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蝴蝶效應的遺憾

　「既然是哥哥為你求情，權且饒你這廝一命！你這廝倘若不盡心竭力為我等做事，老爺這棍棒可是無情！」史進抬起踩住李鬼的那隻腳，退開了兩步，冷冷地看著李鬼。

　李鬼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垂手哈腰，不停地謝史進和西門慶二人不殺之恩。

　「你這鳥人休再聒噪，擾了老爺耳邊清靜。只管隨我等往前走，老爺自有用你之處。今日幫老爺們做成好事，老爺何妨饒你狗命。」史進踢了李鬼一腳，讓他帶頭向前走去。

　此時從西門慶的身後，又拉拉雜雜地鑽出二三十條大漢，全都持刀拿槍，背著強弓勁弩，跟著西門慶一路走上來。

　李鬼聽見響動，回頭望去，見到這麼多彪悍的漢子，心中叫起了撞天屈。心道這夥人不知是何方神聖，一看就是來者不善。自己如何這般命苦，竟然搶到他們的頭上！

　李鬼心中納悶，不知為何身邊這個白面郎君會故意獨自一人走在前面，引自己出手搶劫。彷彿他早就知曉自己在這山路上剪徑一般。也不知這些江湖上的好漢爺盯上我李鬼做甚？

　李鬼心中揣揣不安地埋頭行路，在史進的威逼下不敢有任何異舉。他卻哪裡知曉，西門慶在曹太公莊上向獵戶和村民們打聽了他李鬼的住處後，早已暗中將自己監視起來。

　今日李鬼上山來這道上打劫，早被西門慶和史進看得分明。史進故意扮作獨行的旅人，引得李鬼自投羅網。

　半個時辰後，西門慶、史進帶人押著李鬼上了一處山嶺，李鬼心中暗自納悶，怎的這兩個好漢帶我走的是回我家的路？

　就在李鬼驚疑不定之時，西門慶等人卻在嶺上停下了腳步，數十人三三兩兩地坐在山石上歇腳，再無急於趕路的跡象。李鬼低下頭蹲在一株大樹下，雙目閃爍，不知在思量些甚麼。

　眾人休憩片刻後，聽得前方道路上有些響動，不一會兒，就見「浪子」燕青也帶著一二十人爬上嶺來。

　西門慶與史進見了，起身迎上前去。在道上接住燕青後，西門慶低聲問道：「燕青兄弟，關於這李鬼夫婦的傳聞可查實清楚了？」

　燕青也低聲說道：「哥哥，那李鬼夫婦當真是一對該死的惡人！與二位哥哥分開後，兄弟親自隻身一人去那李鬼家中試探他那婆娘。他那婆娘見兄弟我包裹裡露出來的金銀後，果然暗中在飯菜中下麻藥，欲害兄弟的性命。兄弟當場撞破那婆娘下藥的場景，將她拿下。那婆娘吃不住嚇，盤問幾句後就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她夫婦二人為何從前村獨自搬到這沂嶺上來居住。原來這夫婦二人好吃懶做，不事耕作，他們住到這山上來，只為了方便劫殺過路落單的客商。那婆娘交代，在她家被餵了麻藥害死的，也有好幾十人了。」

　史進聞言怒道：「好一對該千刀萬剮的惡賊！兄弟我當年一時糊塗在少華山落草時，雖是縱容手下兄弟去山下借糧和收過路錢，但我也禁絕他們傷害人命。不想這一對鳥夫婦竟如此歹毒，殘害了如此多的人命！」

　西門慶心中卻是歎息一聲，這世間之事總難十全十美！自己知道梁山強盜「黑旋風」李逵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君，在他大開殺戒屠戮百姓前就除掉了他。雖說因此救得了許多江州、無為軍和日後各州被李逵濫殺的百姓，但也的確百密一疏，導致李逵回沂州接他老娘的歷史被改變，進而讓李鬼夫婦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多活了兩年。日積月累之下，這兩個不入流的惡人竟然也害了幾十條人命！

　哎~這就是改變歷史時難以把控的蝴蝶效應啊！雖說殺死李逵那個殺人變態，救得了千百個平民百姓，但這沂嶺上卻增添了數十個冤魂。如今只能說，自己所做之事是功遠大於過，略有遺憾吧！

　不過，李鬼夫婦今日休想再逃出生天！

　西門慶對燕青問道：「兄弟辛苦了，可曾在那李鬼家中搜得甚麼證據？那賊婆娘如何處置的？」

　燕青答道:「那賊婆娘吃了小弟幾拳，就說出了她夫婦埋屍所在。小弟帶人在她家屋子後挖出了十幾具屍骸，確證無誤之後，一刀刺死了那賊婆娘，用她的血在牆上寫下了賊婆娘的供詞。不消幾日，過路行人發現後，自會去沂水縣裡報官，讓這對狗夫妻的罪惡勾當大白於天下。」

　「兄弟殺得好！那李鬼還被我等看押在嶺上，今日須得依計好生消遣一下這惡賊！」西門慶對燕青說道。

　「哼！且寄下這鳥賊的狗頭，讓他再多活半日。」史進強壓下滿腔的怒火。

　「事不宜遲，我等配合哥哥一日間將事辦完，早些趕去建康府。」燕青對史進說道。

　西門慶三人擺談完畢，上得山嶺來，走到李鬼身前。西門慶對他開口說道：「李鬼，你自稱熟悉這沂嶺的一草一木，我來問你，你可知泗洲大聖祠堂在哪一座山上？速速帶我等前去！」

　李鬼聽了，嚇得魂飛魄散，對西門慶勸道：「好漢！可不敢去那泗洲大聖祠堂！好漢不知，那幾座山嶺上有猛虎出沒，最喜吃人！如今早沒人去拜那泗洲大聖了。」

　「你這鳥賊可是又想吃老爺的棍棒了？老爺們讓你去，你就去！怎敢在此胡言亂語？」史進作勢欲打。

　李鬼嚇得爬起身來，口中叫道：「爺爺莫打！爺爺莫打！小人帶路就是。小人真沒敢欺瞞幾位爺爺，那嶺上真有老虎啊！」

　「你這鳥人如此膽小，怎還敢在此山上劫道？幾隻大蟲算得甚麼？老爺我可是專程來射那大蟲的！你不見我手下帶得如此多的弓弩麼？速速帶路，休得聒噪。你若帶好了路，自有重賞，若是胡亂領路，老爺一刀將你劈死在這嶺上喂狼！」西門慶拔出腰刀對李鬼威脅道。

　李鬼聽西門慶說得如此篤定，再看身後跟著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壯漢，心中方才不那麼驚惶了。他一邊尋道帶路，一邊暗自琢磨，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特意到這沂嶺山上來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