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假戲真做

　大約一個時辰後，欒廷玉和焦挺帶著俘虜和繳獲的物資得勝而還。桃花山的山寨已經消失在一片大火之中。

　對於幸苦了許久的這二百軍士，桃花莊自然也是好酒好肉的慇勤招待。

　清風寨的三百寨兵被黃信派出來時，黃信哄騙他們，說這是青州指揮司安排的剿匪戰事。是以，蒙在鼓裡的他們並不知曉是在幫西門慶干私事。

　平日裡出兵，寨子裡能夠每人多給幾個白面饅頭就不錯了，哪裡會像今日這般牛羊肉管吃飽?

　寨兵們都在感歎，跟著西門將軍他們干可真好啊！又能輕鬆打勝仗，又有酒肉吃，這兵當得可真是快活。

　軍士們酒足飯飽之後，西門慶、欒廷玉三人指揮他們就在這桃花莊外安營紮寨。待好好地歇息一夜後，明日押解俘虜回返清風寨。

　桃花山被滅，「打虎將」李忠被殺，「小霸王」周通終於完成了自己當誘餌的光榮使命。焦挺讓人把周通從柳樹上放下來，關押進軍營裡。

　其餘的強盜也被繩索捆成一串，團團包圍在軍營中間，安排軍士嚴密看管。

　眼看桃花莊外的戰場清理得井井有條了，西門慶三人回到了桃花莊裡。

　莊子裡面的眾賓客聽說桃花山山寨已經被剿滅，山上的強盜全伙被捉拿在莊外時，都歡呼雀躍，直誇西門慶三人英雄了得。

　賓客們蜂擁而上，你拉我拽，都搶著與新郎官西門慶吃一杯酒。

　西門慶糊里糊塗地就吃了幾十杯酒下肚，酒量甚好的他也有些微醺了。他悄悄地問欒廷玉，是不是該告知眾人真相，結束這場假婚禮了?

　欒廷玉卻對西門慶說，今日劉老太公為了支持我等剿滅桃花山的強盜，大費周章請來這許多鄰里鄉親。今日且把這場假戲演過去，讓鄉親們都歡喜快活一日，明日再向眾人講明不遲。

　許是酒吃多了，西門慶竟然認為欒廷玉說得有幾分道理。於是西門慶也不提此事，返回筵席中與眾人推杯換盞，繼續扮演自己贅婿的角色。

　不知吃到什麼時辰，西門慶已然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中，西門慶被人攙扶回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此刻夜色已深，西門慶臥房裡的燈火無聲地熄滅了。

　……

　「水~給我水~」西門慶睡了一覺之後，酒後口乾，嗓子裡如同有一把火。他躺在床上喃喃自語，半夢半醒地要掙扎起身。

　突然，西門慶感覺自己被扶起身來，後背靠在了甚麼柔軟的墊子上，而唇邊一涼，一股甘泉就注入了自己的口中。西門慶精神一振，「咕咚咕咚」地大口吞嚥著那注入口中的甘泉，身上的燥熱也逐漸退去。

　西門慶喝了一些水，漸漸從酒醉中清醒了過來。黑暗中，他聞到了一股體香味，又感受到背後的異狀，心中明白了，這是有個娘子在服侍照顧自己。

　西門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屋裡沒有點燈，只有窗戶紙上透進來一些微弱的月光，使得這屋裡有些許幽明。

　藉著這微弱的光，西門慶看到一隻芊芊玉手正捧著一個精緻的小水壺，將壺嘴對著自己的嘴唇，在耐心地喂自己飲水。

　西門慶伸出手去抓住那玉手的手腕，輕柔地問道：「你是誰？」

　西門慶身後的那個小娘子猝不及防，嚇得捧水壺的玉手都顫抖了一下，將幾滴水灑在了西門慶胸前。與此同時，頂在西門慶背後之物也抖了一下。

　「啊~西門官人，你、你醒了麼？奴家是秀香……」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在西門慶耳邊響起。

　秀香？那個秀香？西門慶才從醉酒中清醒過來，一時還有些糊塗。他起身轉過頭去，只見自己的床頭坐著一個小娘子，面目看不怎麼分明。

　「你先將燭火點上。」西門慶揉了揉眼睛，對那小娘子說道。

　那小娘子見西門慶要起身，急忙從床頭跳下床去，點亮了桌子上的燈燭。

　「是你！」西門慶不敢相信地又揉了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小娘子。這小娘子面如桃花，身穿一身紅色的花釵大袖禮服，儼然一個新娘的打扮，她不是別人，正是西門慶見過的劉老太公的女兒劉秀香。

　「娘子，你、你如何在我這裡？」西門慶還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這一切。他心中隱隱察覺其中的蹊蹺，可是，還是希望從對面這小娘子的話中得到答案。

　「官人，今日是你與奴家我成親的日子，奴家不在這裡服侍你，能去哪裡？」劉秀香幽幽地開了口。

　果然如此，那劉老太公假戲真做，將他的女兒塞給我了！西門慶頓時明白白日裡劉老太公怎麼笑得那麼歡快了，他不是在為了桃花山強盜被滅而欣喜，而是為騙到自己這個土豪女婿而得意啊！

　可惡！我小覷這劉老太公了。這老人家能夠在李忠和周通兩個強盜頭子的鼻子底下周旋這麼些年，豈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大官人我今日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被這老奸巨猾的傢伙騙婚了啊！

　西門慶回憶了一下，似乎自己酒醉後的確是在迷迷糊糊中當著眾賓客的面與這劉秀香拜過堂，成了親？

　大官人我有沒有被生米煮成熟飯？西門慶急忙低頭查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還好，身上的衣衫還在，只褪掉了一件外衣。

　看來這劉家小姐還是個矜持識禮的娘子嘛，不似我家中那頭母老虎扈三娘，對大官人我是想騎就騎，恣意任性。

　西門慶又看了看此時坐在桌子邊的劉秀香，燈光下，只見她低頭咬著櫻桃小口，兩手緊張地捏住群擺，一張小臉羞得飛紅。

　好你個劉家父女，竟敢如此欺瞞戲弄本官人！是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西門慶猛地撲向劉秀香，將她環抱在懷中，一起滾到了錦床上。

　「官人，燈火還沒有吹滅！」

　「娘子，官人我愛點著燈……」

　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

　可惜狂風吹落後，殷紅片片點莓苔。

　錦床上落紅點點，小娘子劉秀香將二十二年的堅守付與了西門慶。