吩咐!我等窮苦人家，不反也要被官府逼死，反了這鳥官府，也不過是一死！」

　眾人雖然口中個個視死如歸，但要真是帶著他們去走一條死路，只怕半道上就得走脫一大半。此時就應該給他們描繪許諾一些美好前景了。

　於是方臘又說道：「眾兄弟願意跟著我方臘出生入死，我方臘銘記在心！不過，我等起事，並非求死，而是大有可為。東南之民，苦於剝削久矣，近歲花石之擾，尤其不堪承受。我觀東南之民，欲反之心久也，只是無有英雄豪傑振臂一呼。諸位兄弟若能隨我方臘仗義而起，四方必聞風響應，旬日之間，萬眾可集。狗朝廷在東南各郡防守薄弱，我等萬眾一心，不出兩月，江南各郡皆可一鼓而下！狗朝廷接到申奏後，會集商議，決策發兵也需要一些時日;調集訓練軍隊和調拔糧餉，更非半年不足以齊備。待到狗朝廷派軍南下時，我等早已據有江南，足可劃江而守，拒敵於大江之北。諒那狗朝廷能耐我何？北方的遼國與西夏知曉狗朝廷失去東南之地後，定會趁機南下襲擊，大江以北必亂。而我軍輕徭薄賦，鞏固江南，靜待北方自亂，十年之間，定能統一天下。」

　這方臘舌燦蓮花，比之柴進柴大官人還能自吹自擂。在他口中，十年之內就能奪取大宋江山。就他這宏偉的目標，莫說是梁山泊的晁蓋、宋江和柴進這幾個強盜了，就是陽谷縣的穿越者西門慶大官人也不敢想啊!

　可是，對於幫源峒的這群沒有讀過書的山民來說，方臘描繪的前景可就太誘人了，當真是讓他們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既然我等都能當開國功臣，那還怕個鳥啊！我等還呆在這山溝溝裡幹甚麼？反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