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東平府的暗流

　東平府知府程萬里相對於西門慶從前打交道的那些知州、知府們，明顯更多了一些文人的酸腐氣，對局勢的把握和手下人的掌控力也差了一些。

　正因為此，歷史上「雙槍將」董平那廝看上知府程萬里的女兒，三番五次地向他提親時，卻被重文輕武的程萬里一口回絕了。這知府程萬里一方面看不上董平那個武夫，不懂得籠絡董平之心；另一方面卻又將自己和一州百姓的安危都寄托在掌握軍隊的兵馬都監董平的身上，真可謂不慎也。

　在梁山大軍攻打東平府的危機下，「雙槍將」董平抓住這個機會又向程萬里求情，已經近似於赤裸裸地威脅了。此時手中無兵無將的程萬里依然看不到與董平撕破臉的危險，還是用以前的老法子敷衍手握兵權的董平，卻不採取防範措施。

　若是聰察一些的知府，此時就該明白董平對自己是一個有威脅的隱患。那麼正確的對策要麼是當機立斷抓住兵權，將自己手下這個兵馬都監架空監視起來。要麼就是假意與董平定親，穩住他的心，待到董平打退梁山強盜後，再利用手中的職權慢慢料理心懷不軌的董平。

　知府程萬里稀里糊塗，未對董平有絲毫提防之心，其結果就是董平叛投梁山強盜後，打入東平府，殺了知府程萬里一家，還搶了他那美麗的女兒到梁山上當壓寨夫人。東平府城裡的滿城百姓也跟著遭殃，慘遭梁山強盜洗劫殺戮。

　這麼一個糊塗的庸官，如何想到主動來結識西門慶這個地方豪強了？西門慶看著手中這封東平府知府程萬里送來的請帖，略一琢磨，感覺那東平府裡必定有甚麼讓程萬里為難之事，方才讓那迂腐的程知府肯屈尊來邀請自己這個沒有功名的白身。

　西門慶找來了喬鄆哥和陸小乙，讓他們說一說鄆州東平府最近可是有甚麼不尋常的變化。

　喬鄆哥的老爹從前是東平府禁軍裡的弓箭手，喬鄆哥已經通過他老爹在東平府禁軍裡收買安插了許多眼線，按照西門慶的吩咐暗中監視著「雙槍將」董平和「險道神」郁保四。因此，他剛一坐定，就先向西門慶說了這幾日收集的東平府情報。

　據說，朝廷不知何故，突然向梁山泊周邊的幾個州下達了剿滅梁山泊強盜的命令。那鄆州東平府的知府程萬里和兵馬都監董平也都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要他們限時捉拿藏身梁山泊中的草寇。

　遠在東京汴梁的朝廷不知梁山強盜的虛實，一道旨意就要鄆州出兵剿匪，可是知府程萬里再糊塗也知曉那水泊中的強盜們聲勢浩大，絕非普通的三五百山賊草寇，以此正在犯愁。聽聞他與兵馬都監董平商議了幾次，董平都以梁山賊寇勢大，不可輕舉妄動的理由拖延出兵的時日。

　東平府禁軍中的兵士們這幾日聽說要去剿滅梁山強盜，也頗有些人心惶惶，不可終日。軍營中，只有那強盜出身的「險道神」郁保四一反常態，對士兵們說些甚麼建功立業的鳥話。可惜除了他的那些老部下，沒有幾個禁軍願意跟著郁保四這廝去冒險。

　「郁保四那廝一向貪生怕死，今次能過說出這些言語，大異平常呀！那廝最近可有接觸甚麼陌生人嗎？」西門慶對喬鄆哥問道。

　「大官人料事如神，我在禁軍的眼線發現那郁保四前幾日的確是見過一個叫著李小二的人。自從與李小二見過面後，郁保四這幾日在東平府的勾欄瓦捨裡很花銷了一些銀子，顯然是得到了一筆橫財。我猜想正是那李小二送與他的。」喬鄆哥對西門慶說道。

　李小二，這名字有些耳熟呀，似乎在哪裡見過？從郁保四一反常態地表態要征剿梁山強盜，西門慶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不出意外的話，那李小二應該是梁山強盜派去的人。看來他已經成功收買了沒有節操的郁保四，要與郁保四里應外合地打敗董平的東平府禁軍。可笑董平那廝蒙在鼓裡，還將郁保四當作自己的心腹將領。

　西門慶將頭轉向陸小乙，對他問道：「小乙兄弟，你對李小二這人可有甚麼印象，我猜他應該是梁山泊的強盜，只是一時想不起那廝的來歷。」

　陸小乙回想了一下後答道：「西門哥哥，你這一說，兄弟我想起來了，那李小二的確是梁山泊的強盜。兩年前，我等隨哥哥從江州回來後，正好遇到滄州大水，這鄆州來了許多災民。那一次，我西門堡扶危濟困，收留了許多滄州災民，東平府的禁軍也從災民中招收了許多人從軍。那強盜郁保四就是藉著朝廷賑災的機會混入禁軍之中的。當時還有少量災民中的亡命徒卻跑到水泊梁山上去當了強盜。李小二正是那時上山之人，好像還被山上的強盜們任命為管理山下酒店的小頭目。如今想來，那李小二與郁保四都是從滄州來的，必是舊識。」

　西門慶聽到陸小乙說李小二是從滄州跑來投奔梁山泊做了強盜的後，終於想起了那李小二是甚麼人。那廝應該就是滄州牢城營外開酒店的「酒生兒」李小二呀！那廝是「豹子頭」林沖的舊識，與林沖頗有淵源。

　「酒生兒」李小二那廝也不是一個好人，當初在東京時，那廝就曾偷過店主人家財，被捉住送官司問罪。卻得林沖救了他，又繼發他一些盤纏，讓他跑到了滄州落腳。

　李小二那廝賊心不死，放著老實本分的日子不過，終究是上梁山去當了強盜。想必那廝是欲去投林沖的，不巧林沖卻在江州被自己除掉了。梁山強盜讓他做了個小頭目，又讓他去收買郁保四，難道是對鄆州東平府有所覬覦？

　西門慶暫時將梁山強盜的意圖放在了一邊，又對陸小乙說道：「我聽聞當今的官家除了畫畫寫字，就是花費巨資修建園林，他怎會突然關注梁山泊的這伙強盜了？小乙兄弟，你那裡可有甚麼與此相關的消息？」

　陸小乙答道：「西門哥哥，京師裡徐寧哥哥的消息還未傳回來，小弟不知東京汴梁那裡的確切消息。不過，小弟懷疑此事與今年朝廷在梁山泊收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