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小旋風的野心

　聚義廳內，眾頭領雖然依然在一起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但在討論山寨前途時，已經分為了不同主張的兩派。

　寨主「托塔天王」晁蓋仍然是堅持從前經營山寨的老法子，想的就是不時下山尋大戶人家「借錢借糧」，搬取錢財回山後，眾家兄弟躲在這水泊梁山之上逍遙快活。

　說實在的，寨主晁蓋雖然號稱義薄雲天，但他的見識和目標還停留在當初劫了生辰綱初上梁山之時。他的這種追求，對於只有幾百人的強盜山寨也不為過，但當梁山泊已經發展壯大到二十幾個頭領，一兩萬人馬時，已經不太適合了。

　首先，梁山山寨裡的一兩萬兄弟不可能長久偷安於這水泊之中。這麼大的一股反朝廷勢力，早遲會被朝廷高層發現和察覺，這一次太傅楊戩意外地關注到梁山，就是一個明證。

　其次，對於濟州、鄆州各縣的大戶們來說，這梁山泊的強盜也太多了，縱然他們被迫「慷慨」借糧，也養不活這麼多正當壯年，還要吃香喝辣的強盜。梁山強盜若還是只在湖邊各縣搶大戶，只會將大戶們搶得傾家蕩產、遠走高飛。雞都死光了，哪裡還有蛋吃？所以，搶梁山泊周邊大戶的路已經快走不通了。再說鄆州陽谷縣有西門堡和獨龍崗祝家莊、扈家莊這些豪強，梁山好漢們曾經在那裡碰得頭破血流，這兩年來一直不敢對鄆州下手，可供強盜們選擇的大戶又少了許多。

　再有一點就是，如今山上的頭領已經不是最初的幾個貧苦出身人了。

　當初晁蓋等人上山火並王倫奪得山寨後，晁蓋是地方裡正，土財主出身，吳用不過是一個鄉村私塾教師，劉唐、阮氏三兄弟和原來的宋萬、杜遷等頭領都是苦出身。見識稍微高一些的，只有東京禁軍教頭出身的林沖和遼國神棍羅真人的徒弟公孫勝二人而已。這群人的整體見識低，野心小，只滿足於佔山為王，吃飽喝好，當然沒有問題。

　可是，隨著山寨的壯大，新的頭領的加入，後來的頭領就不滿足於在這水窪裡混吃等死了。晁蓋的理想和目標逐漸不能為所有頭領信服了，梁山上眾頭領間為了前途之爭難免產生了一些分歧。

　晁蓋的目光雖然短淺了一些，但總算還是有一些頭領支持他，沒有讓他淪為孤家寡人。

　「入雲龍」公孫勝作為晁蓋的老朋友，以友情為重，選擇站在了晁蓋一邊。

　曾經的芒碭山寨主，「混世魔王」樊瑞是被公孫勝降服的，也拜了公孫勝為師，所以，他和他的兩個兄弟「八臂哪吒」項充，「飛天大聖」李袞作為一個小山頭，選擇了跟著公孫勝支持寨主晁蓋。

　「雲裡金剛」宋萬，「摸著天」杜遷二人是梁山上的元老，他們的目光和見識連晁蓋都不如，自然是選擇站在了寨主晁蓋這一邊。

　「笑面虎」朱富是梁山元老朱貴的兄弟，「酒生兒」李小二是因梁山元老林沖的關係上山的，這二人作為元老派系的人，一向受到晁蓋的關照，當然也不可能反對晁蓋。

　此時在這聚義廳內，明顯是晁蓋一系的頭領，共有九人。

　聚義廳內的另一個派系，當然是副寨主「及時雨」宋江為首的一些後上山的頭領。這些人裡有「小旋風」柴進，「撲天雕」李應，「插翅虎」雷橫，「混江龍」李俊，「摩雲金翅」歐鵬，「神算子」蔣敬，「玉幡竿」孟康，「鐵扇子」宋清，「鬼臉兒」杜興，共有十人。

　以宋江為首的這些頭領，「及時雨」宋江是縣吏出身，同時又是江湖上有號召力的黑道老大；「小旋風」柴進是前朝皇室後裔，正宗的貴族出身；「撲天雕」李應是陽谷縣獨龍崗的大莊園主出身；「插翅虎」雷橫是縣城裡的都頭；「混江龍」李俊是江州黑道老大，販賣私鹽的鹽梟；「摩雲金翅」歐鵬乃是軍戶出身，原為黃門山大寨主；「神算子」蔣敬是落科舉子出身。這些頭領的出身比晁蓋那一派系的人高，相比之下更有見識，也就更有野心，都不甘於終老於這梁山泊水窪之中，欲帶著弟兄們另尋出路。

　「玉幡竿」孟康，「鐵扇子」宋清都是投宋江而上的山，「鬼臉兒」杜興是「撲天雕」李應的跟班，所以他們三人也是站在宋江一邊。

　宋江一派提出的目標，是利用那太傅楊戩在京東西路和淮西北路橫徵暴斂之機，出兵攻打這兩地的州縣，煽動百姓造反，占州據縣，裂土稱王。

　用前朝皇室後裔，「小旋風」柴進的話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天下指定姓趙？趙家的天下當年還不是從我柴家巧取豪奪而去的，如何反他不得？如今山寨兵精糧足，正是應運而起之時。只要奪得京東西路和淮西北路的各州做根據地，振臂一呼，天下不滿那狗皇帝趙佶盤剝的百姓必然群起響應。咱們兄弟未嘗不能借勢打入東京汴梁，推翻趙氏統治，自己來做皇帝。

　此時的梁山上，若論在江湖黑道好漢中的號召力，除了「及時雨」宋江，就要算「小旋風」柴進了，晁蓋、吳用等人與之相比可是大有不如。柴進這廝在滄州時，為了給趙家天下添麻煩，可是長期窩藏包庇各種反賊囚犯。可以說，只要有機會給趙宋朝廷捅刀子，柴進是絕對會背後下黑手的。

　柴進與宋江是好友，素來知道宋江不是一個甘於在山寨裡當一個強盜之人。因此當他得知楊戩為了搜刮錢財在梁山泊周邊胡作非為時，立時捕捉到了一個鬧事的機會，說服了宋江借此機會將基業做大。在柴進的煽風點火之下，本就不甘平庸的宋江一派都變得野心勃**來。

　至於柴進口中所言的打入東京汴梁當皇帝，究竟所指是何人，是山上資歷更老的晁蓋呢？還是江湖中聲望更高的宋江呢？恐怕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了。

　聚義廳內，眾強盜頭領聽了宋江和柴進那充滿野心的謀劃後，俱都震驚不已，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