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燈照掛舞照跳

　董平回到城中，清點兵馬，此番出戰折損了四五百人。董平倉促出戰，不但未能擊敗梁山強盜，險些讓自己也失陷在梁山強盜軍中，讓他在知府程萬里那裡顏面掃地，心中好不懊惱。

　部下將領郁保四的撤軍雖然讓董平和王俊置於死地，但卻也因此讓城外官軍更早地脫離戰鬥退回城中，減少了許多士兵的傷亡。他的舉動，可謂功過參半，董平因此也沒有苛責於他。

　畢竟不顧一切往梁山強盜軍中直撞的人是董平自己，滿城文武都看在眼裡，董平此番遇險也怪不得別人。

　對於帶著廂軍來援的西門慶三人，董平難得地表達了善意的感激。而對於拚命來救自己的王俊，董平更是視為腹心，決心對他大加栽培。

　西門慶雖知郁保四絕非力戰不敵，為了保存官軍實力才帶頭撤退的，但他此時卻沒有在眾人面前點破此事，而是給郁保四留了一條生路，給他繼續勾結梁山強盜的機會。

　西門慶此舉，當然是為了利用郁保四那蠢物再給城外的梁山強盜們挖個坑了。

　待到眾人洗去征塵和血污，知府程萬里將董平、西門慶、盧俊義等人請入知府衙門，商議被強盜圍城後，如何防守城池，穩定人心一事。

　程萬里對眾人說道：「董都監，西門大官人，諸位英雄，那城外賊軍勢大，已將我東平府團團圍住，不能走脫一人。城中百姓聞聽強盜來襲，人心惶惶，不可終日。不知諸位可有退敵良策？」

　董平聞言答道：「知府相公不必過濾。今日雖是賊軍人多勢眾，我軍小挫於敵軍，然而我軍實力尚存，足可保東平府無虞。」

　「縱然城池固若金湯，可我東平府城外百姓該當如何？若不能打退賊軍，只恐汶上、東阿、壽張諸縣之民難逃梁山賊軍的擄掠裹挾。那梁山泊的強盜既然打起了反旗，必然會裹挾我東平府百姓作亂。倘若大禍釀成，你我還有何面目去見聖上？」知府程萬里畢竟是讀過史書的文人，對於亂軍的見識更高董平一籌，他對董平說出心中憂慮。

　董平卻從程知府的言語中聽出了話外之音：董都監，今次不能打敗進犯的梁山泊賊軍，你我都得倒霉丟官。本知府還有童太尉幫助開脫罪責，董都監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程知府，強盜們都是烏合之眾，他們只會倚仗人多勢眾，行軍打仗並無章法。戰勝則蜂擁而上，人人爭功，戰敗就樹倒猢猻散，全部潰敗。本都監今夜整理軍隊，明日再戰，定能、定能與西門慶大官人聯手擊敗那梁山泊強盜。」董平本要自誇海口，話到嘴邊，想到西門慶幾人今日畢竟是救了自己，所以臨時改口，將西門慶也當作一軍。

　「董都監所言極是，只須我等同心協力，破那梁山泊賊寇並非難事。」西門慶也對董平的誇口做出回應。

　知府程萬里見董平和西門慶都說可以退敵，心下稍安，就與眾人商議起如何穩定城內人心和秩序。

　程萬里說道：「若依年例，我這東平府今日該當大張燈火，慶賞元宵，與民同樂。如今梁山泊賊人侵境攻城，城中難免混入賊人奸細。只恐放燈時奸細作亂，因而惹禍。下官意欲住歇放燈，在城中實行宵禁，以此防範奸細。不知諸位心下如何計議？」

　董平說道：「如此也好！知府相公可派人張榜安民，曉示城中百姓，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今夜暫歇放燈。待到打退賊人，城中大張燈火慶祝不遲。」

　西門慶聽了，卻對知府程萬里說道：「知府相公何必多慮？若還今年不放燈時，城外強盜們細作探知，必然被他恥笑。今夜實行霄禁，反讓城中百姓驚懼。不如曉示居民，比上年多設花燈，添扮社火，照例通宵不禁。此乃示形之計，城外賊軍見我城中一切如常，高枕無憂之狀，必會疑慮不定，自亂陣腳。」

　董平聽了，開口問道：「然則城中奸細趁機作亂，豈非更難應對？」

　西門慶對董平說道：「不瞞都監，那梁山強盜曾經打過我陽谷縣，許多強盜頭領，我等手下兄弟都認得。在下的手下今日已經發現混入城裡的奸細了，那賊人奸細在我手下焦挺弟兄的監視之中。俗語說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與其每日提心吊膽擔憂城中奸細作亂，不如外疏內密，在城中暗自佈防，引奸細們今夜作亂，將他們一網打盡。或許破賊之機，也在今夜。」

　董平聽了，問西門慶：「西門大官人是說城外賊軍今夜會裡應外合地來攻打城池？」

　西門慶點頭答道：「城中奸細不敢久留，在下猜測，他們當是約定今夜發難。我等故作疏忽大意，卻在四門暗中埋下伏兵，待賊人攻城時，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定能大有斬獲。」

　董平聽了，對程知府說道：「若真如西門慶大官人所言，今夜的確是個破賊良機。」

　知府程萬里見說大喜，將征戰討賊之事盡托付於董平與西門慶等人。

　眾人商議已定，西門慶就與董平出了知府衙門。董平正要回軍營調兵，西門慶卻將他拉到僻靜處，耳語了片刻，讓那董平聽得目瞪口呆。

　送走董平等人後，程萬里隨即派衙門裡的公人出榜曉諭百姓，說城外賊軍不足為患，官軍不日即可破賊。今日元宵佳節，東平府依往年慣例，在城大街小巷，家家都要點燈，知府相公將與民同樂。

　城中百姓見強盜來襲，官軍出城大戰一番後未分勝負，都人心惶惶，商量著要收拾細軟準備逃命。一時間，滿城都躁動不安。

　直到知府衙門張榜安民之後，東平府裡的百姓們方才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露出了難得的笑臉。

　城中的商舖都開張營業，家家門前，紮起燈柵，都要賽掛好燈，吸引遊人駐足。

　那些大戶人家，戶內也縛起山棚，擺放五色屏風炮燈，四邊都掛名人畫片，並奇異古董玩器之物。以此炫耀自家的富足。

　西門慶開的酒樓前，也紮起一座鰲山，上面盤著一條白龍，四面燈火不計其數。向東平府人展露著西門慶家族的實力。

　東平府城外，晁蓋、吳用等人立於一個高埠上，望著燈火通明的東平府城，露出貪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