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文化下鄉的好生意

　西門慶之所以先來拜訪完顏烏野，是因為他來金國的路上，就從勃達和散都口中得知，完顏烏野在一眾尚武的女真宗室貴族中是出了名的好學問，金國人都稱呼其為秀才。

　不過，完顏烏野不同於大宋的文人，他是那種能讀書，亦能上陣殺敵之人。五年前，年方十六的完顏烏野就已經出陣，跟隨完顏阿骨打一起進攻遼國的寧江州了。

　當西門慶在散都和勃達的帶領下，抬著兩箱禮物走入完顏烏野的木屋中時，完顏烏野看著三人笑道：「昨夜夢到海東青從南方的大海飛來，今日就有貴客登門！勃達、散都，這位客人可是你們說過的宋國勇士西門慶？」

　散都和勃達點頭稱是，西門慶也急忙上前施禮。

　完顏烏野給西門慶回禮後，看著西門慶手下人抬入來的兩個箱子，對西門慶說道：「聽聞西門慶勇士此番到我金國是來經商的，帶來了許多美酒，還使得完顏銀術可兄弟都讚不絕口？莫非這箱子裡裝的就是那美酒？可惜客人不知，烏野與他人不同，不好美酒，惟好書耳。」

　「卻是巧了，在下今日帶來的，正是我中原的詩書典籍！些許薄禮，不成敬意！」西門慶微笑著說道。

　「貴客方才說的甚麼？這箱子裡都是漢人的書？可否讓我先開箱一觀？」完顏烏野急不可耐地走向了兩個木箱。

　西門慶示意手下打開了箱子，裡面露出了一冊冊裝訂整齊，印刷精美的漢文書籍。

　「這！這可都是寶貝呀！我上次隨軍出征東京遼陽府，就為了搜集一些書籍，可惜那遼陽城裡也沒有多少好書。今日能得到如此多的好書，真是我烏野平生的一大快事也！」

　完顏烏野在這遼東邊鄙之地，哪裡去找如此多的漢文書籍？從小天資聰穎、博聞強記的他常常為無書可看而煩惱。如今見到這麼多漢文典籍，讓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完顏烏野用手撫摸著箱子裡的一冊冊典籍，在西門慶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之情。良久之後，他才收回手，對西門慶說道：「尊敬的客人西門慶，你是上蒼給我送來的客人！你送給我的，乃是這世間最好的禮物！今日請留在我完顏烏野家做客，我要給予你最隆重的接待！」

　西門慶聽了，對完顏烏野拱手謝道：「客隨主便，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今日就叨擾了。」

　完顏烏野哈哈大笑，又摟著散都和勃達二人笑道：「散都、勃達，你們二人可是給我帶來了一個好朋友啊！」

　完顏烏野作為完顏部的宗室貴族，在這會寧城的家也是一個寨子。當日西門慶讓人回去通報焦挺後，就與勃達、散都一起留在完顏烏野的寨子裡歡宴了一日。

　直至日暮時分，西門慶方才醉醺醺地出了完顏烏野的寨子，返回自己的駐地。

　想不到那完顏烏野看上去一臉的樸實，竟然也會說謊。他說自己不好美酒，那酒量卻與勃達和散都二人相比毫不遜色！若非西門慶有一身好酒量，今日還真喝不倒他三人！

　次日醒來，西門慶與馬政、馬擴父子及呼延慶說了昨日拜會完顏烏野的情況後，又有勃達帶領著去拜會完顏谷神。

　散都則被馬政父子和呼延慶留下了，他們也讓散都帶著自己去結交一些金國的政要，欲為將來的會盟提前做些準備。

　完顏谷神是完顏部重臣完顏歡都之子，為人智勇兼備。自完顏阿骨打舉兵反遼之後，完顏谷神常在行陣，或從完顏阿骨打、或從完顏撒改，或與諸將征伐，履立戰功，是完顏家族的後起之秀。

　金國建國時，初無文字，隨著國勢日強，需要與大宋、高麗等鄰國交往，迫不得已先用契丹字書寫國書。國主完顏阿骨打以此為憂，乃命完顏谷神撰本國字，備制度。

　完顏谷神精通契丹和漢文，他領命後，乃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女真語發音，創製女真字。

　如今完顏谷神的女真字正在創製的關鍵時期，西門慶突然給他送來大量的漢文書籍，讓完顏谷神如虎添翼，解決了許多困擾。

　完顏谷神當即向西門慶表示，待到自己創製女真文字完成後，必將在國主那裡為西門慶請功。大金國絕不會忘記西門慶這個朋友。

　完顏谷神興奮之餘，問西門慶初來大金國，可有甚麼需要自己協助之事。西門慶告知他，自己此次前來大金國，就是希望建立與新成立的大金國的海上貿易，從大金國買馬回大宋。只是不知大金國對自己的貿易是否有限制，如果完顏谷神能為自己開闢貿易之路助一臂之力，自當感激不盡。

　女真與大宋曾經有過跨越渤海販賣馬匹的歷史，馬政等人前來大金國談判也是用的買馬的名義。對於出產良馬的大金國來說，出售一些馬匹給西門慶也不是難事。

　當完顏谷神知曉西門慶是想買馬時，立即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甚至於，渴慕中原漢人文化的他立即提出了讓西門慶用中原書籍來交換馬匹。

　西門慶聞言，也對完顏谷神承諾，自己會盡最大努力為他收集各種漢文書籍，並能夠保證對金國運來足量的書籍。同時，西門慶試探著問完顏谷神，如果自己用這些書來換馬，完顏谷神會以甚麼價值兌換。

　完顏谷神沉思片刻，對西門慶伸出兩根手指試探著問道：「西門慶兄弟，你的書都很珍貴，但我完顏谷神的馬也都是良駒。我欲以一匹馬換兩冊這樣的書，不知可否？」

　甚麼？兩冊書就能換一匹馬？西門慶沒想到完顏谷神如此慷慨，心中暗自盤算，自己在大宋印刷這樣一冊書，不過賣二三百文，而一匹遼東好馬，運回大宋至少可以賣五十兩銀子。這可是二十多倍的差價啊！知識就是價值，看來這「送文化下鄉」的生意的確是一門好生意呀！

　哎~面對如此實誠的完顏谷神，陽谷縣奸商西門慶大官人裝作慷慨豪邁的樣子，雖然咬著牙，但還是拍著胸脯一口答應了完顏谷神的出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