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強弓斷後

　「霍頭領，那些蒙古人都上岸了，即使是金軍不會出現，我等還追得上麼？」霍九兒身邊那盜賊又疑惑地問道。

　「哈哈，你這廝懂得甚麼！我等方才以逸待勞守在村子裡，馬力、人力都勝過那些長途跋涉的蒙古人。只要我等到得對岸，不需多時就能追上那些蒙古狗賊！這些狗賊殺了我這麼多弟兄，我霍九兒豈能讓他們就此逃走！」霍九兒自信滿滿地說完，就帶著手下淌水向江心而去。

　方纔勸諫霍九兒那個盜賊想了想，認為頭領說得有理。那些蒙古人是契丹人的走狗，與金國的女真人是仇敵，必然不敢逃向金軍的所在。而他們長途跋涉，又在江邊血戰了這麼久，應該是人困馬乏了。誠如頭領所言，只需得渡過江去，不消片刻就能追上他們，將那些蒙古人全殲。想通這些後，那盜賊也手持長槍，騎馬加入了追擊的隊伍。

　此時數百名新殺到宋瓦江邊的盜賊排成長長的一排，踏著江水向東岸衝去。夕陽已經西下，月亮懸在半空中，霍九兒帶領的前軍百餘人已經到了江心，後面的盜賊還在江西岸上排隊等待渡江。江面上影影綽綽，人嘯馬嘶，一支支刀槍在夜色中散發著駭人的寒光。

　霍九兒想得沒有錯，西門慶等人的馬力已經不如身後的盜賊們，只怕還未回到寧江州，就會被強盜們追上了。強盜霍九兒能夠想得到，西門慶又怎會不知？

　西門慶一行在宋瓦江東岸上岸後，他立即決定讓四個倖存的蒙古隨從保護著孛兒只斤?阿蘭騎馬先回寧江州，自己和手下的十二個侍衛在江岸上阻擊身後的強盜，掩護孛兒只斤?阿蘭脫身。

　孛兒只斤?阿蘭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聽從西門慶的安排，不能夠再任性。她上前深情擁抱了一下西門慶，在他耳邊說道：「你一定要平安回來，主人！」

　孛兒只斤?阿蘭這聲主人叫得西門慶大官人險些慾火焚身，他急忙對孛兒只斤?阿蘭說道：「你快走！你說過我是真正的英雄，我會平安歸來的！」

　情勢緊急，孛兒只斤?阿蘭知道只有自己走得越遠，西門慶他們才會撤退得更快，所以她翻身上馬，帶著四個傷痕纍纍的隨從飛一般地走了。

　西門慶等人都跳下馬來，拿著弓箭在江岸上站成一排，拉滿弓，瞄準了已經渡過江心的強盜。人在馬上能使的弓比站在地上時使的弓力量小，威力也差一些。所以回到地面上的西門慶及十二個侍衛都換上了射程更遠的強弓，要利用這一優勢將強盜們阻擊在江面上。

　西門慶敢帶著十二個人在此阻擊數百人，當然不是得了失心瘋。他來回兩次渡過宋瓦江，早就從蒙古人口中問明了這處淺灘的底細。此處天然渡口實際是水中的一道石樑，寬不到兩丈，最多只能容五六人並騎而進。而石樑兩邊，水深可以沒頂，盜賊們的騎兵沒有辦法展開隊形渡江。西門慶有信心在雙手酸軟不能再拉弓射箭之前，守住這個天然渡口。

　霍九兒此時哪裡會料到前方那十幾人過了江後不倉皇逃走，還敢留下來與自己對敵。他大聲呼喝著，讓前方的強盜們快一些上岸展開追擊。突然間，就只聽得隊伍前方傳來慘烈的叫聲，一個個強盜栽倒在江裡，被江水無情地沖走了。

　「頭領，你看，那些蒙古狗賊躲在岸上放冷箭！」霍九兒身邊的一個披甲盜賊指著宋瓦江東岸的小土坡叫道。

　霍九兒藉著月光定睛看去，果然見前方江岸上的一個小土坡上，有十餘個黑影正在不停地拉弓放箭。

　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自己前方的兄弟離岸還有二十幾丈遠時，就紛紛中箭落馬，被捲入黑暗的江水中。沒了主人的戰馬失去束縛，正在前方亂跑，有的衝上了江岸，有的卻跳入了江水深處，還有的向後方自己的隊伍衝了過來。前面的隊伍已經亂作一團。

　「將馬趕開！快衝上岸去，那狗賊們只有十餘人，不堪一擊！」霍九兒狂叫道。

　在霍九兒的煽動下，前方的強盜們用手中刀槍驅趕走擋路的戰馬，又向江東岸衝去。可惜，在西門慶和侍衛們的又一輪攻擊下，前方又倒下了十幾個強盜。雖然離岸邊不到三十丈，但強盜們一時間卻實難前進一步。

　「蒙古狗賊好是可惡！我們分散開來，包抄上岸！」前方的強盜中有那自以為聰明多智之人突然喊了一句。

　在霍九兒前方被射得焦頭爛額的強盜們彷彿眼前一亮，都找到了打破僵局的好法子，他們亂哄哄地就驅馬向宋瓦江的上游和下游兩邊散開，妄想拉開距離後一起衝上江岸。

　黑夜中，強盜們哪裡看得清只有腳下水中這不足兩丈寬的石樑處水淺，可以涉水而過。當強盜們向兩邊散開時，頓時馬失前蹄，「噗通噗通」地一連串跌入江水之中。有那會游泳的人掙扎著爬上了石樑，不會游泳的人卻沉入了江水之中。這一下，又讓霍九兒損失了數十人。

　後面的強盜們見到前方的慘狀，盡皆面面相覷，心中驚疑不定，失去了方纔的銳氣。

　霍九兒豈肯就此作罷，嚥下胸中這口悶氣，他環顧左右，對身邊披甲的手下說道：「區區幾個蒙古狗賊，數張破弓，就能擋住我等霍六哥手下的好漢？我等眾人身披重甲，怕他個甚？你們都跟著我殺上去！」

　在霍九兒的統領下，幾十個身穿鐵甲的騎兵排成三列縱隊向前衝去。

　「不好！大官人，他們身上有甲冑，射不死呀！大官人快走！」西門慶身邊的一個侍衛驚叫道。

　這一輪侍衛們射出去的箭，「叮叮噹噹」地射在那些騎兵身上，有的被彈開了，有的雖然射在身上，卻入肉不深，沒有對賊兵們造成多大的殺傷力。

　雖然西門慶射中一個強盜的面門，將其射落馬下，但顯然僅憑他一人之力擋不住這麼多的賊人衝過江來。

　西門慶定睛看去，看到了霍九兒身上反著光的甲冑，他身邊的手下也都披著甲，看來這是一個賊首！

　「嘿！這是個蠢賊！你們都給我射馬！」西門慶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