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貴族會議的爭論

　會寧城，皇帝寨中，皇帝起居的木屋外，完顏阿骨打居中坐在一張虎皮椅上，女真貴族們頭頂藍天在草地上圍坐成一圈商議國事。

　此番議事，留在都城裡的女真貴族盡數參加，其中有完顏吳乞買、完顏謾都訶、完顏蒲家奴、完顏阿離合懣、完顏烏野、完顏撻懶、完顏斜也、完顏吾都補等輩分高的完顏部貴族，也有阿骨打子侄輩的完顏謀良虎、完顏繩果、完顏斡離不、完顏斡本等宗室子弟以及完顏部的其他重要將領完顏婁室、完顏谷神等人。

　因為完顏撒改患病，留在了國相寨裡養病，他的兒子完顏粘沒喝作為國相的代表坐在了皇帝完顏阿骨打的身邊。

　完顏阿骨打目光炯炯地環顧了一圈身邊的這些文武重臣，對他們說道：「我大金國能夠分裂遼土，自立於東方，全賴諸君之德。我與諸君同飲一勺酒，同沐一川水，何曾分過彼此？因此，今日請諸君前來商議國事，決定我大金國日後的國策，望諸君無所顧忌，暢所欲言。諸君皆知，那契丹人卑鄙無恥，屢次欺蒙我等。我與遼國議和時，早已提出要遼國上冊封我為大金國皇帝，並且要那大遼國皇帝耶律延禧尊我為兄，以大金國為兄之國。可是那天祚帝耶律延禧卻派遣太傅習泥烈五月前來，欲封我為東懷國皇帝，真是可恨之至！我國拒絕遼國的冊封後，太傅習泥烈返回時曾與我約定回國相商後，七月半之前復來大金，再做商議。可是遼國使節一去不反，如今已是八月，依然未有遼國使節前來，契丹人背信棄義如此，當真是豬狗不如！我意不再理會遼國契丹人的假意求和，進兵伐遼，對其不守信義之舉加以懲戒，不知諸君以為如何？」

　在座的女真貴族祖上世代都受過契丹人欺壓，與契丹人素有仇怨，兼且此時的女真人大多民風淳樸，最不喜背信棄義，違反誓約之人，所以，當完顏阿骨打說完後，所有的女真貴族都一致支持對遼國用兵。很顯然，提到殺契丹人，女真人都不需要動員。

　見眾人群情激奮，全都嚷嚷著要痛擊契丹狗，完顏阿骨打揮手示意眾人少安毋躁。待到眾人平息下來，完顏阿骨打宣佈第一件國事就此議定，出兵伐遼。緊接著，完顏阿骨打又將大宋商人西門慶再次前來之事告訴了眾人，問眾人有何見解。

　女真貴族們議論紛紛，都說那從那大宋渡海來我大金國會寧城，可比從遼國中京大定府前來遠多了。遼國使臣一去不返，而宋國的商人卻如此迅疾地去而復返，說明南邊的大宋國與遼國不同，是真的欲與我大金國結交。西門慶的背後，顯然隱藏著的是大宋國的君臣。

　金國君臣對西門慶的來意都是心意相通，有相近的看法。但在議論是否接受大宋國的示好，與南方的大宋國聯盟時，卻產生了分歧。

　完顏烏野、完顏撻懶、完顏謀良虎、完顏谷神等通曉漢文的重臣支持與經濟文化發達的大宋國交往，通過盟約建立兩國之間的友誼。

　而完顏吳乞買、完顏謾都訶、完顏蒲家奴、完顏婁室等迷信金軍戰力的強硬派則認為與大宋國聯盟對大金國沒有益處，反而自縛手腳。完顏吳乞買說，以大金國能征善戰的女真武士，足以擊敗契丹人，滅亡大遼國。屆時，大遼國全境皆為我大金國所有，何必與那大宋國聯盟，分燕雲的土地給他們？早就聽聞那南方大宋國的軍隊戰力不濟，自立國以來，與遼國契丹軍的戰爭都是敗多勝少。即使與那大宋結盟，又怎能指望他們的軍隊戰勝遼軍，為我大金軍助戰分憂？

　會議中，主張與宋國聯盟的一派和主張自己單打獨鬥的一派各抒己見，難分高下，而其他一些女真貴族則介於這兩派之間，一時間舉棋不定。

　眾人爭執辯論一番後，方才同時想起，代表國相完顏撒改一派，最受皇帝完顏阿骨打看重的完顏粘沒喝還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於是，包括完顏阿骨打在內的女真貴族們都將目光投向了完顏粘沒喝，要聽他發表自己的見解。

　完顏婁室認為完顏粘沒喝是軍中的強硬主戰派，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方，就搶先開口問道：「粘沒喝，你是最瞭解我大金軍實力的。我軍縱橫天下，連破契丹大軍，可謂無敵也！只要我大軍一到，遼國必破，何須與弱宋結盟。粘沒喝，想必你也贊同我婁室之言吧？」

　完顏粘沒喝笑道：「婁室將軍是我大金國的名將，你對我大金國女真健兒的看法是對的，我大金軍的確無敵於天下。只是，那契丹雖已衰朽，不能再與我軍爭雄，但它畢竟是東西幅員萬里的大國，擁兵不下百萬。我軍要徹底掃滅契丹軍，真不知還要犧牲多少女真好兒男。那南方的大宋立國於四戰之地，身處契丹與西夏的包圍之中而不倒，豈會無兵？我粘沒喝認為，現今與大宋國結盟乃是上策，可以與那宋國約定時日南北夾擊遼國，利用宋軍為我大金軍牽制消耗契丹軍力，減少我女真兒男的損失。」

　「怎地，粘沒喝，你也贊同與南方的大宋國結盟？」完顏婁室與完顏粘沒喝常在軍中並肩作戰，二人都是號稱勇冠三軍之人，私交甚篤，也是金國軍功派的代表人物。他真沒有料到完顏粘沒喝竟然與自己一派的見解不同，不僅面露詫異之色。

　完顏粘沒喝對疑惑的眾人笑道：「婁室，射柳大會時你不在都城，未曾見識那宋國商人西門慶的騎射之術，他可是毫不遜色於我大金國最優秀的射手啊！諸位叔伯兄弟，你們想一想，一個宋國的商人都如此厲害，想那幅員萬里的大宋國豈會沒有能人？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粘沒喝判斷宋軍的戰力不弱，足以與我大金國南北夾攻契丹，加速契丹的滅亡。是以，我支持與大宋國結盟，我父親也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